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殘忍的真相

正文卷

第64章 章 殘忍的真相

夜色像薄紗,一層層籠罩下來,整個城市都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中漂浮。

何姒一手拿著炸雞,一手握著電話,站在路邊,先撥通了姜淮的電話。

「你還在范宇那吧?」

「嗯,在等范哥安排,不知道吳宜芝什麼時候會被帶過來。」姜淮困頓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剛被人從夢境中吵醒的迷糊語調。

可何姒顧不上客氣,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說你去賀壽的禮物是林歡幫你準備的,你可曾打開看過?」

「沒有,小林辦事我一貫放心,何況就是兩瓶葡萄酒而已,沒什麼好查看的。」

「那你與黃海平、吳宜芝討論密室構造之時,林歡可在?」

「這……」姜淮猶豫了一下,「有時在,有時不在,她要幫我處理各種雜事,經常忙忙碌碌的,我不曾注意得那麼細緻。」

「你的那些數學故事,與林歡討論過嗎?」

何姒第三個問出口,電話那頭沉默了,顯然也聽出了她的用意。良久,久到何姒以為自己的電話已經斷線了,才聽姜淮在電話那頭問道:「何姒,你問這些是什麼意思?不可能是她,小林就不是那種人。」

「你知道林歡喜歡你嗎?」

何姒說完,不給姜淮解釋的機會,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她根本就不需要答案,或者說,他們心裡都已經有了答案。

何姒嘆了一口氣,壓抑住心裡不斷湧起的酸楚,剛想打第二個電話,手機震動起來,秦老先生四個字開始閃爍。

「是林歡。」

「你在哪裡,我來接你。」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兩人同時說話,聲波穿過空氣,碰撞在一起,幾經拉扯後才各奔目的地而去。

「我在肯德基門口。」

「那你站在原地等我。」

「嗯。」不知是不是被風吹得,何姒的聲音悶悶沉沉。

「一會,你想要看到秦老先生的樣子,還是我的樣子。」電話那頭的聲音鬆鬆軟軟,流露出從不曾見的討好,刻意撩撥何姒的心弦。

何姒心中的酸楚還未來得及散去,驀得又湧上一絲甜,她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要臉,但還是很誠實地答道:「你的樣子。」

電話那頭沒有再傳來話語,只有兩聲輕笑,然後響起忙音。

何姒掛斷電話,才覺得餓得很了,於是從打包袋裡掏出一個漢堡,迎著寒風就往嘴裡塞。少女毫不顧忌旁人的目光,大快朵頤,散發著香味的垃圾食品將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油脂與碳水在她的唇齒間遊盪融合,消散的力量伴隨著食物重新回到她體內,何姒彷彿一隻花栗鼠,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秦鑒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光景。

「阿姒。」他目光難掩笑意,原本悠閑的步子也越來越大,「餓成這樣?」

像是為了匹配何姒,秦鑒身上總是古韻流香的長袍不見了,換上了一身極其普通的純黑色休閑服。少了先前神秘的矜持,卻多了許多生氣,倒真有些大學生的模樣了。秋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柔和了他凌厲的面龐線條,冷峻之感淡了許多,再加上眼中的笑意,竟讓人生出親近之意。

何姒就著美色將嘴裡最後一點炸雞咽下,問道:「你吃了嗎?」

「還沒。」

「哦。」何姒低頭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打包袋,有些後悔自己為何要有此一問。可問題已經出了口,又不好收回,只好沒話找話地說道,「你……你怎麼還特意換了衣服?」

秦鑒低頭看看自己,似乎一時也無法接受,想了很久才答道:「向下兼容。」

「才,才不是呢,挺好看的。」

「怎麼個好看法?」不知是不是衣服的加成,秦鑒持重的面容也變得活潑,竟然煞有介事地追問起何姒。

「顯得,顯得年輕。」

「只有這點好看嗎?」

「要不,我再去給你買個漢堡。」

秦鑒終於忍不住笑起來,將手機遞到何姒面前:「不必了,還有事忙。這邊路窄,汽車開過來反倒不方便,我原本想騎共享單車,卻不會操作,勞煩阿姒了。」

何姒覺得連脖子都在發熱,開始低頭認真給共享單車解鎖。

「那,那你帶路,走吧。」

何姒昨天才上了校園網熱搜,如今兩人又這麼高調地在人來人往的商業區外約會,自然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可兩人都沒有在意。何姒是沒有時間在意,秦鑒則是懶得在意,兩人就這樣並肩朝學校南門邊騎去。

寒風吹散了何姒臉上的熱氣,也吹得她清醒了一些,她才想起來問道:「我們開車去嗎,不走鏡廊?」

「這幾日鏡廊用得太頻繁了,我怕你受不了,」秦鑒說道,「何況他們在這的辦事點離著不遠,而且我們去了,就要接范宇的班,如果范宇查得快,我們立刻就要進鏡域,你吃得消嗎?」

何姒這才意識到,秦鑒是在說范宇背後的寄生獸,也意識到,秦鑒又要帶她出任務了,如果他們的推測沒錯,今晚就是決戰。何姒在忐忑之外升起一股期待,立馬點了點頭。

「林歡的事……」

「先別想了。」兩人將共享單車重新歸位,秦鑒坐到駕駛座上,規規矩矩地系好安全帶,才說道,「你先眯一會吧。」

汽車開始緩緩啟動,周圍的樹木在夜色中後退,逐漸成為窗外不斷流動的幻影。檀香味從車前傳來,時濃時淡,何姒一直堅持著的眼皮垂了兩下,逐漸合了下來。開車的人在反光鏡里確認了一下睡顏,才終於放心地開起車來。

「阿姒。」

這一覺不似大佛跟前,她睡得十分安心,直到被輕柔的呼喊包圍,才漸漸醒來。她看看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了。

「幾點啦?」

「小祖宗誒,八點了。」

何姒聞聲才發現,范宇正在車外杵著,和他一同站著的,還有冷著一張臉的關梓鶴。

「你怎麼還不去醫院報道?」

「醫生都來了,我去醫院幹嘛,躺屍嗎?」范宇沒好氣地說著,顯然是被關梓鶴整治過了,如今正把氣往何姒身上撒呢。

「關大夫,我聽說一味古方,可用烈酒為燃料,輔以……」

秦鑒已是老朝奉的模樣,話說了一半,就被范宇打斷:「秦叔,你就別添亂了,你什麼時候還研究上醫學了?」

老朝奉揚了揚受傷的右手,一抹紅色閃過,淡然說道:「久病成醫。」

「沒見過你這樣護短的。」范宇也不敢大聲,咕咕噥噥往屋裡走。

「先去聽聽情況吧。」

老朝奉邊說邊替何姒打開了車門,兩人並肩朝屋內走去。

「吳宜芝不見了,林歡也聯繫不上,兩個人徹底失聯,和路忠銘死亡前一模一樣,我的人還在努力,但……」范宇嘆了口氣,「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們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老朝奉不語,何姒也保持沉默,關梓鶴是被迫來為范宇穩定寄生獸的,更是無話可說,倒是姜淮默默抬起了頭,雙眼泛出紅血絲,是徹底精疲力盡的模樣。

「姜淮,只剩你了,這兩人就你最熟悉,你想救人還是收屍?」

范宇這話說得極重,但事已至此,分秒必爭,已不是能啰嗦迂迴的時候,他只能逼姜淮一把。

剛抬起頭的姜淮被壓得又低下了頭。

「隨便什麼地方,但凡能想到的都說出來,不怕錯,我們有的就是人。」范宇打完巴掌照例給了顆甜棗。

「我不知道地方,」姜淮抓著自己的頭髮想了很久,終於再次抬起頭來,「不過吳宜芝也不見了,小林如果要動手,恐怕會找我們這個節目的贊助商。」

「叫什麼名字。」

「陳向陽。」

「向陽集團那個?媽的,」不知是不是寄生獸的原因,范宇比往日暴躁很多,皺著眉頭啐了一口,轉身離開。

「你早就知道?」何姒的心思已經不在案子身上,她只覺得心裡生出一股冷意,夾雜著莫名的仇恨。

「我不知道,林歡的事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姜淮的手還在用力拉扯自己的頭髮,像是要說服自己,「陳向陽那是吳宜芝的金主。」

「是嗎,林歡受的委屈,你從頭到尾一點都不知道嗎?」

「我!」姜淮像是有話語要傾倒,又咬緊牙關都咽回了肚子里。

老朝奉看了眼何姒,又看了眼姜淮:「委屈的話就說出來。」

「我真的不知道,娛樂圈不幹凈,我和她提過,可……她是女孩子,有些事說多了問多了倒顯得我心思不純,她不願意說的話我怎麼追問?如果那是她想走的路呢?」姜淮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我怕我把握不好關心的尺度,造成誤會,又怕我說多了,影響她的前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要走,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姜淮眼眶通紅,何姒也從他的話里聽到了掙扎與悔恨,以及狂瀾難挽的無奈。

確實,姜淮和她身處的環境不同,何姒雖然不比姜淮小几歲,但一直長在象牙塔里,幾乎沒有直面過社會的另一面。

而對姜淮來說,在名利場上,為了利益交換的假意逢迎,投懷送抱,他應該見過很多吧。哪怕真的察覺到了林歡的反常,因為無法辯清林歡的真實意圖,為了避嫌,對他來說,最安全的方式就是當做不知道。

可是,最安全的方式,就是最正確的方式嗎?

身為職場前輩,當紅偶像,擁有話語權的明日之星,對待一心一意跟隨自己、仰慕自己的助理,就沒有一點點關心與保護的責任嗎?

何姒沒辦法說服自己,她還在糾結,聽得屋外又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范宇立刻走了進來。

「找到了,那王八蛋在游輪上。」

「游輪?」

關梓鶴一臉迷惘,何姒卻立刻明白了:「倒也好,過去方便。」

「那你們過去吧,注意安全,注意斷手。」關梓鶴端著冷冰冰的表情語氣熱切,然後又向前一步攔住范宇,「你留下。」

「不是施針了嗎?」范宇有些焦躁。

關梓鶴不理他,轉向老朝奉:「他身上的寄生獸,可能要用斷手祛除,但若在幻境中讓寄生獸遇到原主……」

「我知道,他不一定壓得住。」

「秦叔,你不要小瞧人。」

「范處,你不要瞎添亂。」

幾日相處下來,何姒對范宇挺認可,也不願他犯險,好言勸道:「你得學會相信其他人。」

「對啊,你得學會相信其他人,特別是我!」范宇故意曲解了何姒的意思。

屋內幾人正僵持著,姜淮猛地站了出來:「我想一起去,何姒說的很對,小林的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去就是真添亂……」

范宇話還沒說完,就見老朝奉也跟著站了起來,拍拍衣角,瞥了姜淮一眼:「你當然要去,游輪上的人命可都指著你呢,走吧。」

「秦叔……」

老朝奉聽到范宇叫他,停住了腳步,一揚眉:「范處,我也不好阻止你的行動,不過怎麼到目的地,我們便各憑本事吧。」

范宇聽到這話,知道秦鑒肯定不會帶他走鏡廊了,自己手裡的鏡廊肯定也打不開,又氣又急,可老朝奉的話還沒說完:「也不知道游輪上會有哪幾家的公子,事情會鬧得多大,鄧主任那邊你彙報了嗎?」

「我……」范宇立刻意識到老朝奉的言外之意,陳向陽結交的當然都是富家子弟,他們如今要處理的,可不單單是文物殺人案這麼簡單了。

范宇所在的特殊文保部比起其他部門要危險許多,相對也自由許多,做事時約束少,手腳放得開,很少考慮人情世故,但不代表全無限制,可以由著心性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如今,這場單純的復仇已經因著文物的介入變得撲朔迷離,再加上游輪上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萬一有一兩個世家公子……范宇覺得那些寄生獸怕是已經紮根他肺部了,要不怎麼每喘一口氣都覺得肺部漏風似得疼。

「放寬心吧,這裡還要你坐鎮,不必每次探案都深入一線,」老朝奉破天荒地回身拍了拍范宇的肩膀,「何況,這次案件的一線也不一定在游輪上。」

這本是前輩對後輩再正常不過的交代,放在老成持重的老朝奉和毛毛躁躁的范宇身上十分和諧,可何姒卻忍不住串了頻道。

在她眼中,拍著范宇肩膀的老先生變成那個穿著休閑裝與她一起騎單車的少年,范宇則在少年面前皺著眉,滿臉的欲言又止。場面一時變得滑稽又生動,何姒原本糾纏著的心緒放開了些許。

「你笑什麼笑,快走快走。」范宇終於擺擺手催促道,「總是把最難的任務留給我,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