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呸!」
從沙海里突然鑽出來一個黑人光頭,接著記者小哥也竄出沙地,張口呸出一嘴沙子。
「賽特製造的沙塵暴散了!這說明天使大人勝利了!萬歲!」
記者小哥喜不自勝,瘋狂的搖著同伴的肩膀,發泄著心裡的狂喜。
「我的攝影機!」
卻被黑人攝影師一把推開,雙手在沙地里刨來刨去。
陸陸續續又有人從黃沙中爬了起來,他們都在外圍,受到的波及並不大。
劫後餘生的人們看著正在逐漸恢複明朗的天空,不由得喜極而泣,跪下來感謝主的救贖。
雖然恐怖的沙塵暴已經散去,但是世界報記者組和巴斯蒂安上校幾個外籍士兵,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大著膽子向里側靠近。
幾人心思各異。
巴斯蒂安上校是在上級的勒令之下,弄清現場狀況。
記者小哥是懷著對讓娜的崇拜和對主的狂熱信仰,想要確認讓娜的安危。
黑人攝影師則是想搞個大新聞。
不過,黑人攝影師的攝影機卻不知道被沙子掩埋在哪個角落,一時半會根本找不出來。
無奈,黑人攝影師只能從褲管里掏出手機,作為代替品。
職業精神,委實值得稱道。
只見面前出現了一個彷彿被隕石衝擊而出的沙坑,直徑超過五十米,雖然是在較為柔軟的沙土上,但這威力還是讓他們直眉瞪眼。
原先用早蕨之舞製造出來的骨林,已經被摧枯拉朽的剷平,沙地上間而可以看見白色骨骼碎片。
一道身影頑強的傲立在沙坑中心,挺拔的身姿如同沙漠中的楊柳。
「天使大人!」
青年記者大喜過望,惴惴不安的心不由得跳動得更加激烈。
讓娜已經從咒印二的狀態恢複原貌,翅膀收回進天之咒印里。
現在的她已經疲憊不堪,眼皮沉重得睜不開,身上的傷口也沒有像之前那樣自動痊癒,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這下,總算是結束了……」
「嗷,什麼結束?」
讓娜神色大變,轉過頭去,睖睜雙眸,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半個醜惡的狗頭漂浮在半空中,豁嘴磨牙,發出了怪笑聲。
「什麼,這不可能!」
記者小哥呆若木雞,繼而驚呼出聲:
「明明整個身體都被打爆了,連生命符安卡都被摧毀,賽特為什麼還能蘇生?!」
無數碎屑砂礫從四面八方聚攏而至,雲屯霧集,先是填補賽特的半張狗臉。
隨著狗腦袋左搖右晃,脖子以下的部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碎片重新修復,不多時,魁梧壯碩的豺首之神就呈現在眾人面前。
「真正的不死之身。」
讓娜瞳孔猛地一縮,心頭一震。
她很確定之前的一擊,不僅是安卡,連賽特的身軀都完全被震成齏粉,這都能夠復活?
「凡人總是喜歡自作聰明,以為毀掉了安卡,就能把我送回冥界嗎?」
賽特腳踩著沙土,張開血盆大口,獰笑道:
「但是讓我復活的並非是埃及的神術,而是那個外陸女人的奇異法術,安卡不過是我故意留下來的陷阱,真是白忙一場了呢。」
賽特伸出狗爪子,一把就把自己的狗頭拔了下來,捧在手中。
「真是神奇!」
身首分離也不影響賽特的狗嘴喋喋不休:
「這塵土之軀無論怎樣嚴重的傷勢都能復活,神力也可以盡情揮霍,不過就是太過脆弱,承載不了大多的力量。」
賽特提起腦袋,又插到脖頸上,掰著一點點調整方向。
「接下來,我該怎麼處置你才好呢?嗯,還有幾隻小蒼蠅。」
在沙坑邊緣的眾人,見勢不妙,就已經準備腳底抹油。
但是賽特勾勾手指,氣流涌動,風暴裹挾著幾人把他們卷進坑底。
「天使大人,快想想辦法!」
「哇,我不想死啊!」
眾人相顧失色,雙股戰戰,幾乎要癱軟在地上。
抱歉,我救不了你們。
讓娜幽幽的嘆了口氣,眼中浮現出歉意。
她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咒印將她體內所有的力量都壓榨出來,現在光是站在這裡就已經非常吃力了。
而且讓娜已經用盡了全力,就算是全盛狀態,她也拿這種不管怎麼用拳頭毆打也無濟於事的殭屍沒轍。
無限制的復活,簡直就是作弊,完全無計可施。
不過,要撤退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讓娜把手按在了胸前,輕咬嘴唇,眼睛不斷眨動。
只是可惜,她救不了所有人……
「怎麼了,恐懼得啞口無言了嗎?」
賽特齜牙咧嘴,雙眼之中滿是擇人慾噬的凶光,嗥叫著:
「你竟然敢拿荷魯斯來嘲笑我,別想死的那麼輕鬆!」
叮。
就在這時,清脆悅耳的鈴鐺聲從天上傳來,包括賽特在內,所有人都不由得抬起頭望去。
叮叮叮——
一位烏冠長袖的絕色美人乘風而來,翩然而至。
「紫苑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記者小哥和黑人攝影師面面相覷,滿臉的難以置信。
雖然並未見過紫苑小姐的真容,但是記者小哥還是第一眼就認出那雙明亮的美眸。
之前颳起沙塵暴之後,紫苑就不知所蹤,現在卻出現在這裡……
而且看紫苑小姐的穿著打扮和登場的方式,她竟然是超凡?!
「巫女?不,是陰陽師。」
讓娜看著不速之客,眼神一凝。
來者雖然是一位女性,白髮如瀑,眼眸微紫,穿著一身雪白的狩衣,頭戴立烏帽子,典型的日本陰陽師的打扮。
一顆小巧玲瓏的紫色鈴鐺從她的衣襟垂落。
紫苑?
賽特口中的另外一個外陸女人,難道就是她?
果不其然,賽特看見紫苑之後,立刻臉色大變,咆哮道:
「外陸女人,這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汝不是已經從冥土回歸到人間了嗎?」
紫苑眉頭一挑,輕聲笑道。
「但是你可沒說是這樣的塵土之身,不僅乾渴的喉嚨和飢餓的肚皮不能得到滿足,就連力量也只能夠發揮出這麼一點!」賽特氣急敗壞的說道。
「余也是首次在日本之外使用這個陰陽術,外國的冥土和日本的冥土還是有一點差別的。」
陰陽師小姐不以為然,又瞥了讓娜一眼,隨後狀若無異的道:
「就算只是試作品,但是照余的計算,應該能發揮出汝生前一成的實力。怎麼會連一個靠著秘術才晉入准影的超凡,都打不過?」
「准影?什麼准影?」
賽特一愣。
「嘖,在神代結束之前就隕落的古神,連影級都不知道,真難溝通。」
紫苑咂嘴,漂亮的眼睛裡滿是嫌棄之色。
讓娜抿著嘴,看著那個叫做紫苑的神秘陰陽師和賽特,目光一閃。
影級強者,是神代結束之後,對能夠投影下界的強大超凡存在的尊稱,其實力足以和神明比肩。
而賽特在神代的黃金時期就已經隕落,對後世的情況一無所知,也在情理之中。
讓娜暗暗心驚的是,從他們的對話來說,這個嬌弱無力的美少女陰陽師隱隱處於主導地位,而且是復活賽特的幕後黑手。
她到底有何目的?
「要不是你這製作的塵土之身太弱,那個外陸女人早就被我撕成碎片了!」
賽特臉色極為難堪,口中吹出的氣流,化成猛烈的風暴,把所有人都吹得東倒西歪。
「我現在就要把她的腦袋擰下來!」
讓娜勉力站穩了身體,手裡捏住一枚黑色勾玉,隨時都可以捏碎。
「等等,賽特。聖女小姐汝不能殺,余對她有興趣。」
就在情況十萬火急之際,紫苑卻語出驚人道。
不僅是狂怒中的賽特呆住了,連讓娜也皺起眉頭。
「你在說什麼?!居然敢說我被荷魯斯當成女人,我一定要殺了她!」
賽特對讓娜之前的挑釁耿耿於懷,直到現在都滿懷殺意,狂亂的叫囂著。
「別以為你把我復活了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要是敢阻止我的話,連你一起殺!」
陰陽師俏臉一冷,道:
「蠢狗,汝以為是在對誰吠叫啊?」
「殺!」
賽特已經紅了眼,完全聽不進去。
祂猛然轉頭,對著紫苑張口一吐,可怕的神力激起巨大的氣流,縱橫交錯的風刃猛烈的切割。
在沙地里掀起在衛星圖象上都可看見的風暴,連地形都為之改變。
即便是在另外一個方向的讓娜等人,也能感受到驚人的風壓,簡直要把人刮到天上。
「養不熟的狼崽子,余就知道汝復活之後肯定要撕毀契約。」
美少女陰陽師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眾人的正上空,居高臨下的審視著賽特,衣袂飄飄,一塵不染。
「余正好還缺一隻看家狗。賽特,作為九柱神之一的汝,有資格成為余的式神。」
紫苑單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隨即就低喝一聲:
「塵歸塵,土歸土。急急如律令。」
賽特的身體應聲而支離破碎,滾滾砂礫飛流直下,從狗腦袋之上冒出屢屢白光。
「可……惡!殺……」
賽特對著天空中的紫苑極力的伸出手臂,然後從指尖開始土崩瓦解,整條手臂脫落掉在地上,化成齏粉。
電光火石之間,崩潰已經擴散到了全身,賽特直接化成一個沙堆。
一道白光從中衝天而起。
就在這時,美少女陰陽師猛然一招手,那道白光就被她攝入手心。
眾人定睛一看,只見一個白色光團在紫苑的手中轉動,卻怎麼也無法掙脫她的五指山。
並且從光球之中,還不斷發出類似賽特之前發出的嗥叫聲、風聲。
「這是,賽特的靈魂?」
眾人不約而同的產生同樣的念頭。
下一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彷彿看見了什麼非常可怕的事。
只見紫苑纖細的食指和拇指捏起白色光球,就往櫻桃小嘴裡送,她臉一仰,喉嚨一動,賽特的靈魂就這樣被吞下肚。
「滋味還算不錯,就是有點野獸的腥臭。」
紫苑用小拇指一挑嘴角,臉上露出差強人意的笑容。
「接下來,該享用飯後甜點了。」
陰陽師美少女的目光,落在了聖女小姐身上。
在天空中的麗影無風自舞,緩緩的落在了讓娜的身前,緩緩向前。
讓娜神色凝重,將掌心的勾玉緊緊扣住,只要再施加一點力氣就能捏碎。
「紫苑小姐,您的美麗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心動。」
萬萬沒想到,記者小哥整理一下被狂風吹亂的髮型,露出一個陽光迷人的笑容,竟然主動迎了上去。
所有法蘭克人都神色古怪,嘴角抽搐。
雖然咱法蘭克人以浪漫多情聞名,叫紫苑的外國超凡是難得一見的可人兒,可是她剛剛才把窮凶極惡的風暴之神的靈魂生吞下去,現在居然有人敢上前搭訕。
巴斯蒂安上校大感佩服。
果然是老巴黎三色旗人,這種風度,祖籍非洲的臭要飯的難以企及。
「噗通。」
紫苑面無表情的的一眼掃了過去,記者小哥就翻著白眼,口吐白沫的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你對他做了什麼?」
讓娜看了看躺倒在地的記者小哥,面對走到身前的紫苑,沉著冷靜道。
「余對發情的猴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紫苑看著聖女小姐,笑臉盈盈道:
「聖女,其實余是汝的粉絲。這幾年汝在全世界的活動,余都有所耳聞,汝的理想實在是太了不起。現代的超凡者中,就只有汝和超自然部的部長,最讓余感興趣。」
「真是受寵若驚。」
讓娜不卑不亢的回覆到,腦中百轉千回。
雖然這個叫做紫苑的陰陽師外表看起來是美少女,可是看她老氣橫秋的語氣,指不定是多大年齡的老怪物呢。
而且身上的氣息深不見底,就如同在『主』的面前一般。
就算自己捏碎勾玉,也沒有十足把握能逃出生天,在她露出惡意之前,只能夠先暫且觀望,試著套出更多的情報。
「紫苑小姐,你是陰陽師吧。」
讓娜按捺不住好奇心,試探著問道:
「你復活賽特的術……」
「汝問這個呀,後人好像把這個術叫做,泰山府君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