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父女對話
雖然已經確認過在河岸的方向，確是感知不到安娜的心律。
但溫弗雷斯·摩根內心卻是一直對剛才一瞬閃過的『錯覺』耿耿於懷，他的顱內之燈也格外異常地閃爍著，似乎正在試圖用反覆明滅的波段給予他某種難以理解的啟示。
「真的只是一瞬錯覺嗎？」
「安娜是否剛才真的有出現在河岸邊上，她已經被某些人劫持離開醫院？」
「有人精確測量出我的心相感知範圍，而且還掌握有蒙蔽心之律動的方法，躲過了我的探測？」
溫弗雷斯並沒有沉陷在這樣的糾結中太久。
一分鐘以後，他拉開了辦公桌下的第一層抽屜，從中取出來一片灰白的骨片。
這枚骨片與安娜手中的骨片恰好為一對。
在安娜的認知中這是爸爸新研發的神奇寶貝，可以讓爸爸遠程和自己通訊。
但只有溫弗雷斯知道，這是自己花大代價從拍賣所購來的心之獸顱骨，其中蘊含著歲月流沙也難以抹去的力量。
哪怕是握在完全沒有力量的凡人手中，也能夠藉此與另一半溝通。
他用指尖輕輕叩響骨片，遠處的另一半骨片也應當響起同樣的叩響——那是只有摩根父女才知曉的暗號。
然而第一次呼叫叩響過後……十秒鐘都沒有回覆。
但是溫弗雷斯並沒有氣餒，現在已經是深夜時間，自己親愛的女兒多半已經沉沉睡入夢中。
但哪怕骨片的輕微響動無法將安娜從睡夢中喚醒，負責看護的西妮德也理由能夠感受到這律動，輕輕將安娜喚醒。
於是他又叩響了第二次……十秒鐘內過去也依舊是沒有回覆。
這下溫弗雷斯的眉頭終於是深深地皺褶起來，眉宇間充斥著濃郁的疑雲與即將爆發的憤怒。
他決心再叩響第三次，如果這一次在約定時間內依然沒有得到回覆……那便即刻由我親自帶隊前往十字路醫院！
噠——
溫弗雷斯才剛剛敲下指尖，叩響第三次呼喚的第一個音節，骨片就已經自行地微微震動起來，震動的頻率緩慢而微弱，似乎還有些斷斷續續。
他彷彿都能望見剛剛清醒過來的小安娜，還沒有完全睜開眼睛就迷迷糊糊地敲動骨片回覆他的信息……如果安娜沒有遭受詛咒影響的話，想必此刻應該是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用剛剛起床的慵懶語氣撒嬌道：
「爸爸……是您在呼喚我嗎，怎麼這麼晚了你還沒有睡嗎？」
「爸爸…爸爸，你怎麼不說話？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一直壓在溫弗雷斯心頭的大石終於放下，連他都沒有發現自己隱藏在鏡片後的雙眼都開始有些微微濕潤。
他立即輕敲骨片回覆道：「沒事，爸爸只是突然想你了。」
「哼！爸爸您老是說讓我好好休息，我也都已經跟您說過多少次了，讓您晚上早點睡！不要老是坐在那張辦公桌，偶爾也起來活動活動身體……」
骨片微微顫動似在奏鳴音節，明明只是單調不含半點感情的音節，溫弗雷斯卻好似能看到遠處安娜的小臉都鼓起生氣的小包子。
「我猜您現在肯定也是坐在辦公桌後面吧？！」
「哼！爸爸伱都不聽話好好休息，那我今晚也不睡了！」
女兒的輕嗔對溫弗雷斯的殺傷力，無異等同於比德之刃刺入胸膛。
他當即擺出一副討好的姿態——哪怕安娜此時還在皇家自由醫院的病床上躺著，根本看不到他這可憐巴巴似受委屈的表情。
「對，安娜猜得真是對極了！」
「但其實呢，爸爸剛剛躺到床上，正準備入睡……但是睡前忽然就很想很想和我的小安娜說說話，想要聽聽小安娜的聲音，想要聽小安娜給爸爸說一聲晚安……所以，安娜你能不能滿足爸爸這個小小的願望呢？」
「那爸爸你一定要乖乖睡覺哦——晚安爸爸，啵！」
溫弗雷斯聽著女兒最後傳來的那個單調音節，彷彿也能夠望見女兒的親昵姿態。
他回道一聲晚安以後，骨片的顫動終於停止下來。
但溫弗雷斯臉上依舊殘留著幸福的笑容，連日的疲憊好似都消失不見，他望著桌面上的盆景，喃喃道：「安娜，再等爸爸幾天，快了，一切都快要準備就緒了……」
………………
在河彎邊上的一處荒地，安娜摩根正仰躺在畸形樣貌少年的後背，她的指尖緩緩敲擊著骨片，直至道過最後一聲晚安才停下。
怪異瘦鳥這才慢慢從蒼白髮絲間起身，隨著鳥翼的舒展，滿頭蒼白髮絲統統脫落而下，似銀絲灑了滿地。
………………
西妮德渾渾噩噩醒來，她的腦袋中似乎還殘留著劇震的嗡鳴、可怕的剪響。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本能地想要從地板上爬起，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地想要撐地起身，卻始終只能勉強彎起脊樑，根本無法真正起身。
然而下一秒她便感覺到兩肩處傳來熾烈灼燒般的劇痛感，低頭望去就見到自己的兩條臂膀赫然已經消失不見！
肩膀斷裂處是犬牙交錯似的啃食痕迹，但啃食殘餘的血肉也都呈現出火焰烘烤過的淡淡焦黑痕迹。
「發、發生了什麼？」
西妮德搖晃著灌鉛般沉重的腦袋，微弱的顱內之燈復燃，她猛然醒轉過來，回憶起來昏倒前的殘缺記憶，扭頭望向那空蕩蕩的床鋪。
「安娜小姐失蹤！」
「凱多與康納杳無音訊，極有可能已經犧牲……而我也身受重傷……但是為什麼那個襲擊者卻是沒有直接殺死我，反而是饒了我一條性命？」
「襲擊者，他到底在……」
西妮德突然停下了思考，她悚然發覺自己對襲擊者的相貌一無所知，腦海中關於自己昏昏然倒地的記憶是一團朦朧的迷霧，完全無法洞穿那漆黑的陰影。
可窗玻璃分明已經損壞，很顯然襲擊者便是從此處進攻而來，而且地下的血泊中殘留有數道一模一樣的腳印，以此類推襲擊者只有一人，且根據鞋印的大小推斷，對方的身高應該是五點七英尺左右。
並且通過自己雙肩的傷勢來看，對方顯然是活生生用牙齒啃食下我的兩條臂膀……這樣的行為十分符合杯相者的貪食特徵，只有杯人才如此鍾愛蠶食其他密傳者的血肉。
自己傷口處還殘留有高溫烘烤過的痕迹，顯然對方還掌握有鑄相的熱力！
根據缺失的記憶來判斷，襲擊者很顯然也掌握有遺忘的力量……這理應是蛾相者最擅長的拋卻忘卻能力。
而且能夠如此輕易地抹去我的記憶……對方絕對是三階以上的資深蛾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