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不辜負

正文卷

第271章 不辜負

「我當時正想著去查看一下兩位兩位教友的情況。」

「然而我從剛剛步行至停屍間的門前,就突然感應到一陣熟悉的心跳律動正在逐漸靠近,我不由得停下腳步來仔細感應。」

「我感應到安娜小姐的心跳律動已經出現在醫院外圍,並且正在急速地接近……同時也有一枚狂野無序似蛾人的心跳律動跟隨著安娜小姐,準確來說是安娜小姐跟隨著這蛾人。」

「在我的心相感知中,我望見他們迅速翻越醫院圍牆,瞬息間便掠過花園,一路狂奔至住院樓的外牆,直接沿著外牆向上攀爬,攀爬速度迅猛幾乎猶如是在平地上奔跑!」

「而後安娜小姐的心跳律動便停留在床鋪不再移動,那狂野的心跳放下她以後就離開了,哪怕我在感應到他們路線行進目標時,就已經立即轉身跑回病房,也根本來不及與對方碰面。」

「當我撞開病房門,便見到安娜小姐又再度躺回到病床上,身上還蓋著厚實的棉被,只有髮絲稍微有些凌亂,除此之外一切正常,就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不過安娜小姐手中捉著一封信件,應該是那個蛾人襲擊者所留,信件內容如下:」

【親愛的溫弗雷斯·摩根先生:】

【晚上好!】

【但諒必你定然不會是第一位開啟這封信件的人,那就還請麻煩減肥成功的西妮德女士,將信件的內容轉述給你們親愛的教主大人吧。】

【我們言歸正傳——想必摩根先生此刻心中一定有許多疑問吧。諸如:】

【他媽的這群喪心病狂的蛾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難道這群蛾人只是想要以此來欺詐戲謔我?】

【不行,我可不能讓這群癲子纏上,必須得趕在他們下一次行動之前率先出手,將他們一擊潰敗!】

【不過在此之前,必須得先將安娜保護好,就暫且先讓西妮德帶著安娜轉移到醫院周邊的另一處安全房,並且得派可靠的教徒前去保衛安娜的安全,以及仔仔細細地勘察一遍現場,看看能否發現這群蛾人的線索……乾脆就派內洛與約翰過去吧,內洛目前三類性相都已經晉陞至三階,正面戰鬥力強大是最適合的保鏢。】

【而約翰今晚擢升以後也能夠晉陞到三階心相,再加上他之前也曾經擔任過那位大偵探的助手,對犯罪現場的偵查技能也比較熟悉,正好適合前去搜尋對方的線索。】

【咦不對勁,怎麼這群蛾人對我及教團內部的情況如此熟悉,居然已經在信件上提前捉摸透了我內心的一舉一動……難道他們一直以來就潛伏在我的周邊?難道教團內部還有其他教徒已經叛變?!我就知道妮蘭妮的叛變並非偶然,肯定是這群蛾人的所做所為!!!】

塞巴斯蒂安又一次重重按下西妮德的心臟,他此刻已經是滿頭大汗,汗水沿著髮絲滴落下來,都快要將地面的血腥十字路標誌打濕模糊。

他今夜來回奔波數趟,哪怕沃森一族的血脈力量給予了自己幾乎可以與畸變者相媲美的強壯體格,哪怕他今晚已經汲取到兩頭心人的知識與力量,此刻體內充斥著狂野的活力,也禁不住想要肌肉痙攣想要打顫……哪怕是一頭驢,也禁不住這樣子操勞啊!

塞巴斯蒂安扭頭望向頭頂正在梳理著並不存在的羽毛的父親,開口問道:「父親,差不多就可以了吧?我們拖延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內洛先生與艾瑪小姐也沒有完成他們的任務嗎?」

然而父親只是喀嚓喀嚓兩聲,少年便知道此刻還沒到休息的時候,他只能唉地嘆息一聲,繼續按照父親傳授的方法調動體內尚且新鮮滾熱的心相法力,再度傳遞到掌下的心臟,繼續傳遞出父親提前編輯好的虛假言辭。

【哈哈哈,摩根先生你該不會真的是這麼想的吧,該不會統統都被我們猜對了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都讓我們猜到了吧?】

【嘿嘿嘿,摩根先生現在是不是急得連瞳中光芒都難以抑制,急得心相激振近乎都要引動天象……我們知道伱很急,但是你先別急,真正好玩的還在後頭呢!】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將會完全超出你的想像。】

【這一回你可不能再安安穩穩地待在院長室里欣賞演出了哦,你也必須得參與進來,加入下一幕的表演啊!】

【要是缺少了你這位重要的主角,這場演出又怎麼可以完美地謝幕呢?】

溫弗雷斯聽完西妮德的彙報,臉上卻是完全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只是瞳中熾白無仁光芒愈發地閃耀。

在顱內之燈的助力下,他的思維沉靜猶如牢不可破的堅冰,就連心相的躁動都似乎暫時地冷卻下來。

此時此刻他的大腦似乎也幻化為冰冷無仁的機械,全然不受任何外界言語的干擾,只是持續而穩定地接收信息分析信息,遵囑著內心的第一目標,保護安娜與我的安全及利益。

「已知:信件內對方已自稱為這群蛾人,且行事風格的確與蛾人極為相似。」

「該未知勢力有極高可能性為崇蛾密教組織,極低概率自稱蛾人只是為掩蓋真實身份的假信息……即是有極高的可能性,本次將安娜釋放歸來只是他們又一次的騙局,對方依舊潛伏在皇家醫院附近,試圖將我欺詐成功以後,再度掠走安娜,以此來完成真正的要挾目的。」

「所以哪怕安娜極有可能再度深陷險境,我也不應該在此刻將約翰及內洛這主要的正面戰力分派出去。」

「只要我與教團依舊相安無恙,該崇蛾密教組織便無法達成他們的目的,便要繼續保留安娜的性命以此來要挾我。」

「因此,我接下來的最優選方案便應該是收縮主要戰力據守此地,並讓唯一倖存的西妮德將安娜運送過來,並請求我的合作夥伴即刻派出部隊前往醫院援助……如果該崇蛾密教組織依舊守候在皇家自由醫院附近,那西妮德的行動必然要失敗,但以合作夥伴的勢力,他們前往皇家自由醫院的時間要相較內洛更快,他們極有可能還可以趕得上攔截離開的崇蛾密教組織人員。」

「而我,必須得繼續堅守在醫院內,只要我還在,教團的資產還在,我們才能夠繼續維持住與合作夥伴的友好關係,才能夠順利藉助他們的力量將安娜救回……哪怕期間或許將要支付額外慘烈的代價。」

熾白的瞳中光芒探照到桌面的盆景,清晰可見裂鱗古鐵色的松樹內部孕育的果實……大不了犧牲其中一部分的收益,但只要能夠將安娜挽回,一切都是值得的。

心中既已打定主意,溫弗雷斯立即在抽屜裡面取出一架漆黑無光的小巧機械,看起來只是某個金屬立方體外延伸出來一個名為『話筒』的奇怪掛件——這正是他的合作夥伴給予的緊急聯絡工具。

據說此立方體機械的原型取自於大洋彼岸自由國度的電話機,但在經由難以用言語去解釋的鑄相法力重新鍛造以後,這款電話機甚至可以達成原發明者亞歷山大·貝爾都無法參悟的中遠距離無線溝通功能。

溫弗雷斯回憶起使用說明書上的指引,先是插入一根漆黑的煤晶為鑄相電話機進行充能,而後再傳輸入澎湃的心相法力,激活內部的特製陣列。

立方體內部頓時響起電流閃爍似的滋啪作響,表面也開始緩緩閃爍起淡紅色的光芒,如同有無形之手用滾燙的鮮血繪製出複雜的紋路。

淡淡猩紅光輝似熔岩漿液緩緩流動至名為話筒的外掛物件——根據使用說明書記載,這便代表著這具鑄相電話機已經完全激活,可以藉此物實現與遠方點對點通話——溫弗雷斯一直覺得這僅能點對點通話的缺點,或許只是合作者特地加上的限制。

而後他拿起話筒貼到嘴邊,沉聲說道:「這裡是十字路醫院溫弗雷斯·摩根,我申請動用我的一次緊急求助許可權,請求貴方派遣人員前往皇家自由醫院守護我的女兒安娜·摩根,她目前正在遭遇疑似崇蛾密教組織的圍堵。」

鑄相電話機微微顫動,那枚漆黑的煤晶在瞬息間便已經褪去色彩,化為一枚灰濁淡白的棱晶,而溫弗雷斯的話語也已經搭乘著某種尚未得到證實的波動向遠方傳遞而去。

三秒鐘以後,褪色的棱晶開始閃過一抹熾熱鮮紅的色彩,彷彿內部有淡淡的火焰在流轉,於此同時聽筒中傳來一陣沙沙沙的聲響。

「你的申請已通過,我方將立即派人前往皇家自由醫院。」

溫弗雷斯長出一口氣,心頭的大石也暫且變輕了一些……只要對方肯介入幫忙就好。

在這個島上,還沒有什麼事情是那高貴的社團無法解決的,哪怕是強如防剿局,也未必敢忤逆高貴者的命令。

………………

萊昂納多放下手中的受話器,然而他的臉上卻是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旁邊的同事也聽到了十字路醫院傳來的求助語音,正準備起身。

可他轉頭就看到萊昂納多紋絲不動,不由得困惑地問道:「我們現在不是應該出發前往皇家自由醫院嗎?」

萊昂納多只是微笑著緩緩搖頭,「不需要,我們就靜靜地在這裡坐等便好……溫弗雷斯既然將唯一的求助機會給了他的女兒,那他的下場便已經註定無法改變。」

「為什麼,萊昂納多你到底在說什麼胡話,難道十字路醫院此刻也陷入兇險?」剛剛加入社團不久,還完全不熟悉組織內結構的同事疑惑道:「按照社團分派給我們的命令,我們難道不是應該立即將此事稟報給上級,並且迅速出兵支援嗎?」

萊昂納多沒好氣地瞥了這位新同事一眼,「別犯傻了,溫弗雷斯的命運已經刻定,十字路教團必須滅亡,他也必須要深陷牢獄……這個命運可是由大小姐親自決定的!」

「我才不會因為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而跟大小姐鬧起衝突!」

………………

夏洛特·福爾摩斯望著十字路醫院的院長室,正在閃爍著連漆黑的窗帘也無法掩蓋的強烈光芒。

就連天空之上也卷積起濃黑厚重的烏雲,本就稀薄的銀月光華也被完全地阻擋。

但取代慘白月光照耀河灣的是那遊走於漆黑雲海間的熾熱電蛇,雲間正在醞釀著恐怖的天地偉力,迸發出悶沉駭人的狂暴雷鳴,宛如天空也在暴怒嘶吼。

女偵探如劍刃般挺直銳利的細眉再度折了下來,她望向異常的天象,彷彿也能從中感知到那位十字路教主的憤怒。

「看來安娜摩根確實已經失蹤,而溫弗雷斯顯然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個訊息。」

「但是為什麼他知道得這麼晚,安娜理應更早以前就已經被其他勢力掠走……看來他也遭受到這第三方勢力的欺詐矇騙。」

「這未知的第三方勢力居然連溫弗雷斯也能騙過……這樣的行為模式,這樣的欺詐與詭計能力……看來這三方勢力極有可能是某個崇拜蛾之司辰的邪教組織。」

「倫敦城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一個危險的邪教組織,為什麼防剿局內完全沒有收到相關的情報?」

「最重要的是,在此時明顯有第三方勢力插手的情況下,這一次剿滅行動是否還要繼續進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崇蛾的邪教組織不僅是對我本次行動的人員安排計畫十分熟悉,甚至很有可能對十字路邪教組織內部的情況也極為熟悉,這才能順利欺瞞過溫弗雷斯,讓他直至現在才知曉安娜失蹤的消息。」

「當牧羊人爭吵時,狼便贏了……」女偵探喃喃著古老的諺語,「這崇蛾邪教組織難道是想要在防剿局與十字路邪教的爭端中謀求利益嗎?」

「如此肆意妄為的膽量,如此詭變多端的謀略……這個崇蛾邪教組織在不久的將來,必定會成長為影響倫敦安定繁榮的巨大毒瘤!」

「我到底是否應該撤銷本次的行動,避免讓崇蛾邪教組織這頭在旁窺視的惡狼偷偷啃食下十字路邪教的肥美血肉,繼續潛伏回陰影中茁壯成長?」

女偵探略帶著些許糾結望向不遠處的院長室,閃耀不斷的熾白輝光忽地又黯淡下來,天空的電蛇也不再肆意狂舞,轉而為游入烏黑雲海間潛伏起來——似乎溫弗雷斯也已經平靜下來。

如果完全藉助理性來思考,那她此刻最正確的選擇就應該是暫時停止行動,繼續觀察十字路醫院的情況,等待真正最合適的時間到來……那暗中的崇蛾邪教組織自以為是可以坐享其成的惡狼,可難道我們防剿局就只是乖巧溫順的綿羊嗎?

難道我就不能夠順勢在此三方齊聚的亂局中奪得最大的勝利果實嗎?

我不僅是要在今夜剷除掉溫弗雷斯及十字路教團,更是要乘機斬下那崇蛾邪教組織的觸手!

我必須要讓你們這些該死的邪教徒明白,倫敦城從來都不是你們肆意妄為的地方!!!

夏洛特·福爾摩斯骨子裡還是攜帶著某種賭徒似的冒險精神,她謙卑卻又高傲,她理智卻又激進,她雖然生為貴族卻又熱愛挑戰權威……她絕不容許有人奪走自己策劃已久的勝利果實!

而且……她又怎麼能夠辜負忍辱負重犧牲自我的十字路木馬沃森呢?

「傳令下去,剿滅行動提前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