隋靖隨意拍了拍手看著卧室內一片混亂的戰果，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說無論如何他都必死無疑，不過千不該萬不該，他都不應該變化成宋卿的模樣來騙她。
這樣他會死的更快。哪怕，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將窗戶重新關上，只留下一絲足以穿過掛著泥人屍骨的橡皮繩的空隙。
泥人經此一遭就只剩下一具焦黑的軀體，彷彿一碰就會化為灰燼。
但這也讓隋靖真正的意識到了外面的環境之兇險究竟有多麼令人意想不到。
不過現在把卧室內最主要的大麻煩解決了，其他的都隨緣去吧。
隋靖捂住嘴打了個呵欠，卧室里仍有些亂糟糟的，她還是不太願意在裡面睡覺，不如等明天收拾過再說吧。
這樣想著，她最終還是決定去沙發將就一晚上。於是，她彎下腰撿起剛才由於雙手都不得空閑而不得已放在地上的長刀，步履輕盈地朝客廳走去。
在她斜靠在沙發上眼睛閉上的那一瞬間，她沒來由地記起了自己在泥人到來之前那個沒做完的夢中一些剩餘的細枝末節。
然而最起碼在這一刻，她是很清楚的知道，那個夢就是她真實的回憶，而不是獨獨殘留於夢中的精美畫卷。
——
「怎麼樣？」宋卿帶著隋靖來到他公寓前面，只見他公寓的庭院內種滿了各形各色的薔薇花，絢麗浪漫到極致。
「這些籬笆都是你自己搭建的？」隋靖的關注點總是那麼與眾不同。
「對。」宋卿驕傲地揚了揚下巴，忽而反應過來，他正了正神色才說道。「不對，我讓你來不是看籬笆的。」
隋靖輕笑一聲。「我知道。」她只是覺得要建造這麼大的籬笆圍欄，也是個不小的工程。
應該是花了挺長時間的，看得出來他確實是真的在這件事上花了心思。
「很漂亮。」隋靖輕聲說道。
「真的嗎？」宋卿顯然敏銳地捕捉到了隋靖神色中藏著的淺淺笑意。
他不動聲色地往隋靖身旁湊了湊。「那你喜歡嗎？」言語中藏匿的絲絲曖昧幾乎要呼之欲出。
「宋卿。」隋靖不知為何輕喊了他一聲，卻沒有接上任何其他的內容。
但宋卿卻立刻讀懂了她話里話外的無奈。他內心無奈地輕嘆了口氣，也只得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
誰讓他們是監察官呢！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系統嚴密監視著。而兩個監察官關係走的太近，是會被嚴重警告的。
要不怎麼說系統膽子不大，事兒倒挺多。
他揚起眉梢略帶痞氣笑了笑。「能被你喜歡是它們的榮幸，不喜歡也就算了，開個玩笑而已。」
這是我獨獨為你一個人種植的薔薇，只要你覺得開心，我的付出才沒有白費。
「這些花這麼漂亮，是個人都會喜歡的。倒是監察小姐，不會當真了吧。」
即便隋靖知道他是在演戲給系統看，但聽見他這麼說的一瞬間，隋靖還是不受控制的皺了皺眉。
宋卿話說的漫不經心，目光卻沒離開過隋靖分毫。在他注意到隋靖皺眉的那一剎那，感覺自己的心臟也仿若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揪住了，壓的他呼吸一緊。
「不過既然監察小姐也覺得它們好看，不如帶些回去。」宋卿說道。
隋靖卻搖搖頭。「不必了，它們開的好好的，何必把它們又摘下來。」
「好吧。」宋卿也不再強求。只見他從草叢裡拿出一隻圓肚瓷瓶，裡面養著一支從花瓣到花蕊都通體雪白的薔薇。
「那你把這個拿去吧。」宋卿伸手將瓷瓶遞給隋靖。「這隻薔薇本身快要枯死了，但我看它又白得那麼耀眼，就想著把它剪下來養養，萬一就活了呢！」
「然後我就每天隨便給它澆澆水，結果它居然真的重新恢複了生機勃勃。」宋卿語氣很平淡，像是在敘述一件平常不過的事。
但當隋靖接過瓷瓶的一瞬間，她就知道宋卿是在撒謊。薔薇能開到這種程度，說沒人悉心照料它，隋靖是不信的。
隋靖也沒戳破他的小心思，抬起頭跟他說了一句。「謝謝你的薔薇，很美。」
「改天見。」
「改天見，監察小姐。」宋卿站在絢爛的薔薇花叢之中，身姿優雅挺拔，貴氣十足。
偏偏他的皮相又生的極其瑰麗，整個人像是融進了一副精美絕倫的油畫之中。
隋靖沒有回頭，所以除了她自己，再沒有人知道那一刻她看向手中那朵薔薇的眼神有多麼柔和。
那不像只是在看一朵花，眼中細細碎碎如同星光的是那潛藏於心底的點點愛意。
——薔薇花很美，我很喜歡。
——世上有千千萬萬朵玫瑰，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白薔薇。
——
「……」
隋靖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眼前透過的點點光亮，睡意也隨之而來。
她終於想起來為什麼從表面來看他們倆的關係從始至終都沒有突破性的進展。
退一萬步來講，即便他們互相都心有好感，但是在嚴密監視之下，對對方的喜歡，在一步一步下只能變成了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
系統不會允許兩個本該在存在於它控制之下的人類產生多餘的無用的感情。
尤其是當時的他們，對於系統還做不到完全誠服與信任，都還懷揣著自己那點不足為人所道的小心思。
但系統不在乎，它始終認為一個人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即便他再厲害，再有抱負。
但如果有兩個這樣的人在一起，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有二就會有三，系統是堅決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它要務必保持系統內部穩定，確保裡面的每個監察官都是獨立的，不可為人合作的個體。
只有分隔開每一個對系統可能有潛在威脅的不定性因素，才能最大實際的保持系統本身的安全。
隋靖想著想著，感覺自己的思緒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整個人逐漸陷入深深的睡夢之中
……
【你喜歡他嗎？】系統從隋靖回到公寓開始就一言不發。
直到它看見隋靖將裝著白薔薇的瓷瓶放在卧室門前的玻璃台上，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當然。」意料之外的，隋靖如是答道。
她感覺到系統居然有明顯的卡頓，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她繼續說道。「這麼漂亮的花，為什麼會不喜歡。」
【你知道，我不是在問你這個。】系統聲音機械又冰冷，沒有絲毫感情。
「那你是什麼意思？」
【你明白的。】
沉默半晌之後，隋靖嘆了口氣。「你想聽到什麼回答？」
【自然是否定。】
「那就不喜歡。」隋靖並不太想搭理它。她知道系統大概率是在試探她，如果它真的有證據的話，就不會在這兒好言好語地盤問她了。
既然沒有證據的話，隋靖自然也沒有那個閑工夫去搭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