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小蛾與大蛾

正文卷

第190章 小蛾與大蛾

沃森望著狼吞虎咽的小蛾子,緩緩收起手中短弓。

他之所以沒有使用威力更強效率更高的精準步槍,便是因為那火藥爆燃的槍聲過於突兀和明顯,哪怕是經過抑制器的削弱以後也絕不屬於大自然的聲音,或許會吸引來其他不必要的注視。

而隱蔽效果更盛的弓箭則十分適用於當前的情況,既可以悄無聲息間發射又可以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所攜帶惠特沃斯M1857精準步槍的彈藥實在是太過於特殊,很容易便讓卡爾薩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沃森這麼想著,捋了一把下巴的假鬍子,不適地活動著肩膀——他在衣服內添加其他填充物充當墊肩,甚至還往靴底放入了增高的墊子,這才使得自己的形體遠遠望去顯得高大而威猛,諒必以卡爾薩的目力定然不可能發現他的偽裝。

魂軀中的刃相都在為他這狡詐的偷襲行為而高興得鏘鏘嘶鳴,但其實沃森心中反而沒有半點的情緒波動,殺死卡爾薩並未帶給他格外的滿足感。

或許是因為這一次自己完全是遠程狙擊拋射,並未得以體驗近戰廝殺的快感,但這顯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這一次的敵人,十字路教團的二階密教徒卡爾薩——實在是太弱了!

沃森根據剛才的情況,可以在內心構建出卡爾薩的戰鬥數據模型,對方在除卻那些直擊心靈但只對凡人有顯著效果的性相影響以外,既沒有堅韌的戰鬥意識也沒有高效的攻擊手段,哪怕剛才自己並非是遠程狙射而是正面衝突,也有信心能夠在三招以內了結對方的性命。

二階心與杯者,擁有遠勝凡人的綿長體力和強大生命力,還具備有感染心神操作清醒的精神攻擊能力,或許在普通的凡人眼中已經是難以抵禦的強大存在。

但在沃森看來則不過如此,有些恐怖的來源只是因為未知,隨著他對隱秘世界的認知逐漸深入,對於低階密教徒的蔑視也越來越嚴重,這些掌握著密傳力量的敵人看似肉身強大,實則卻連當初沃森遇見過的畸變者都比不過,那孱弱的肉身連區區的箭矢都無法阻擋,更別提威力更強的槍械。

就以眼前正在淪為蛾人少年一盆大餐的卡爾薩舉例,對方那綿長的體能足以在另一條時間線拿下任何馬拉松比賽的冠軍,甚至還硬抗幾下非致命槍傷也能夠繼續活躍地運動,然而這樣的密教徒也無法承受住子彈的攻擊……或許只有等到三階以後的密教徒才能夠承受少量的子彈沖刷,正如同當初的威廉·麥康納。

哪怕沃森沒有掌握任何的密傳力量,不具備有對性相影響的抵禦能力,也能夠輕易地擊殺任何一名三階以下的密教徒。

他只需要與目標保持著性相影響無法涉及的範圍,輕輕扣動扳機,使得出膛的子彈穿過遙遠的距離,沿著瞄準的頭顱射去,即可輕而易舉地收割掉密教徒的性命。

沃森有一種預感,或許隨著時代的進步,科技的發展,這些研習密傳的密教徒只能如同過街老鼠般藏匿在城市的骯髒陰影中,冒著被逮捕的風險從事非法活動來踐行心中的準則,一旦真實身份暴露,便只能在國家機關的暴力碾壓下化為問人問津的塵埃。

但在目前熱武器發展還未達到鼎盛期的時代,這些密教徒還算是掌握著凡人難以匹敵的力量,從威廉·麥康納的表現來看,高階的密教徒已經有能力可以抵達槍械的攻擊……就是不知道高階的鑄相密教徒是否也能夠抵達住反器材武器的轟擊。

沃森收回逐漸神遊的思維,他通過蛾之視野遠眺確認卡爾薩已經完全失去生命的氣息,這才跳下山坡朝著那片枯樹林走去——哪怕對方的生命力再強,在下體和心臟慘遭蠶食以後,任心相內儲存有多麼充沛的活力也不可能再維持這殘破身軀的存活。

在行進的過程中,蛾之視野似乎也能目睹見一道散如煙幻如霧的虛影從那具肋骨都敞露出來的冰冷軀殼飄起,依稀間還能望見是卡爾薩的五官輪廓,正以看似緩慢實則奇快的速度升騰至天空。

隨後天空忽然響起一道悶雷,卡爾薩的魂靈也在這道雷鳴之下,如同煙消去雲散開般無聲無息地消逝。

沃森望著堪稱是魂消魄散的卡爾薩,他的眉宇間也染上了一絲凝重。

這並非是經由他手逝去的第一個密教徒,但他還是第一次目睹到這亡者魂靈浮現而後迅速消散的畫面,不禁在心中喃喃自語道:

「卡爾薩的魂靈居然會浮現在醒時世界,然後直接消逝在天地間——而不是進入漫宿,通往純白之門——難道是因為他是密教徒的特殊性嗎?」

「但埃爾森,我所殺死的第一個密教徒,他的消逝是為林地無聲地吞噬。」

「而去後續的小維克多、小獅子等密教徒死去的時候,也從未見到過他們的魂靈從屍體上浮現,難道是因為卡爾薩二階心相的特殊性?」

「心是長存與延續的準則,為了保護世界的表皮,不息之心無盡地搏動著——轟雷之皮從未停止過運動,為了維持世界的運動。」

「所以懷有心相的卡爾薩魂靈是已經為轟雷之皮所掠走,化為維持世界運動的燃料?」

沃森倒不是同情這位至死也無法停歇的『教友』,他同時又心生起另一個疑問——那當我死去以後,又會為哪一位司辰掠去,又會化為怎樣的存在?

顱內之蛾此時微微振翅著,卻並未透露任何實質性的信息。

沃森也無聲地笑了,他在心中回覆道:「你的意思是,我也終將化為林地之蛾,無憂無慮地存在於林地之中嗎?」

「呵呵,聽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歸屬呢。」

在內心的對話中,沃森已經抵達到了乾枯的樹林,那位已經吃飽喝足的蛾人少年此刻正蹲坐在地面,朝腳下一灘稀爛的肉糜噴吐著唾液,時不時還朝著肉糜咬牙切齒,似乎是想要將磨牙掉落的牙屑灑落在肉糜中,使得這團精華的杯之血肉進一步糅合蛾的拋卻特質,演變為某種藥劑或毒劑般的東西。

塞巴斯蒂安正在低頭忙碌著,他的心中依舊銘記著自己蘇醒過來以後的執念,他知道當自己完成面前的這團東西拯救卡洛琳與蘇珊以後,自己便又能夠拋卻下內心的一部分負擔,從而獲得更多的自由!

他這個時候就嗅探到一股熟悉的氣味正在逐步接近,一抬頭便看到一位陌生面容的先生正在緩緩靠近——不對,或許皮囊可以偽裝成其他的模樣,但魂靈本質無法改變,那雙奇特的多刻面眼眸,那高貴而親切的感覺,以及那低語似的飛蛾振翅聲響——是約翰先生!

原來是約翰先生在暗中幫我擊敗這個雖然可惡但味道又相當不錯的杯人嗎?

可他為什麼要幫助我擊殺他的同行夥伴?

而且為什麼我現在能夠愈發清晰地感受到約翰先生帶給我的異樣親切感是如此深沉,就彷彿是血脈相連的至親?

塞巴斯蒂安顱內的靈感火光噼啦啪啦地閃耀著,他忽然萌生一個大膽的念頭。

「難道約翰先生……是我自幼便失散的親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