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鋼鐵之軀
有些事情終歸不適宜在公開場合議論，沃森與雅寧斯確定合作意見以後，走進厚重堅實的烏黑四座馬車離開。
或是因為沉重的車身，或是車夫駕駛技藝高超，馬車行駛得十分穩當，行駛在城內幾乎感覺不到半點顛簸。
車窗小簾是縫有金絲斑點的薄黑紗，如同是星光燦爛的夜空，將車廂內外阻隔為兩個世界。
沃森將手杖放置在車門內邊，但其實他此行與雅寧斯相見，根本沒有偽裝出跛腳殘疾的模樣——二人乃是在林地中相識，彼時他就是一副四肢健全的模樣，僅僅只是左肩尚且殘留有傷勢。
而前些時日為了順利騙過溫弗雷斯，特地切斷的左腿脛神經也在昨夜的夢行中痊癒——沃森以四簽名…或者說是舒爾托少校之死的秘密，順利從林中之井處換取到絲絨的饋贈，獲取到精純的活力。
這讓他的形體再度回歸到巔峰鼎盛的狀態，足以用來迎接今日的決鬥！
二人坐上馬車以後，才開始正式展開關於決鬥內容的討論。
「請問雅寧斯先生，我接下來的決鬥對手實力如何？」
「約翰先生請放心，你目前還是初習密傳的新手，在俱樂部內也只是一階的決鬥表演者，我們自然不會給你安排實力過於懸殊的對手。」雅寧斯撫了撫圓框眼鏡，微笑道：「你今天的對手和伱一樣，都是剛剛踏上密傳道路不久的新人，只不過與你略微有些不同的是，對方乃是拜奉黃金將軍的鑄刃兼修者，體魄強健或會略勝你一籌。」
鑄刃兼修……沃森在腦中回憶著當初小維克多關於鑄之準則的介紹：鑄是變換與毀滅的準則，鑄密學徒擁有如鋼鐵般足以抵禦高溫的強壯體魄。
他微微頷首，接著問道：「決鬥的規則如何，是赤手空拳搏鬥，還是准許使用武器戰鬥，抑或是完全無限制使用器具？以及……勝利的條件又是如何，以任一方決鬥士的死亡為終結？」
雅寧斯似乎以為他是在擔憂鑄者的體魄強韌，想要藉助兵器之利來對敵，但又害怕自己不敵。便輕笑著解釋道：「決鬥規則各異，本來應該由決鬥雙方面會商議決定……但你這次的對手十分自信，他已經提前向部內表面意見：他願意交由你來挑選決鬥使用的兵器規則，無論是赤膊近戰、兵器步戰、馬戰衝鋒還是火槍對決，他統統皆可。」
「至於決鬥的勝利條件……」雅寧斯忽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那當然是以一方失去戰鬥能力為終止，為表現俱樂部的人道主義，我們也允許決鬥士在決鬥過程中自動認輸退出……只不過如此沒有血性的決鬥士可不是我們俱樂部需要的角色，任何一位投降的決鬥士也將永久地離開——俱樂部。」
沃森敏銳地察覺出對方在說到離開時的停頓……看起來這個所謂的離開，或許還不只是離開俱樂部那麼簡單。
他笑了一下，「那照您這麼說的話……只要在對手喊出投降和認輸之前，堵住他的嘴巴或者割裂他的喉嚨，事後不管發生什麼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吧？」
「哈哈，約翰先生你這個想法可真是有意思……」雅寧斯聽得面前這個年輕人的狂妄言語，似是被逗笑了一般拍著自己的大腿，笑吟吟地回覆道：「不過你說的沒錯，只要對手沒有喊出投降二字，你就可以繼續盡情地決鬥……直到任一方死去。」
「那我明白了。」沃森滿意地點頭，「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可以戴上面具之類掩飾身份的防具嗎？」
「當然！我們馬穆拉俱樂部一向尊重各位決鬥士的個人隱私，只要不具備有明顯的防護效果，並非是蘊含法力的器具，哪怕是徒手相搏的決鬥也允許佩戴面具，需要我給約翰先生你提供嗎？」
雅寧斯說著拉開自己座位下方的抽屜，那裡琳琅滿目地擺放著造型顏色各異的頭部飾品，佐羅式樣的漆黑眼罩，精緻的威尼斯包塔式全臉面具，渾圓似在白臉上塗畫顏色的沃托式面具，點綴著羽毛與繽紛色彩的浪漫眼罩……簡直就像是要去參加一場盛大的假面舞會。
真不愧是舉辦決鬥賽事經驗豐富的專業俱樂部……沃森這麼想著，默默放回自己懷裡只是扣出兩個眼洞的粗陋麻袋。
他挑了一個如同宮廷小丑笑臉般描繪著鮮艷顏色的面具，面具上刻畫著滿滿譏笑味道的上弧笑眼與誇張嘴角。
他將面具佩戴在臉上，只感覺自己內心似乎也止不住想要發笑，刃相在顱內鏘鏘作響，殺戮的惡欲在心底放聲大笑。
嘿嘿……沃森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怪笑，笑聲怪異猶如是蛾之密傳晉陞幻境中的那頭怪物。
雅寧斯見狀沒有說話，但眉宇間一直掛著笑意……看來自己這一次沒有找錯對象，眼前這個拚命抑制住戰鬥慾望卻又止不住為殺戮而發笑的年輕人，正是我們馬穆拉俱樂部所需的人才！
烏黑馬車行駛至城外，隨著道路的逐漸凹凸不平，車身也開始微微地顛簸起來。
他們一路行進至郊外的一處私人領地，這裡屹立著一座與其說是莊園，更不如說是軍事要塞似的城堡。
高聳城牆透著古樸的斑駁顏色，上面還殘留有箭矢與刀劍的痕迹，似乎是已有數百年歷史的古代堡壘。
牆頭上是往來巡邏的守衛，他們手中都端持著長火槍，在城牆之上還修築有一個個炮台，粗大的炮管瞄準著前往城內的唯一一條道路。
城牆上負責瞭望的守衛目睹到熟悉的馬車，眼見熟面孔的車夫比劃著安全的手勢，這才發號施令升起城門！
逾千斤重的粗大鐵柵欄門在古隆古隆的巨響中緩緩升起，烏黑馬車這才慢慢駛入其中。
莊園內部空闊卻又不冷清，些許肌肉壯碩幾乎撐爆袖口的所謂的園丁在花草間巡行，看似是在修剪綠植，可目光卻是從未離開過緩緩前進的馬車。
馬車來到一處仿羅馬角斗場造型的圓形劇院才停下。
雅寧斯在下車之前最後一次詢問道：「那麼，約翰先生你選擇哪一樣決鬥方式，是徒手還是兵擊？」
「徒手吧，就讓我感受一下鑄者是否真如傳聞所說的那麼強壯。」
傳聞鑄者體魄強壯如鋼鐵，不知道這鋼鐵之軀……是否也會流血也會痛苦也會絕望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