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葡萄美酒
是夜。
范宇和姜淮大眼瞪小眼坐在劇組安排的酒店小房間里。
秋夜漫漫，月黑風高，樹葉搖曳，風聲鶴唳。
看著像是隨時要發生異變，可實際三小時過去了，屋外屋內都平靜如水，毫無異動。
困意襲來，姜淮率先打了個哈欠，想到還有人正陪自己熬著，不免尷尬。
「要不你先去睡？」范宇倒是習慣了熬夜，絲毫沒把這點麻煩放在心上。
「沒事，平時錄節目經常熬夜，只是今天……」
姜淮想說有些無聊，又覺得不妥。自己危在旦夕，本該提心弔膽，可不知為何看到范宇這張臉時竟覺得安全感滿滿，實在控制不住睡意。
總不能說「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想睡覺吧」，他可不想被范宇當成變態。
范宇倒是不在意他的欲言又止，白天劉蕊嘲諷他的話又回蕩在耳邊，他換了個更親近的姿勢鬼鬼祟祟地說道：「姜淮兄弟，我有個提議，基於現在傷害你的人可能是女鬼……」
「女鬼？」姜淮後背一涼，和范宇拉開些距離，睡意消散了大半。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們最好去個陽氣重的地方。」
姜淮一臉敬重地點了點頭。
「你平常去不去酒吧？」
「酒吧？倒是有幾家常去的，但是……」姜淮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再次確認道，「你們工作的時候可以喝酒嗎？」
「葡萄美酒夜光杯，相逢意氣為君飲，醉卧沙場君莫笑，暫憑杯酒長精神。」
姜淮聽得目瞪口呆，范宇卻以為他被自己七零八落的文采折服，嘿嘿一笑，攬著他的肩膀說：「走，去妹子最多的酒吧。」
「不是去陽氣重的地方嗎？」
「相信我，妹子多了，陽氣自然就會被吸引。」
姜淮看著一臉正氣的范宇，鄭重地點了點頭。
接近凌晨，城市已經安靜下來，可范宇按照姜淮指的路開，卻是越開越熱鬧。
酒吧街在夜色中熠熠生輝，彷彿在向他發出邀請。姜淮帶他來到一家流光溢彩的門頭前，范宇看著那幾個反射出耀眼光芒的金屬裝飾球，滿懷雄心壯志地想到——老子今天非要做點能讓劉大姐刮目相看的事不可。
「喝點什麼？」
走進酒吧，光污染更加嚴重，嘈雜熱鬧的氛圍撲面而來，姜淮提高了嗓門才勉強讓自己的聲音傳到范宇耳朵里。
「和你一樣。」范宇給出了最安全的答案。
「范哥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
「怎麼可能？」
范宇說著，已經在卡座上坐了下來，二郎腿一翹，整個人陷在沙發里，確實一副老司機的模樣。可他的眼睛卻飛速掠過花紅柳綠的鶯鶯燕燕，不知道落在哪裡才是安全。
「來兩杯符文。」姜淮也不點破，隨口點了兩杯入門的精釀啤酒。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來，他戴著墨鏡，在這奇裝異服成群的地方倒也不顯得突兀。
「范警官？」
酒還沒上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隨後，三張濃妝艷抹的臉出現在他身旁。
范宇凝神細看了很久，終於從其中一張臉上找出些熟悉的痕迹，不確定地問道：「祝盼盼？」
「這麼見外，叫盼盼就好啦，」另外一個穿著超短上衣的女孩子擠到他旁邊，緊挨著他的大腿坐了下來，「我是Nikki。」
「尼那個基呀……」
一向油腔滑調的范宇竟然招架不住溫香軟玉，說話都帶上了結巴，好好一個英文名被他讀得帶了歧義。姜淮為了忍住笑只能強裝咳嗽，可這話到了女孩耳中卻以為他在調情，三個女孩紛紛圍著他和姜淮坐了下來。
「帥哥怎麼稱呼？」
「免帥姓范。」范宇正襟危坐。
「范哥呀，這位呢？看著有些眼熟。」
「好多人都這麼說。」
姜淮打了個哈哈，這時正巧兩人的啤酒到了，范宇立刻嘗了一口緩解焦慮，麥芽的香氣和啤酒花的苦澀在口腔中交融，他滿意地咂了咂嘴。
「你小子推薦得不錯。」
「是什麼呀？」祝盼盼見他喝得沉醉，忍不住探過頭來。
姜淮倒是熟悉了這種場合，招招手又幫幾個小姑娘都點了一杯，幾個人迅速熟絡了起來。
祝盼盼和另外一個女孩與姜淮聊得開心，可Nikki卻明顯對范宇動了心思。酒吧里多是打扮時尚潮流的精緻帥哥，她早已產生了審美疲勞，但范宇這種工裝糙漢肌肉猛男卻是千年難遇，看周圍其他躍躍欲試的女人就知道了。所以Nikki雖然受到了冷落，卻越戰越勇。
范宇當然不知道自己這麼受歡迎，他對酒精的興趣明顯比對祝盼盼他們大，在一杯一杯精釀的衝擊下，早就忘記了要給劉蕊好看的雄心壯志。
他也不知道，他這一杯接著一杯的模樣落在Nikki眼裡，竟有了借酒消愁的味道。
使盡渾身解數卻最終敗下陣來的Nikki看看言笑晏晏的姜淮，又望望借酒消愁的范宇，忍不住問道：「你們兩該不會是那種關係吧？」
「哪種關係？」范宇心下一驚，以為自己正在保護證人的事被看穿了。
姜淮則放下酒杯否認三連：「不是不是不是。」
這一套做派落在Nikki眼裡自然成了欲蓋彌彰。
「怪不得呢，浪費我時間。」她不滿地撅了噘嘴，負氣而去。
「不好意思啊，她就是大小姐脾氣，我去看看她。」祝盼盼也站起身，一邊道歉，一邊朝朋友離開的方向追去。
「誒，這是怎麼回事？」范宇嘴上這樣說，心中卻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慶幸，終於可以安靜地喝酒了。
「剛剛那個女孩范哥認識？」
「談不上，下午見過，那個祝盼盼就是你們黃導的小情人。」
「這都已經來喝酒了？」姜淮眼神複雜。
「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她害死黃海平的。」范宇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看到不遠處兩個女人朝他舉杯，露出了苦笑，「要是她們過來的話，幫我應付一下。」
「范哥找酒吧的時候囑咐我說要找妹子多的，現在看起來范哥在行動上……」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姜淮害怕他又要吟詩，連忙打斷道：「如果只是喝酒的話，我知道個精釀酒館，有包廂，私密性很高。」
「還有這種好地方？走走走！」范宇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抓著姜淮就往外走。
「等等，我們兩都喝了挺多，要不我叫個代駕吧。」
「小看你范哥是不？」
「這可不能開玩笑，公眾人物，警察，」姜淮指指自己又指指范宇，繼續說道，「酒駕醉駕，咱兩這輩子可就完了。」
「放心吧，我的代謝與常人不一樣，不信你找個崗亭給我測測。」
「閃電俠？超級代謝千杯不醉？」姜淮眼裡閃出光來。
「和閃電俠不沾邊。」范宇連連搖頭。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酒吧外，范宇拿出手機準備開導航，這才發現一連串未接來電，連忙回了過去。
「小林，什麼事？」
「之前那個道具師……」
「哪個道具師？」范宇剛剛被音樂吵得腦袋疼，記憶力急速衰退。
「路忠銘，就是你讓我們隨時關注他手機信號的那個。」
「哦哦，想起來了，怎麼了。」
「他的信號消失了。」
「糟了，什麼時候的事？把他最後的定位發我。」
「你別急，我們的人已經趕過去了。」
「知道了。」范宇點點頭掛斷電話，一邊把油門踩到底。
「出事了？」姜淮抓住車扶手，剛剛那段對話讓他面露強烈不安。
「有人要死在你前面了。」
范宇話還沒說完，握住方向盤的手卻被姜淮抓住，剛要呵斥，卻見姜淮臉色慘白，目光中是濃稠到化不開的恐懼，一條細細的裂紋順著他的脖頸向背部延伸。
血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