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燈滅而蛾醒

正文卷

第218章 燈滅而蛾醒

攜帶著鋒銳刃相法力的金屬彈丸肆意地翻滾,甚至都已經觸碰到思維器官的邊沿,削下些許無用的脂質組織,使得老米卡利斯刀軀體微微都顫慄。

然而他卻全然未曾動容,只是抬起右掌重重拍在後腦勺,腦袋微微前仰的同時,增生的肉芽也當即蠕動著將這些多餘的金屬一粒粒噴吐出來。

下一秒,那染血的暗紅眼眶內部迸射出兩道更加耀眼閃亮的光芒!

縱使心靈之窗破碎,也絲毫不影響老米卡利斯放射出熾目的燈相輝光,甚至此時的輝光要遠比剛才還要集中。

輝光不再分散如箭雨,而是凝結成兩道細直的光劍,就如同烈陽的光芒經由凸透鏡的聚焦而顯得愈發強烈和熾熱。

兩道凝實的輝光此刻不再是純粹的精神影響,除卻剝奪心智吞噬顱內之光的作用外,甚至還兼具有幾乎可以與鑄相媲美的灼熱之力!

熾白的線條划過昏暗的風雪天,途徑的飄雪通通消融化液體。

而老米卡利斯抬起頭顱以後第一個命中的目標,便是那正以怪異姿勢仰躺在地還曲起雙腿的啟人,熾熱的烈芒之劍刺向那撕裂洞口的拳頭。

頓時便有縷縷燒焦的煙氣升騰而起,那骯髒污垢的噁心拳頭也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啊啊啊啊——好熱好痛好刺激好爽啊!!!」

神志不清的啟人尖叫著令人噁心反胃的言辭。

但這並不是老米卡利斯真正想要攻擊的目標,他的頭顱微微偏轉,那從眼眶深處迸射而出的熾白光芒也隨之調轉方向,襲向除他以外還唯一站立著的來犯密教徒——那手持兩柄轉輪短槍的小約翰·沃森!

強烈而凝聚的輝光在腦袋偏轉的瞬間便已然划過,恰如兩柄尖銳的細劍橫掃斬向目標的頭顱!

然而當這光之劍抵擋目標處時候,光刃刺中的卻非是那脆弱不堪的顱骨,而是一道如鏡般清晰映人的筆直刃面!

縱使這強烈的光芒並非是大自然的產物,而是密傳燈相催動到極致而迸發出來的輝光,卻也要遵循光學的反射定律——只因那是偉大的瞳中之扉所定下的自然規律。

於是這兩道強烈光芒便在如鏡刃面的反射下倒射回去,微微偏轉的刃面使得反射光線的方向也稍微偏轉,不再是筆直地反彈回擊老米卡利斯的頭顱,而是射向他的脖頸。

雖然這自我燈相催動的輝光雖然無法反過來掠奪釋術者的顱內燈光,但那強聚光所附帶的熱量卻是難以避免。

聚光點位當即亮起通紅,且迅速焚燒焦黑,內里鮮紅纖維也開始變得滾熱而熟透,略微的焦味中混雜著鮮甜的芬芳,如八成熟的上好濕式牛排,還未灑上胡椒粉末便已然香氣十足。

遭受著自己燈相輝光的反噬灼燒,讓這位名不實存的高威爾旅館老闆也不禁微微沉下頭顱,空洞眼眶內部醞釀的強烈光芒也似短暫的黯淡。

得此喘息機會的沃森則是當即雙手一翻,轉輪彈巢從槍身側面翻出,滾燙的黃燦燦彈殼掉落在地,當即又有新的彈藥重新填入。

當轉輪手槍重新上膛以後,他再度抬起臂膀,接連扣動扳機,右臂所握短槍的子彈通通襲向遠處的目標,那細粒的子彈在風雪間左右搖擺,縱使有刃相法力的附著助其撕裂空氣延伸射程,但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偏移方向。

子彈沒能完全地命中那低垂的腦袋,六枚子彈只命中了三發,紛紛在那滿是皺紋溝壑的老臉上濺起血花——雖然沒有能夠造成太大實質性的傷害,卻也能夠稍微遏制住對方的行動。

而左臂所握短槍的子彈,則是通通襲向十字路教團的其餘密教徒!

沃森特意控制了射擊的準頭,這貌似要背刺隊友的數槍,其實都只是打在了痛覺神經密集而又不致命的位置,甚至還沒有附著上刃相的法力——諒必這撕裂般的疼痛感定能喚醒這幾位『教友』的迷失心智,幫助他們掙脫燈相的影響。

他同時也迅速地朝著崩潰的十字路陣列移動,通過奔跑的行步言辭傳遞著心的訊息,加速喚醒因強烈輝光停止放射而逐漸脫離燈相影響控制的密教徒。

然而本次任務的領導者玫蘭妮本身便是燈相的密教徒,也是受到強烈光芒腐蝕最為嚴重的一員。

她此刻意識已然沉浸在那浩瀚的漫宿中,也不知道吞食下什麼異常之物,以至於那肚皮都圓滾滾地隆起,一縷縷潔白的光芒通過撐薄的肚皮和衣衫的縫隙流泄而出。

沃森直接手起刀落,手中蘊含著三階刃相鋒銳的利刃直刀朝著這位女燈人揮去。

他下刀精準如外科手術醫師,只是稍微在肚腹划出一道細微的縫隙,並未傷及其餘的臟器。

那異樣潔白的光芒頓時便從那飽滿似要炸裂的胃囊中緩緩滾出……原來竟是一枚枚如燈泡般亮堂的奇異果實。

圓滾滾的果實沾染著滾熱的鮮紅灑了滿地,映照出來的清澈輝光使得附近的昏暗都似乎遭到驅趕而退讓,懸崖之上也氤氳起淡淡的白光。

老米卡利斯在槍擊的作用下連退數步,但很快便已經回過神來,雖然心靈之窗已經碎裂,自己的雙眼再難視物,可對於懷有四階燈相的他來說,只需要通過感應顱內之光即可確認敵人的具體位置。

只不過,為什麼那個能夠硬生生地承受住我第一輪燈相影響攻擊,並且還使得燈相的反饋都消失無影無蹤彷彿被吞噬了一般,而後更是及時利用鏡面反射抵消掉第二輪強烈光芒的小子……

他的顱內之光在初見時看起來就是如此地平凡和黯淡,可以對方剛才表現出來的冷靜與果決,此人的顱內之光理應要比凡人還要旺盛上數倍。

得益於燈相的加持,老米卡利斯的理性是如此地強盛,他的思維也是遠超凡人的清晰,雖然自己在一開始作了錯誤的判斷,但剛才的戰鬥已經讓他在心中將那小約翰的危險性拉到最高,直接列為本次戰鬥的最優先清除目標。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咀嚼著熟透的肉食。

伴隨著傷痛的美味總是格外地香甜,更能激發魂軀杯相滿盈散溢出那增生的法力,使得傷口加速修復。

而後老米卡利斯再次抬起頭顱,旺盛的燈光又一次地從那兩道幽深黑暗的眼眶深處迸射出來。

這一次強烈的光芒依舊是聚焦如細利的劍針,既擁有直擊顱內之光的恐怖特性,也擁有足以灼傷凡人肉體的熾熱。

而且光線也不再是筆直地疾射而出,隨著老米利斯的微微搖頭晃腦,強光的行進路線也如陰詭的毒蛇遊行般漂浮不定。

同時他的腳下也沒有鬆懈,不再是木然地站立在原地,而是微微移動著身軀,避免再次遭受反射回來的光線灼烤。

可是當他的光線追蹤著那道貌似平凡實則不凡的顱內之光行進時,卻感覺對方的身影簡直靈活得像是水塘里的泥鰍。

只見那個該死的小約翰不斷地左右挪移,以無序的難以猜測的移動方式躲開追蹤的光線,更是狡猾地以自己同伴的身軀作為阻擋的掩體,讓那些難以抵禦燈相影響的弱小密教徒來承受這吞噬顱內之光的異樣輝光。

可老米卡利斯的戰鬥經驗何其地豐富,他年輕時候也經歷過數不清的戰鬥,既有與強大密教徒的鬥法,也有與野蠻凡人的廝殺。

他不斷收集著那狡猾小子的行為習慣,試圖捉摸出對方的節奏和規律,同時也在認真地操控驅使著兩道光之劍刃。

因眼眸的碎裂,顱骨之窗也得以自由地敞開,燈相的輝光不再受限於瞳孔的焦點,可以無拘無束地發射——原本呈現平行軌跡的兩道強烈光芒開始逐漸疏遠,左眼之光開始上飄,右眼之光開始下沉,且還在不斷地變換著方向,真就如同兩柄如臂使指的細利光劍,居然開始聯合起來形成合擊之勢,試圖封鎖沃森的移動,限制他的形體!

而沃森眼見如此便知道自己再難肆意地靈活躲閃,他當機立斷直接一個側方翻滾躲至那木訥跪立在地的抽芽行屍,對方的眼鼻耳口七竅都蔓延出灰綠的荊棘藤蔓,正在瘋狂地扭曲舞動著。

炙熱的光線已然命中抽芽行屍的胸膛,光中蘊含著無仁慈的可怕熱量,頓時便將乾枯的軀殼焚燒出兩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且那熾熱的光之劍還在持續地輸出,恰如遠處有兩位精準的神射手接連射出輝光凝聚的箭矢,不斷地轟在冰冷屍骸的胸膛!

抽芽行屍軀殼內部蘊藏的,維持屍骸腐朽也能夠繼續在醒時世界自由活動的冬相之力開始迅速地消融,正如同凝結的冰雪遇上春日的暖陽。

那承受著源源不斷輝光照耀的乾枯軀殼,並沒有像十字路教團密教徒那般遭受灼燒燃起縷縷焦煙,而是如同遭遇強腐蝕性物質般開始融解為一滴滴渾濁烏黑的惡臭液體,流淌落地染黑了積雪。

正在空中瘋狂扭動的灰綠藤蔓戛然而止,似是遭遇雷擊般木然地僵硬在風雪中。

下一刻更是開始劇烈地顫慄起來,如同遇上天敵般恐懼得渾身發抖,而後更是嗖地全部蜷縮回到那腫脹的頭顱之中,就像是遭遇重大驚嚇而躲進棉被中自欺自人的驚恐者。

「哈哈哈,環衫的眷屬種族就是如此膽怯嗎?真是笑死本蛾了!」

顱內之蛾似乎是通過沃森的視野目睹見抽芽行屍的懦弱無能之舉,不禁捧腹大笑起來。

那殘破的肚腹顫抖著似乎也有某些細微的不必要之物在這癲狂的大笑中抖落下來,沉入命體的臂膀,灌入掌中握持的武器。

而沃森此刻已然完全沉浸在與強敵鬥爭的驚險和刺激當中,並未理會顱內之蛾的囈語。

他只是盡情地享受著這種如同行走在緊繃鋼絲般,稍有不慎便會跌落粉身碎骨的刺激感覺……真是痛快極了啊!!!

他借著形體僵硬的抽芽行屍作掩體,抽出背負在身後的精準步槍,搭在掩體的肩頭輔助瞄準。

下一秒便已經牢牢鎖定那看似是在不斷左右騰挪,但移動軌跡實在太容易預測的老米卡利斯,毅然而然扣下扳機!

咻的一聲尖嘯似爆鳴,這一次細長的六棱型子彈不再需要跨越遙遠的鎮間距離——目標已經踏入它最大威力的射程範圍!

尖銳彈頭裹挾著新生的鋒銳刃相法力與狂野的蛾相法力,簡直就像是披戴上全副武裝的重騎兵般肆無忌憚!

它撞開那層層阻礙的空氣,沖碎那礙眼的飄零風雪,呼嘯著銳利的破風聲直往那大放光芒的眼眶衝鋒而去!

可憐的老米卡利斯雖然能夠藉助燈相來感應眾生的顱內之光,但死去的金屬卻是他無法察覺的物件。

他雖然在沃森顱內之光動蕩的一瞬間便敏銳地察覺對方或許已經發起攻擊。

然而成也燈相敗也燈相,他的心智如同機械般冰冷無情,但思維的模式也如同機械般獃滯,他的行動模式早也被沃森摸透。

縱使老米卡利斯在察覺到對方顱內之光異樣閃爍的瞬間,便已立即踏步試圖躲閃,可那枚銳利的細長彈頭卻彷彿是死死咬住獵物的毒蛇般如影隨形,狠狠地一口咬上那破碎的心靈之窗!

噗呲,是血肉刺破的悶沉聲響,縱使粉嫩的肉芽掙扎著蠕動想要凝結成一面堅固的城牆。

卻也難以抵擋那枚鋒銳而又狂野的六棱型子彈摧枯拉朽般撕破這一道道柔韌有餘而堅硬不足的防線,直接往那思維運轉的核心區域攻去!

肥白飽滿似滴汁的思維器官遭遇熾熱的金屬輕易地穿透而過,銳利的彈頭狠狠地撞上骨內壁,狡詐的鋒銳刃相法力一時地收斂,使得金屬並未直接衝破顱骨透腦而出。

而是磕碰出蛛網似的裂痕以後便又折返回到那甘甜而粘稠的區域當中,肆意地翻滾著,狂野地扭動著,誓要將這寄宿著顱內之燈的脂質完全摧毀殆盡!!!

噼啪——

虛空中也似乎響起清脆的玻璃燈盞碎裂聲響。

那象徵理性的顱內之燈似乎真的完全黯淡下來,閃耀著熾目輝光的懸崖也再度為昏暗的天色所俘獲。

唯有那不應存在於醒時世界的光之果實仍然在放射著柔和的微光,然而也很快地便開始逐漸融解,那點點潔白微光隨風而逝。

長久壓抑的洶湧蛾相終於得以復甦,蒼老的顱內之蛾重新睜開了灰濁的多刻面眼眸,混亂瘋癲的思想重新上位,佔據意識的主導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