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調查員夏洛特福爾摩斯

正文卷

第26章 調查員夏洛特·福爾摩斯

夜色濃黑如墨,東倫敦的路燈向來是常滅不亮的。

一盞提燈映照出腳下院落的泥道,白日里難以觀測到的淺薄痕迹,此刻在光與暗的交錯中顯得凹凸有致。

只可惜,在經過消防工兵、醫護人員、意圖搜尋有價值之物的貪婪者……以及她自己的往來踐踏以後,泥道上已經難以分辨出有用的線索。

潔白的手套按在焦黑的門板上,立即沾染上一層難以洗去的污漬。

在大火中烘烤到乾裂的門板橋接處發出咔嘰咔嘰的聲響,驚得數頭為廢墟中若隱若現肉香吸引來的老鼠嘰喳嘰喳地尖叫潰逃。

空氣瀰漫著一股似臭似香的奇怪味道,像是烤肉和煤炭,又像是紅酒和橡木,更像是腐爛的花果。

皮靴踏上木質地板,提燈的光輝照亮前路。

淡橘燈光撞上烈焰濃煙也無法完全遮掩本色的黃銅,反射出點點粒粒的黃燦燦的冷峻光芒。

那是沃森慣用的子彈彈殼。

女偵探蹲下身仔細觀察著彈殼的分布位置,或許是高溫引發的空氣膨脹掀起風浪,或許是某個沒有說出真相的偵探助手隱瞞了事情的具體經過……彈殼的位置發生過偏移,因其分布範圍不均,不符合邏輯和常理。

但她依舊能從中推斷出彈殼大致從何處掉落。

女偵探站起來佝僂著腰桿,像是背部脊椎剛受到傷害以至於無法完全挺拔,她伸直右臂手掌虛握似持槍。

食指向內彎曲,拇指向下扳動,手臂微微上抬,肩頭稍稍後移,似乎掌中當真持有槍械且正在開火。

不對不對……女偵探輕輕搖頭,這時候不應該定在原地雙腳不動,目標可不會傻傻地站著挨打,而且沃森也指定是邊走邊打,不浪費半點時機。

她緩緩左右挪移似在躲閃,身形擺動晃過一道道只存在於遐想中的彈道——那是她根據腳下散落在地的物件碎片推理出來的投擲物軌跡。

持槍臂膀也隨之擺動,從不同的方位彎曲食指似扣動扳機,連射八發則翻轉手腕,虛擬的彈殼從想像中的轉輪手槍彈匣蹦出,掉落在地發出並不存在的丁零噹啷聲響。

彷彿某道高大削瘦的身影與女偵探重疊在一起,她跟隨著他的動作,似乎也能感他所知,思他所想!

片刻後女偵探停止模擬,意識衍生的大量虛擬彈殼掉落滿地,似是與地板那點點黃燦光輝位置高度吻合……假若真是如此,那似乎可以證明沃森的說辭。

可她也有疑惑,彈殼數量如此之多,若僅僅只是單手持槍,那定是需要不少的時間來更換彈匣……而畸變後的哈里斯怎會放過如此的良機?

女偵探望向前方仰躺倒地的碩大無頭四臂焦屍,對方的首級似乎已經遭崩塌的牆體所掩埋,目光所至之處,掃遍角角落落也不見蹤影。

在無頭屍首旁邊是碎裂的石壘壁爐與破碎的餐桌殘骸,餐桌縱使以烈焰的烘烤而爆裂,但仍然留存有一塊較為完整的桌板遮蓋住壁爐與牆壁之間的三角區域……據沃森所說,他當時便是蹲在裡面躲避三指寬的厚實餐桌。

她四處張望想要找到致命的兇器……或者應該說是沃森口中迫不得已的武器——兩把騎兵刀,可找遍了廢墟也不見有所收穫,或許早已被尋寶之人拾走。

她趴在地上湊近自己表兄的屍首,提燈的光照射在斷頸的橫截面,切口處焦炭似的血肉略顯參差,但細細觀察之下便會發現切面似高低錯落的階梯,似高低有致但至少每一步台階都是平整的。

女偵探似乎能看到那道人影一刀又一刀地砍下,費勁力氣才艱難地將表兄梟首。

目前看來……致命傷的確是如沃森所言,因哈里斯不斷掙扎,他連揮數刀才順利將首級砍下。

至於其他的傷勢,女偵探目光透向表兄肚皮上那道似曾遭撕裂的切割傷口,傷口之深直入腹腔,傷口之寬使得半截大腸掉落出來,因臨死前的拚命掙扎,以至於腸頭都被遠遠地拋飛出去,恰如風箏斷的線。

經過初步的粗陋的屍檢,似乎與沃森的說辭相差無幾,只不過……為何脖頸的傷口如此接近肩膀,橫截斷面幾乎與肩膀呈一直線?

假若哈里斯當時是不斷地掙扎翻滾著,那不應該是瞄準中間區域的位置揮刀,才更能保證命中率嗎?

是沃森事後又再揮刀製造出如此傷勢,還是當真如他所言……女偵探不得而知,烈焰焚燒過的現場也難以還原出的經過,她推斷不出來啊!

女偵探的內心其實十分掙扎,一方面沃森是自己的助手,又曾在蘭斯案件中救下自己的性命,於情於理自己就不應該對他產生懷疑。

但她天生就對事物的真相抱有濃濃追求探索心,那是她無法改變也無法抑制的本性。

先天的理性和後天的感性,信任和猜疑……這些對立的特質和思想似在她腦中掀起激烈的鬥爭,爭鬥餘波如刀刃攻伐似要將她的精神撕裂成兩半。

本以為調查現場能平復自我的爭執,可但見到證據似與沃森所言相符又相駁,她腦袋裡的兩道聲音也吵得越來越厲害,爭辯聲似乎要掀翻她的腦殼。

「這不是和沃森說得相差無幾嘛,就算稍微有些出入也是符合邏輯的,沃森怎麼可能騙我們呢?」

「這現場疑點重重啊!沃森必定是隱瞞了什麼!甚至這貌似合理的現場也很有可能是他後續偽造出來的,他根本就是在造假!在毀滅證據!在掩蓋事實的真相啊!!!」

…………

女偵探眉頭緊鎖,陷入到苦思冥想之中。

這時她突然聽到屋後的陰影中傳來一聲異響,她立即警醒地扭頭望去,提燈的光柱也照射過去,另一隻手也已經搭在腰間的火器上。

「誰!」

燈光照耀出一張熟悉的面孔,以及那兩串尤為醒目的珍珠項鏈。

「別激動,福爾摩斯小姐,是我——納塔利亞。」

防剿局的特別調查員從屋後的樹影中走了出來,她的雙瞳倒映著燈光,卻似比燈光還要閃亮。

納塔利亞撇了一眼地上焦炭似的肥大屍首,憂心忡忡地說道:

「又是一起超自然事件,這才隔了不到一個星期吧。」

「福爾摩斯小姐……」她抬起頭望向第二次在事件現場見面的女偵探,說道:「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竟然在短時間就頻繁接觸到與神秘界有所關聯的事件——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看來你似乎已與離奇之事建立起某種難以解釋的千絲萬縷的聯繫,就像是磁鐵之間的相互吸引,或許你接下來的人生將永遠也無法逃離神秘之事的影響。」

女偵探正想出口反駁,你說得不夠準確,磁鐵也僅有正負極相吸,而同極則是相斥。

但納塔利亞·龍緊接著又說道:

「不如……你就此加入我們防剿局吧,以閣下的聰明才智,定能助我們勘破一直籠罩在倫敦上空的秘氛疑雲!」

「我願意!」

沒想到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