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行步的言辭
這是一本並不古老的殘破書籍，入手的瞬間沃森便已經察覺出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書頁已經缺失，剩餘的書頁邊沿處還有難以撫平的褶皺，顯然曾經經過多次的翻閱。
但在完全解開油紙布的包裹以後，見到的這本書籍，其表面依然纏繞著兩道漆黑的細細麻繩，這兩道麻繩原本是擰扭交結成古老的繩結，以防止書籍被輕易地開啟。
不過如今已經遭遇外力粗暴地扯斷，斷裂的細繩卻還是緊緊地粘黏在書籍的封裝，彷彿仍然在堅持著守護書籍的使命。
這兩根纏繞書籍的麻繩貌似是曾浸泡在某種渾濁的油液中，此刻在心之密室的昏暗燈光中顯得油黑油亮的。
沃森那日益敏銳且奇異的五感，似乎也能夠從這油黑的麻繩中聞到一絲橄欖油似的芬芳，但同時他也從這那兩道迸裂的細繩中感受到一絲微弱的力量，是蛾的狂野與心的蓬勃，然而這力量微弱得甚至無法讓他萌生任何幻象般的既視感。且這蛾的力量似乎只是逝去的殘留，已然即將完全消逝。
他猜測或許此書完整時也曾記載有蛾之司辰的秘密，但關於蛾的部分已經遭到毀壞，缺失的書頁或許正是記載著這部分的內容。
此書的封面並沒有標註有名稱，或者是曾經標註有但那油墨如今已經褪色，僅剩下封面角落處留有一個孤零零的作者署名——Hypatia/希帕提婭。
沃森曾經在住院的時候惡補過歐羅巴及阿非利加的古老文明歷史，他記得這個名字應該是屬於那位存在於一千五百年前埃及的女學者，也是世界上的第一位女數學家。
只可惜這位女士出生在一個蠻荒且愚昧的黑暗年代，那是除天父的話語以外，其他一切學問都屬於異端邪教思想的狂熱年代，尤其是天文、物理和數學最是受到攻擊——彼時甚至還有無知的愚民放話道：「數學家就應該被最兇殘的野獸活生生地撕碎，或者直接活埋在泥土裡！！！」
而這位女學者生長在這樣的年代，其下場自然不可能美好，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慘烈，據真實性存疑的史料載入，她在一次出門講學的過程中，遭遇暴徒的襲擊。
那些慘絕人寰的暴徒，將生不逢時的女學者粗暴地劫走，在大庭廣眾之下剝了個精光，割其血肉斷其四肢，最終這位數學界的新星則香消玉殞在烈焰之中。
但沃森此刻望著手中記載有心之司辰秘密的書籍，看著封面角落的作者署名，他心底突然升起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
『難道歷史上的那位希帕提婭，其實也是掌握著密傳力量的密者？她其實並不只是因為研究數學而慘遭謀害，而是死於密教鬥爭中？！』
『或許書中的內容，可以解答我的這個疑問。』
沃森這麼想著，翻開了第一頁——書中內容是以希臘文字書寫而成，但所幸在每行文字的下方標註有英文的翻譯，而開頭的頁首則是作者的感言。
【謹以此書，獻給崇高的聖寧法大人，是您的偉大思想指引著我們前進的道路。】
聖寧法……沃森在心底呢喃著這個稱呼。
西方確實有在各種名諱前頭增加『聖』字的習慣，但用於在姓名前的詞綴……假若並非是父母在孩兒降生的命名，那便代表此人最起碼也是某某教會認定的主保聖人！
而主保聖人，即是該地或該行業的代向天主祈禱的聖人！
正如英格蘭的主保聖人便是聖喬治，一位古羅馬時期的虔誠基督信徒。
但顯然書中的聖寧法絕非是天主或基督的主保聖人，很有可能是源自另一個隱秘的秘密教團，某個隱藏在歷史傷疤之下的信奉世間真神司辰的教團。
沃森繼續翻閱下去。
【在講述教諭之前，我必須先向新加入的姐妹們，介紹一下我們這一脈分支的引路人，聖寧法大人。】
【聖寧法大人，祂並非由人生下的，而是栽培而成。】
【祂乃是由偉大的環杉的恩賜而生出的聖徒，祂的一縷智慧之識經由三尖之門而返，如同神聖湛藍的蓮花的根須般纏繞寄生在一具罪人的屍體上，祂的勇氣如同豐碩的石榴填滿罪人的胸膛，且搏動不已永無休止。】
【祂降臨到犯下天譴之罪者的軀殼，正如同湖中藍蓮紮根於淤泥之中，祂既是為萬惡之源中汲取善美的力量，也是為用言行凈化這具軀殼的深深罪孽，使犯罪者得蒙赦罪。】
【只有我們跟隨著聖寧法的腳步，聆聽祂的教誨，感受祂的思想，跟隨著祂的腳步，侍奉偉大的環杉，種植豐木和碩果……我們也就可以凈化體內的罪孽。】
【須知，亡者並非都通過冬之門進入漫宿——當我們離開渾濁的塵世時，我們也將跟隨著環杉的指引，邁入光明且純凈的殿堂，踏上肥沃且豐饒的土地。】
【須知，亡者並非都能夠進入漫宿——罪孽的魂靈如附著污泥和穢土，無信者不信者，必將墮入永恆的深淵，虛無的黑暗。】
【唯有環杉可以帶領我們繞過寒冷的冬之門，使我們免受冰霜的侵襲，使我們得以邁入溫暖，使我們於樂土中永世長存。】
『正是這一段文字！』
沃森翻閱到此處的時候，魂軀內部的心相忽而興奮地顫動，連帶著醒時世界命體的心臟也開始劇烈地搏動，他知道這段文字便是隱藏著心之司辰環杉的秘密！
他能夠感受到心相在以一種短促而反覆的頻率顫動，他的心臟也開始跟隨著這頻率而搏動！
心臟跳動是如此強力，泵動著血液高速流動，難以具體形容其韻律的離奇咚咚咚聲響在他耳畔響起，或者應該說是在他的血管內響徹！
沃森的臉龐在一瞬間變得通紅，像是飽滿欲滴的鮮果，似乎下一刻那豐盈的汁液便要將果實的表皮撐爆，連帶著沃森的皮囊也撐爆！
那詭異的扣動心弦的厚重古樸音律，在血管內部震震迴響，簡直就像是他的每一粒紅細胞都化作了微小的皮鼓！
這些猩紅的微小皮鼓隨著血液流動，彷彿是搭乘著流水運輸的貨物，在湍急的血液河流中左右碰撞，撞向臨近的小鼓，撞向血管的內壁，更是激起異常興奮、極度亢奮的激昂樂曲。
樂曲的波動在瞬息間便已擴散至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他的皮膚、肌肉、骨骼、內臟以及大腦都開始無法自控地戰慄，這顫動的幅度微小而高速，以至於在內洛及薩爾的眼中，他都已經因高頻的振動而顯得模糊。
同時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從沃森心底、腳下、指尖升起，他禁不住就想要跟隨著心臟搏動的韻律，血液流淌的節拍而舞動……而事實上，他也確實開始微微地舞動起來。
哪怕他主觀的意願根本無法察覺，可在內洛及薩爾看來，沃森長官/約翰·沃森顫動的頻率正是舞蹈的節奏——他已經在以凡人難以理解的方式舞動起來。
他的足尖如抽搐抬起又落下，正如鼓槌擊打大地，並不輕快的節拍在寂靜的心之密室內響起，那短促有力的韻律像是某種低沉的話語，某種富有感染力的言辭，已然通過大地介質的傳導，傳遞到附近每一位正在忙活的十字路教徒腳下。
他們不由地停下手頭的動作，齊齊望向資料庫的方向。
他們感受著心相的搏動脈率，似乎也能感知到其中蘊含的話語。
他們知道，又有一位新的教友，知曉了行步的言辭。
本來作者這章是寫個自創心之密傳的，但是查資料查轟雷之皮還有什麼適合改編的神話，浪費了一個小時也沒有頭緒……還是只能先寫回姐妹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