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新的道路
原先溫弗雷斯的意識雖然已經沉入翡翠樹體中，但受限於非凡崩潰的破壞、十九道怪異嘶吼的影響，他與翡翠樹終究無法完全地融合在一起。
延伸至地下總部深處居室的根須與他之間似乎隔著一層薄紗，看似一捅即可破，卻始終難以突破。
下達的指令雖然也能夠傳遞出去，可反饋的信息卻是模糊且朦朧的，恰如孤立海外的國王向遠征的殖民部隊下達軍令，遠在海外的將領或有可能根本無法接收，或有可能根本不願服從，甚至更有可能已經掀起獨立的反叛。
直至溫弗雷斯攝進廳堂內教徒的生命，遠勝於孱弱凡人數十倍的血肉營養蜂湧入翡翠樹體，破碎的裂痕瞬息痊癒，他才算得上是真正與翡翠樹鏈接起來。
模糊的翡翠樹感知系統頓時清晰明朗起來，他的神經信號似乎也能在翡翠樹脈間恣意地流動，與翡翠樹的特異感知系統完全糾纏在一起，那些狂扭舞動的根須頓時陷入僵直，服服帖帖地遵循著新主體意識的指令行事，並且毫無保留地反饋自己感知的一切，猶如是驅使生有耳目的手指般靈活自如。
此時的溫弗雷斯這才清晰地洞徹見總部深處的局面。
他望見鍛造室內的鑄相教徒，都已經在熾熱熔爐內睡下，鮮紅煤炭升起翻騰焰火，舔舐著那堅韌如鐵的肌膚。
隱匿在陰影中的若蟲怪物，舔舐著沒有嘴唇的大口，操縱火鉗取下滋滋冒油的炙熱烤肉，貪婪地捲入口中。
他望見屠宰場內的杯相教徒，正赤身裸體地在污垢血海中揮灑著汗水、釋放著精華，毛孔都因歡愉與運動而擴張，滲出如黑皮諾葡萄酒般的淺紅細密汗滴。
伺機而動的畸變怪物，則是瞄準高潮迭起的瞬間飛速揮舞劁鉤，自顫慄的脊背鉤下一絲嬌嫩的裡脊肉，沾著迷醉之血放入口中細細品味。
他望見實驗室內的燈相教徒，已然在面布青鱗額生四目的畸變怪物演講下群情激昂，雙目閃爍著狂熱的光，口中念念有詞筆下連連抄寫，全神貫注地銘記，絕不願錯過這場世間罕有的最古最初語言的課堂。
教徒們的注意力是如此集中，甚至都沒能發現那相貌怪異的講師已經與另一位助教聯手敞開他們的顱骨，用小巧的勺子舀起一匙灑滿血清素與多巴胺的清澈布丁，滿意地放入口中。
他望見…………在除去翡翠廳堂內早已逃竄不知所蹤的三頭畸變者以外，在自己的教團總部內竟然還存在有足足十六頭畸變怪物！！！
那熟悉的服飾，那相似的輪廓……這十九頭畸變者，在半個小時以前還是自己最忠誠的信徒！而此時卻是都已經默契地畸變若蟲！！！
那多刻面的復瞳，那怪異的口器，那甲殼與鱗片……這分明是蛾相的畸變，可其中的七名教徒根本從未研習過蛾之密傳！
我的信徒哪怕是失控畸變也不應該是當前這副蟲首人身的相貌，更應該是肢體異樣增生的杯相畸變者，或是膚髮格外茂盛的心相畸變者！
更不可能在猶如提前商量好似的在同一時間失控墜入不可逆的畸變進程！！！
而且這些口味愛好不一的蛾相畸變怪物，在目睹見原本狂野舞動的翡翠根須驀地獃滯不動以後，竟都不約而同地扭頭望向隱隱流光的翡翠肢體。
它們色彩各異的多刻面異瞳更是同出一轍地閃過厭惡憤恨饑渴的邪光，而後統統拋棄口中的吃食，猛地爆發出怪異的嘶吼，齊齊朝著面前的含光根須飛撲過來！
這些翡翠根須特異視野所感知到的最後一幕，無一例外都是逐漸放大的猙獰獠牙……而後便徹底地失去了聯繫，就連那狂野的心跳都逐漸遠離。
「這些畸變者……居然都感應到了我的目光，且都急不可耐地要抹去窺視的翡翠根須？！」
「而且它們竟然能夠按捺住性相融合的異質洶湧饑渴，耐著性子慢慢料理各類密傳者的血肉！」
「它們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智慧？！！」
「這到底是畸變者，還是其他未知的存在？！」
溫弗雷斯從未聽聞過畸變者也還能保留智慧的記載，尤其是其中那頭好為人師的畸變者，竟能夠口吐出某種彷彿是自歷史長河源頭直接流出的原初語言！
那捲曲拗舌的辭彙複雜到難以置信，根本不像是人類聲帶可以模仿發出的聲音，但其中似乎蘊含著至高至的神聖意味，令聽者神思恍惚，彷彿魂靈都沉入鉛重粘稠的歷史河流，思緒都跟隨著溯源飄蕩回數十萬年前的蠻荒年代，與尚未學會直立行走的先祖一同聆聽言辭之神的教——
溫弗雷斯猛地甩動腦袋，翡翠樹體的面孔都跟隨著劇烈顫動……就連他也差點沉浸在那異常古老玄奧的言語中無法自拔……可是如此古老的語言，怎麼可能會出自心智失控的畸變者之口？！
而且以我那愚昧信徒為胚卵孵化出來的畸變者，又怎麼可能會知曉如此隱秘的知識？！
他內心忽而浮現出某個不可思議的猜想……難道這些高度疑似畸變者的怪物，其實並非是防剿局的傑作，而是另外一種在機緣巧合方式下誕生的集體族群異類生物？！不然無法解釋不通這十九頭特異畸變者的來由！
「那可怕的數量，那詭異的行為，那浩瀚的學識……」
「今夜教團內的集體性畸變，定然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生誕出具備有天生智慧的蛾相畸變者？」
當觀測到這十九頭畸變者的神異以後，溫弗雷斯便已經將防剿局在自己的懷疑名單上祛除。
真正的畸變者理應全副身心都投入到性相慾望中，踐行準則的饑渴甚至足以抹殺它們求生的本能。
如果防剿局已經掌握製造可控畸變者的技術，那大不列顛的智慧畸變者軍隊早就已經踏平五大洋七大洲，以當今世界的軍事技術根本無法阻攔一群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強大怪物。
也就是說這群畸變者絕對不可能是防剿局的傑作，而更有可能是某種尚未有文獻記載的新型異類生物，抑或是某種事關更深層次司辰秘密的族群！
溫弗雷斯兩張面孔的四隻眼睛都開始迸射出饑渴求知的光芒。
「擁有畸變者的力量，通曉者的學識，甚至還留存有一定的智慧，這樣奇特的異類生物族群，若是能夠捕捉到其中之一，解析出其體內蘊藏的秘密……」
「或許我的密教道路也將能開拓至另外一片更加廣闊無垠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