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大勢人心向
「是九曲山河陣…」
看著瀰漫整個山坡的黑霧，柳三通似乎鬆了口氣，對著眾人開口道：「這是我五仙教兵馬陣，乃是參照大雪山白山黑水九曲連環之意，重在困人，並不會傷人。」
玄驊也微微點頭，面露微笑。
此時的氣氛也有些微妙。
雖說他們是來助拳，且雙方背後力量也達成統一，但也算宗門之間較量。
那中年男子是五仙教陣法奇才，自己這靈玄師弟同樣擅於此道，若破不了陣，那就變得有些尷尬。
張彪頭戴儺面，且道行深厚，不懼迷霧遮掩視線，當然看得一清二楚。
那長了老鼠臉的中年男子，方才撒出豆子有所講究，也是陣法一部分。
當然，並不是撒豆成兵。
這傳聞中的術法，恐怕此界還無人會用。
地下不知什麼時候，已鑽來大量耗子，各個體型碩大，按照豆子指引方向，在地道中出沒，竟能模擬出地脈之氣流動。
進入陣中之人，若想觀察地氣破陣，多半會誤入歧途，越走越偏，難以脫離。
果然，那靈玄從懷中取出一面羅盤，左三步右三步，走了幾圈，眉頭越皺越緊。
張彪啞然失笑。
這算是一種小把戲，對他這靈覺強橫者無用，但於宗門弟子，卻是一種智慧上的對決。
鬥法，鬥法。斗的可不僅僅是術法，天時、地利、人和，諸多因素都要算入其中。
真實對決中，一個失誤可能就會要命，所以宗門鬥法，從不排斥這種小花招。
想到這兒，他看向了遠處。
這裡並不重要，都是同門弟子，況且還有外人在，不會下死手。
關鍵，還是要看山上的胡松。
……
鐺！鐺！鐺！
鐘聲悠揚，山城之上氣氛凝重。
這座山城全由漆黑巨石建造，歷史的滄桑瀰漫其上，風雪中更顯樸實厚重。
許多牆面上，都鑲嵌琳琅滿目彩瓷，描述五仙教歷史典故，在火把照耀下，熠熠生輝。
山城以八卦為布局，每個卦象處皆有瓮城，一旦啟動，在守山大陣的力量下，就會化作難以脫離的空間。
再多兵馬，也會被困死其中。
山城內街道寬闊，幾乎每個拐角和青石小廣場內，都有神龕與小廟矗立，供奉著仙家，香火不絕，與中心最大的祠堂共同形成陣眼。
而中央祠堂，面積也極為驚人。周圍古木參天，隱約可見高聳廟堂，香火繚繞，在池塘上空盤旋，勾勒出各位仙家形貌。
大大小小街道縱橫交錯，形成巨大的八卦盤，高高低低民房矗立其中，除去宗門弟子居住的院落，還劃分出不同功能區。
咔咔咔……
負責巡邏的弟子們走過街道，踩的腳下積雪嘎吱作響，雖各個神色凝重，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誰都知道，如今山上的氣氛絕不尋常。
胡家的長老和核心弟子們都被關押在牢中，就是一顆隨時會引發混亂的悶雷。
他們走過城中，都能感覺到緊閉的門窗中透來的憤怒目光，心中不滿的，可不僅僅是胡家一脈弟子。
一座大院內，胡松收回了目光，對著周圍人低聲道：「看到了吧，那內奸便是要毀了五仙教，若教中混亂下去，妖國定會趁機來攻。」
院子內，皆是平日關係不錯的宗門弟子。
周圍皆點起了迷神香，作用不是讓人迷亂，而是驅散香堂神域內，仙家的目光。
這便是胡姥姥的能耐，有其做內應，籠罩整個山城的香堂神域，也出現了破綻。
聽到胡松的話，眾人還有些猶豫。
胡松見狀，終於拿出了殺手鐧，沉聲道：「我們胡家的那位天人已經找到，她被人陷害，若不揪出內奸，恐怕會死在古元界。」
「她已答應，將製作靈根的法門和後續功法交出，等力量足夠，就會離開古元界。」
「你們，再不用受柳老祖脅迫！」
此話一出，眾人再無顧慮。
為首的一名中年人沉聲道：「那就好辦了，上宗可不止一次將我們拋棄，如今又心懷叵測，也別怪咱們不聽其號令。」
「諸位，咱們立刻分頭行動，聯繫各方弟子，哼，香堂內的那些老古董若仍舊執迷不悟，願意替代他們的仙家，多的是！」
說罷，眾人便各施法門散去。
胡松終於鬆了口氣，又眼神凝重望向外面。
這些都是宗門弟子中的骨幹。
說實話，靈氣復甦後，所有人都要重新開始。若非長老們用了特殊秘法，自斷前程，提升道行，還真比不過這些弟子。
相較於這些弟子，那些長老從小就被上宗入夢傳道，加上年紀大了，古板的很，這才讓天人興風作浪。
但這些長老又是關鍵。
他們持有香堂法器，若是聯合起來，令香堂停止運轉，柳老祖便沒了任何依仗！
下一步，便是要勸說長老們回頭。
若是談不攏，恐怕今日就有一場內亂！
想到這兒，胡松的身影再次淡去，避過巡邏隊伍，向著城中心而去。
……
山外，鬥法也接近尾聲。
「哈哈哈…」
靈玄終於發現蹊蹺，哭笑不得道：「這位道友好手段，借陰兵大戰遮掩鼠群生機，又借鼠群擾動地氣。」
「說什麼只是切磋，若來真的，恐怕這計策就用不上了吧……」
嗡嗡嗡！
說罷，身後飛劍忽然嗡嗡顫動。
森冷的劍氣殺機不斷四溢，地下的鼠群受到驚嚇，頓時四散逃竄，羅盤也恢複了正常。
他早已摸清這陣法關竅，握著羅盤，腳下生風起霧，身形快若光影，左閃右閃，又沿著弧線移動，終於穿過迷陣。
呼~
霎時間，狂風大作，黑霧消散。
那些陰兵，連同紙人紙馬也不見了蹤影。
長著老鼠臉的中年男人現出身形，絲毫沒有惱怒，吃著黃豆嘿嘿笑道：「道友好本事，在下能力不夠，這就回山復命。」
說罷，轟隆一聲，裹著黑霧鑽入地下。
玄驊哈哈一笑，上前拱手道：「靈玄師弟，恭喜，這法陣玄妙，若我們陷於其中，即便沒有鼠群干擾，恐怕也難以脫身。」
靈玄卻很謙虛，微微搖頭道：「這位道友也沒用真本事，我等只能說半斤八兩。」
說著，指向後方。
眾人仔細一瞧，這才發現，靈玄所經過的地方，每一個腳印中，都落著一顆黃豆，而且被踩入積雪中。
對方，早已算出了他的前行道路。
柳三通等人見狀，臉色也恢複正常。
見此情形，張彪則微微一笑。
這老鼠臉男子也是手段不凡，既沒有違反宗門命令，也沒有傷和氣，更是沒有墮了自家威風，當真是滑不溜秋。
在今後的修行界，定有其一席之地。
鬥法的結果眾人都很滿意，又繼續前行。
靠近山門五十里地時，又出現了一名男子，黑帽黑棉襖，身形高瘦，攔住眾人拱手道：「諸位抱歉，我便是這第二關。」
柳三通看到後，瞳孔一縮，聲音變得陰沉，「黃承業，你不是一心修行，不理外事嗎，為何也來攔我等？」
黃承業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胡松在山上讓人傳了話，我弟黃承祖是被妖物所殺，可有此事？」
柳三通點了點頭，「確有此事，害死他們的乃是一頭豬妖，已被太歲先生所斬殺。」
說著，冷笑道：「恐怕那位柳老祖，也將此事，扣在了我們頭上吧？」
男子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放下了某種心事，對著張彪恭敬拱手，「多謝先生出手。」
說罷，又從背後緩緩抽出一柄長刀，「私事已了，接下來就是公事。」
「柳三通，之前山門種種亂象，雖說有柳老祖蠱惑，但長老們私心過重，處事不公，令我們這些庶子心懷不滿，何嘗不是原因？」
「此事過後，我等必遭清算，你可有話說？」
柳三通沉默了一下，「我會向胡長老勸說，不再追究此事。」
「不夠！」
那男子冷聲道：「我們不再相信這些長老，你若勝了我這口刀，我們便甘心情願擁你上位，這五仙教的天，是時候變了。」
此話一出，柳三通頓時色變。
而他身邊的幾名弟子，則眼神一動，皆上前拱手道：「柳師哥，胡長老本就看中你，否則早扶植本家子弟擔任首領。」
「你處事公正，我等都服氣！」
「我看這個法子不錯！」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自遠方響起。
眾人扭頭一看，只見山下又來了一幫人，風塵僕僕，為首者正是胡云海。
張彪笑道：「胡長老，你怎麼回來了？」
胡云海哈哈一笑，拱手道：「多謝太歲道友援手，鬼市津一事已商議妥當，鹿山集市那邊，也已安穩下來。」
說著，看向山上，眼中滿是怒火，「我再不回來，恐怕宗門都要被這幫人禍害掉！」
「三通，黃家這小子說得對，五仙教確實到了更新換代之時，從此，再不聽上宗號令！」
「黃家小子，老夫話就撂在這兒，事後無人會追究你們，諸位長老也會隱退幕後，不再爭權奪利！」
看著慷慨激昂的胡云海，張彪有些詫異。
他知道，對方終於下定決心，重整五仙教，不再想那虛無縹緲的機緣，而是守護山門，走香火一道。
「多謝胡長老！」
對面的黃承祖眼神終於輕鬆，從懷中取出一枚銅口哨，猛然吹響。
這口哨也是某種法器，尖銳的聲音回蕩山林，抑揚頓挫，明顯是在傳遞消息。
「諸位，請上山！」
說罷，便帶著眾人加快腳步進入山嶺。
入山的峽谷內，並無守山大陣防禦，一路前行，不時有巡山的弟子出現加入。
不知不覺中，隊伍越來越龐大。
而到了盆地內，各家族村莊中，也湧出密密麻麻人影，皆沉默不語，加入隊伍。
見此情形，胡云海也終於鬆了口氣，對著張彪恭敬拱手道：「多謝太歲道友相助。」
張彪微微點頭，「人心所向，大勢已成，但禍根還未除啊。」
胡云海也面色凝重道：「是啊，老夫也沒想到，大雪山，竟還潛伏著妖國這一股勢力。」
張彪不動聲色看了普元子一眼。
對方跟在玄驊身後，雖面無表情，低頭前行，但眼中卻已有些焦慮。
張彪見狀，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局勢一步步在扭轉，這傢伙遲早慌中出亂，就看那所謂的「昆神」，還能在妖城中躲多久。
還有對方的身份，難道真是「丹」化形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