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掩天避世,為民贖罪

正文卷

第244章 掩天避世,為民贖罪

「姑娘?」

「姑娘你怎麼了?」

那幾個斂官兒,還好心地以為虞幼魚是因為李春兒白骨森森的屍首被嚇到了,連忙白布一蓋,擺手道:「姑娘莫怕,人死燈滅,也就這白骨嚇人了些,咱哥兒幾個馬上就給它埋了去!」

幾聲呼喚,這虞幼魚才反應過來,道了聲多謝官爺,進屋去了。

留下幾個精壯漢子的斂官兒望著她背影,矚目良久。

「唉,要是咱能有這樣的相好,讓咱少活十年都願意!」其中一個光頭斂官兒嘆了口氣,道:「那看墳大人真是好福氣哦!」

「算了吧,咱們這輩子怕都是攀不上這般容貌的女子了,這看墳大人雖說也是下九流,但人家拿著仁德王門客令牌,能引得這般女子傾心也屬正常。」又一個大大咧咧的斂官兒開口。

聽罷,其餘幾人皆是點頭。

唯獨一個瘦小的斂官兒,魂不守舍,連方才虞幼魚走過來,都沒太注意到。

「瘦猴兒,瘦猴兒!」

另外一個斂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把這瘦小的斂官兒喊醒:「完事兒了!走了」

那瘦猴兒斂官兒才反應過來,連連說好。

光頭斂官兒嘆口氣:「瘦猴兒,錢還沒攢夠呢?」

後者一聽,臉色又暗黯淡下來,搖了搖頭:「怎麼攢的夠哦!」

其餘斂官兒聽了,也是搖頭嘆息。

作為同僚,也作為兄弟,瘦猴兒的情況,他們是知曉的。

瘦猴兒啊,來自京城治下的一個縣,名為幽河。

說這一年前吧,這幽河縣還和京城周遭數百個縣沒有任何區別。

但就去年,幽河縣出了件大事兒。

或者說,出了個大人物。

名號「順天大師」。

當然,雖說是大人物吧,但說白了就是個「反賊」。

這傢伙不曉得從哪兒搞到一張羊皮卷,自那以後,便宣稱得了天旨。

說那朝堂之上,陛下被妖魔迷惑了心智,將帶領整個大夏走向滅亡。

順天大師悲天憫人,便拉攏諸多江湖人馬,趁陛下出宮,意圖刺殺!

當然,最後是被占天司的煉炁士們輕易鎮壓下去了。

但這事兒,可讓朝廷大為震怒!

在凌遲了那順天大師和一眾反賊以後,還不解氣兒!

連同那順天大師出生的幽河縣,也要被連坐!

於是皇帝陛下下令,占天司所屬多方城隍接旨,讓幽河縣三年之內滴雨不落。

以儆效尤!

還將那幽河衙門一眾官吏,全部打入大牢!

這一年過去了。

幽河縣還真就以一顆雨點兒都沒下。

顆粒無收。

那些個富貴人家,早早捲鋪蓋跑路了。

但更多百姓窮人,沒盤纏離開,只能忍飢挨餓。

殯葬司的瘦猴兒,家裡便是幽河縣一個村子的。

這一年來,他格外賣力的幹活兒,就是為了能攢點兒錢,把自個兒家人從幽河縣接出來。

可這大夏有律,若是要舉家搬遷出縣,那出了路費盤纏以外,還要上繳一筆不菲的「遷家稅」給朝廷。

而瘦猴兒只是個斂官兒。雖說有俸祿工錢拿,但距那遷家需要的銀兩還是差的遠。

大多數斂官兒都曉得這點,平日里出去吃飯喝酒啥的,也從不讓瘦猴兒出錢。

可還是那句話,杯水車薪。

只有無奈。

瘦猴兒的事兒這麼一提,大伙兒的興緻也降了下去,低沉地下了不歸陵,一路無話。

與此同時吧,回了守陵屋子的虞幼魚,正好碰見余琛從陰曹地府拎著凈水葫蘆出來。

就攔住他。

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將余琛看了個遍。

余琛被她的眼神看得發毛,問她咋了。

虞幼魚頂著紙人腦袋,眼睛一眯:「那皇宮裡的惡毒太監……死了。」

「哦。」余琛這才恍然,點了點頭:「昨兒這個時候我不就跟你說了么?」

「你是怎麼做到的?」虞幼魚盯著余琛的目光里,充滿了濃濃的探究欲。

連通陰陽兩界,手握無盡黃泉,還能千里之外殺人於無形……這些荒唐而離譜的事兒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讓虞幼魚對余琛的好奇心達到了頂點。

余琛嘿嘿一笑,任憑虞幼魚怎麼問,也不說。

急得這妖女氣哼哼地走了。

余琛才無奈嘆了口氣,朝石頭喊,「石頭,米不夠了,下山去買點兒上來!」

「好嘞!」那邊傳來石頭的回應。

隨後,他回到自個兒屋裡,緊閉門窗,取出一張臉盆大小的陣圖來。

只看這陣圖材質似紙非紙,似皮非皮,呈四方之形,其上刻畫無數繁雜玄奧的符文,隱隱脈動,好似隨時都會超越陣圖,覆蓋天地那般!

其名——掩世陣圖。

是余琛完成了王俞濤的遺願以後,度人經給他的獎勵。

簡單來說,這掩世陣圖就是一個方圓幾里的大陣,被刻畫進一張陣圖裡。

陣法之道,陣圖為重要媒介,種類繁多,分法無數,以使用次數來分的話,便可分為一次性陣圖與長久陣圖。

前者便是如那吳庸刻畫的陣圖,相當於一次性的法器或符籙,用了就沒了。

後者就要珍貴許多,以更加複雜的技藝打磨刻畫,讓陣法永久烙印其中,每次施展以後,只要重新為陣圖補充天地之炁,便可以再度施展。

每一枚長久陣圖,都是足以堪比瑰寶一般的法器。

而余琛手裡掩世陣圖,裡邊兒便刻畫了一個名為「掩天避世」的古老迷陣。

聽那名兒就曉得,這掩天避世大陣乃是一種輔助性陣法。

其作用如其名,掩天避人,掩蓋氣息,掩蓋天地之炁動蕩,大陣之內,哪怕是天翻地覆,伱在大陣之外,也察覺不到半點兒。

知曉了這掩天避世陣圖的妙用以後,余琛一拍大腿!

好東西!

當真是需要什麼,就來什麼!

這會兒,他正發愁這事兒呢!

——京城可不比金陵,京城占天司,別說那四神君,八相將,三十六星斗,七十二地隍,就是任何一個子監,都帶著那名為「司羅」的法器。

這玩意兒倒是沒得任何一點兒什麼攻擊性。

但對周遭天地之炁的變動敏感得很!

稍微有點兒什麼術法波動,便會立刻警報!

——先前余琛以借風之術捲走那趙大眼三人的時候,就被幾個巡查的占天司子監發現了天地之炁的異動,追蹤而來。

那時,雖然余琛帶著森羅鬼面,能掩蓋自個兒的氣息。

但他施展神通時候,那天地之炁的動蕩可一點兒都是蓋不住的。

所以最近他都在苦惱,要是以後需要當街殺人放火啥得,怕不是還沒完事兒就被占天司的追過來了。

正巧!

這會兒有了這刻畫「掩天避世陣」的陣圖,到時候陣圖一展,裡邊兒的人出不去,外邊兒的人兩眼一抹黑!

實乃殺人越貨,必備良品!

心下大喜的余琛,當即便往那陣圖上一點。

剎那之間,陣圖上無數陣紋便好似活過來了一般,如靈蛇一般遊盪虛空,幾個呼吸之間便將不歸陵完全籠罩!

這會兒,操控陣圖的余琛有一種感覺。

就好似一個龐大的罩子將整個不歸陵都籠罩了起來,他能從裡邊兒看到外邊兒,而外邊兒卻窺探不到裡邊兒。

就好似那混濁的水面上的人,看不到水下涌動的暗流一般。

哪怕靠得再近,眼珠子都快湊到水面了,也依舊被一層混濁所遮避,看不真切。

「不錯,不錯。」

余琛收了陣圖,嘖嘖讚歎。

有了這玩意兒,他往後要干點兒啥,那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朝廷也好,占天司也罷。

誰都別想察覺到他。

一番試驗,又過了一個時辰功夫。

下山買米的石頭,也終於扛著兩大袋精米,上山來了。

但這一推開門,余琛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石頭的衣裳上,有血。

雖是幹了,但還是能看出來,挺新鮮的,就像剛剛沾上去不久那樣。

余琛眉頭一皺,「石頭,你跟人打架了?」

石頭放下米,連連擺手,「沒有!沒有!老爺,石頭聽您的,您不讓石頭動手的時候,石頭絕不會動手!」

余琛這才放心,又問:「那你身上的血是如何回事兒?」

石頭一愣,轉過身看向後小腿,才發現那確實是一片鮮紅。

他想了想,方才一拍腦門兒,開口道:「哦!俺想起來了!今兒城裡有人殺頭!叫得大聲,俺便過去看了看,大抵是那個時候沾上了血。」

頓了頓,他似乎怕余琛不信,又借著道:「老爺,就在那朱雀城長興坊旁邊兒的刑場,本來俺是不想去湊熱鬧的,可是那被殺頭的人叫得大聲,那聲兒好似要把天都捅破了一樣,俺就沒忍住去看了兩眼——老爺,那個血哦,噴出來一丈多高,就跟那下雨一樣,不少百姓都被沾上了哩!」

余琛一愣。

砍腦袋噴血丈多高?

這又是哪一路好漢?

他問石頭,石頭卻說他也不曉得,因為他去得晚,沒聽到宣讀罪狀和驗明正身,只看到了砍頭。

「不過,俺聽到了他喊,喊的好像是什麼……」

石頭皺著眉頭,學著那被砍頭的人的模樣,開口道,

「——吾以一身血,滾滾灑青天,為民而贖罪,請天降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