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純白之門
歡快振翅的蛾群才不會理會沃森心中的顧慮，它們只是一個勁地埋頭往前沖，如同是黑壓壓的千軍萬馬衝鋒而來，連一絲的弧月光輝都無法泄露進來。
蛾群盤旋在林地上空，三人的頭頂，振翅聲撲棱撲棱不斷，宛如是在喋喋不休地熱切討論。
「咦你們看，它的宿體這回怎麼還帶著兩個雌性直立猿猴呢？」
「是啊是啊，而且還長得一模一樣。」
「哪裡一模一樣，明明一個是女巫的信徒一個是巫女的信徒。」
「可是女巫和巫女不就是雙生一體嗎？那這兩頭雌性直立猿也應該是雙生一體吧？」
「咦咦咦，你們是腫么分辨出來這兩頭直立猿是雌性而且長得一模一樣的？為什麼我就只能看到心杯和杯蛾。」
「為什麼白蛾它一直不回話呀，是不是在醒時世界受傷？」
「應該…不會吧，現在醒時世界裡面還有能傷得到它的存在嗎？」
「不一定哦，它現在不是已經退化回去了嘛，可能現在也沒有以前那麼厲害了……而且我聽說現在醒時世界裡還留存有些逝去司辰的血脈，他們或許也擁有著超越世俗限制的力量。」
「你們想太多了吧，我感覺白蛾就只不過是累了，要不我們下次再過來找它玩吧？今晚咱們換個活動，去找那些迷途的低劣直立猿猴種怎麼樣？我想再向它們腦袋裡撒播點嗡鳴和癲狂，我想看它們會不會還能堅持到下一次夢行歸來。」
「好主意！上次我播撒痴狂的那頭直立猿猴就又再次夢行到林地了，我循著鱗屑的痕迹找到它的蹤影，啃食完它的記憶以後，就發現它已經在醒時世界吞噬了七八個同類，混濁了十幾道顱內之光……那些直立猿猴種臨死前的驚恐和尖叫真是有意思！」
「你這個辦法不好玩，我有個更有意思的玩法，你們下次可以嘗試留一兩片鱗翅或者半邊身子在那些畸變猿猴種的顱內，這樣到時候等他們返回醒時世界的時候，你們也可以根據進入那一重歷史，還能將命令偽裝成靈感指揮它們的一舉一動……我上次就靠著這招操控著那頭畸變猿猴種將整座城鎮都拖入到混沌無序之中。」
「哇——要不怎麼說你是我們族群里最具奇想的蛾子呢，真是個好辦法，我下次也得試著這麼玩一趟……不行，我現在就得試著這麼玩一下，我忍不住啦！」
「那還等什麼呢？走走走，我們現在就去找那些誤入林地的直立猿猴種，來試驗一下哪個才是最有意思的玩法。」
「飛飛飛，我要飛得更高，嘿嘿嘿我比你們飛得都快！」
蛾群來得快去得也快，在一連串的撲棱撲棱聲中，它們又找著下一個有意思的活動，歡快地前仆後繼向遠處飛去，似乎是想要搶奪第一頭迷途誤入的倒霉凡人。
克羅薇特望著急速遠去的蛾群，既有些驚魂未定又有些失望地說道：「呀姐姐，它們又統統飛走啦，是不是剛才只是路過我們而已？」
艾瑪冷冷地回道：「嗯，有這個可能。」
而一直跟隨著她們身後三個身位的約翰·沃森則是一言不發，似乎也是因為目睹剛才鋪天蓋地的面盆大小的斑紋蛾群而受到不少的驚嚇，心有餘悸地站在原地喘著粗氣。
但實則沃森此刻魂軀內部早已混亂不堪，彷彿是承受慘烈的戰爭般滿目瘡痍——方才他感知到顱內之蛾興奮地狂舞，似乎想要呼喚頂上的蛾群降落相聚……這無疑便會暴露他早已修習過蛾之密傳的秘密，撕破他的偽裝。
於是他便催動刺刀樣式的刃相，灌注入全部的心力精神和意志，與顱內之蛾發起鬥爭，逼迫著顱內之蛾必須分心於與刃相的爭鬥，而不得不暫時放棄與蛾群溝通的想法。
可哪怕沃森與刃相是如此契合，足以發揮出十二分的威力，哪怕刃與蛾爭鬥的戰場是他的魂軀是他的意識……但一階的刃之密傳又哪能爭鬥過二階的蛾之密傳，任憑刃相刺刀費盡千方百計也不過只是暫時地阻止住顱內之蛾的呼喚。
待蛾群大部隊一離開，沃森緊繃的意志與鬥爭的刃相也迅速地泄勁，遭到因被阻攔而頓感不暢不快的顱內之蛾的報復和反噬。
遍體坑坑窪窪的刃相刺刀卷刃崩口幾乎折斷，萎靡不振地蜷縮回魂軀深處。
而沃森也再度迎來暴烈地非主動蛻皮，胸膛肩背臂膀大腿的皮膚如同遭遇剝皮的酷刑，被硬生生地撕扯下來，若不是他今夜念及與克羅薇特同床共枕，特地更換了一套嚴嚴實實的多層睡衣，此刻也隨著夢行而投影至林地之中。
不然此刻那些剝落的皮膚，敞露的血肉流淌出來的魂軀擬態血液，早已暴露一覽無遺……哪怕如此，此刻沃森內里底層的單衫也已經遭遇擬態血液完全浸濕，服服帖帖地緊緊貼在無皮覆蓋的血肉上，稍微一動彈便能夠感受到血肉遭粗糙衣物摩擦的刺痛，彷彿是正在用砂布粗暴地擦拭著痛覺神經，那種既癢又痛如螞蟻撕咬渾身的刺痛感如同綿綿不斷的浪潮朝著意識扑打而來。
所幸魂軀無淚也無汗，不然沃森此刻必然已是滿頭大汗的模樣，但因失血他的面色也呈現出異樣的慘白。
沃森只是咬緊牙關強忍刺痛，他似是因為目睹到神奇的蛾群而驚慌失措，在朝著克羅薇特與艾瑪靠近時一不小心踉蹌倒地，讓林地的苔蘚碎葉與腐爛泥土沾了滿身，卻也恰到好處地掩蓋住內里的那股血腥味。
「約翰，你沒事吧？！別害怕，有我和姐姐在那，肯定能帶著你安然無事地遊歷一趟林地。」
克羅薇特正打算回去攙扶，就看到沃森已經自行爬起，她只好用力地拍打著自己的胸膛，用微弱的嘭嘭掌擊聲給予對方一絲鼓舞和激勵。
沃森輕輕拍打著泥土，很明顯是嚇得不輕但偏偏還要強行振作精神，故作輕鬆地說道：「沒事，我只是一時腳滑而已，咱們繼續前進吧。」
艾瑪見狀更是輕蔑不屑地笑出聲來。
接下來克羅薇特姐妹便帶領著沃森遊歷經過林地之井、轉輪之寺等重要地點，當然只是離得稍遠地觀望，並沒有輕易地靠近，畢竟他們此行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帶領著新人熟悉林地。
三人穿出林地古樹群的邊界，繞過嶙峋巨石，便見到了那道流轉著迷幻鈷藍色星光的幽暗光幕，漫宿林地區域的真正邊界。
「約翰，你快看那裡！」
沃森沿著克羅薇特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見到在疆域邊界之牆上，赫然立著一道猙獰的白骨之門！
那是一道完全由純白色的森然骸骨組成的門扉，就鑲嵌在幽暗的鈷藍色光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