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神薹經典,師徒重逢

正文卷

第220章 神薹經典,師徒重逢

江州,金陵。

這會兒,甚至大伙兒都沒太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啥。

直到當楊羸帶著監地司煉炁士和兵參司的軍隊浩浩蕩蕩回到金陵的時候,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才流傳開來。

說那神武王府,被官府一鍋端了!

堂堂神武王,死了!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這些個百姓們人都傻了。

——那可是堂堂神武王啊!又不是什麼土匪蟊賊!

這咋說沒就沒了?

大多數人第一反應,不信!

可直到那神武王的腦袋被掛在城門口,他的罪狀被一條條列出來貼牆上後,望著那血肉模糊,死不瞑目,餘威尚在的腦袋,大伙兒才不得不信。

——神武王,真沒了。

於是,金陵震蕩,全城嘩然。

一邊唾棄神武王身為大夏王侯,卻暗地裡干著如此喪心病狂的事兒;一邊又慶幸於官府及時發現了其惡毒計畫,並將其鎮壓了去。

同一時間,在那陰曹地府,黃泉河畔。

神武王的鬼魂被那擺渡人小姑娘像拖死狗一樣拖走了。

看得一旁的吳庸渾身上下一個激靈,下意識摸了摸自個兒的後腦。

「吳州牧莫要擔憂,只有少部分鬼魂會遭此對待。」

余琛朝他擺了擺手,道:「另外,你且放心,那神武王在世時無惡不作,這到了陰間來可不會便宜了他——咱可以向你保證,往後的漫長歲月,不管他是多硬的漢子,都只會剩下一個念頭……」

吳庸一愣,「什麼?」

就看余琛幽幽一笑,「——後悔怎麼就生在了這個世上。」

吳庸咽了咽口水。

雖然他不曉得神武王究竟會經歷什麼,但看眼前這傢伙的模樣,似乎……不是什麼好事兒。

「如此也好。」吳庸長舒了一口氣:「他死了,本官也得以瞑目了。」

說話之間,那擺渡人小姑娘駕著舟船,又來了。

吳庸踏上黃泉小舟,一拱手,「余琛?判官?還是這陰曹地府的誰?本官不知曉你究竟是什麼身份,但無論如何,多謝了。」

說罷,跟著那黃泉小舟,邁入迷霧當中。

余琛看著這位州牧釋懷而淡然的模樣,表情怪異。

——不知等他到了判官大殿,見了那執掌善惡天書的真正的「陰司判官」的時候,會是啥反應嘞?

他倒是有心去看看熱鬧,但奈何吳庸的遺願完成以後,度人經終於給了他一直想要的一樣東西。

——大輪迴經·神薹卷!

余琛便沒那閑功夫了,回了萬家陵,開始修行這神薹之卷。

另一邊,且說吳庸,茫茫黃泉,轉瞬度過,停靠在岸邊。

吳庸向著那冰塊兒一樣的小姑娘拱了拱手,方才下了船。

在倆青面獠牙的鬼差的帶領下往判官大殿走。

可這走著走著,突然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那森羅大殿里走出來。

是一個十多歲的小丫頭,身後跟著幾個陰差鬼吏,一路蹦蹦跳跳。

倆人錯身而過時,那小姑娘還給他打招呼:「州牧大人,您也來了?」

說實話吳庸的腦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回應了一句,剛想問時,卻發現那小姑娘已經度了黃泉,往另一邊兒走了。

他記得這姑娘,好像叫青浣,跟老師一樣是文曲靈根,這會兒在合德書院被無數大儒所悉心教導著。

她也死了?

還那麼年輕?

吳庸嘆息一聲,唏噓不已。

卻聽那倆帶路的鬼差交談,說什麼書令史大人真可愛之類云云。

書令史?

吳庸一愣,這是啥?

但還沒等他開口問,倆鬼差直接給他帶到了判官大殿。

一踏進大殿門,一股森嚴肅穆之意便撲面而來!

——且看那灰黑色的大殿威嚴無比,筆直的樑柱好似不可逾越的鐵則,猙獰可怖的壁畫刻畫了地獄繪卷,兩側深淵一般的門扉不知同樣何處,還有那肅立著的兩排森羅鬼差,拱衛起高高的大殿。

吳庸這一進去,就看見神武王的鬼魂被押在殿里,森然的鐵鉤貫通了他兩側琵琶骨。

還在叫囂!

「你們也配讓本王跪?!什麼陰曹地府!什麼陰司判官!本王乃大夏神武王,皇室周家血脈,天潢貴胄……」

話還沒說完,就聽砰砰兩聲,兩名鬼差便以刑杖打斷了他的腿,硬生生押著跪了下去。

看得吳庸頭皮發麻!

他這會兒明白了。

來了這地兒啊,是龍得盤著,是虎也得卧著!

緊接著,就聽那好似被迷霧籠罩的殿上,傳來蒼老的聲音。

「周岳,大夏京城人士,生時無惡不作,殺人,害命,姦淫,擄掠……犯十惡之貪,嗔,痴,殺,盜,淫……判極惡之罰,打入十八地獄,不得超生!」

那聲音好似也被迷霧所遮掩,高亢威嚴。將血淋淋罪狀洋洋洒洒說了一大堆,好半天才給說完了。

然後才有那倆鬼差押起神武王的鬼魂,在兩側那深淵一般的門扉旁小鬼兒們猙獰的笑里,扔進了裡邊兒。

沒多時,觸目驚心得慘嚎聲,回蕩不絕!

讓吳庸整個人都是一顫!

他終於曉得了,余琛先前的話是啥意思。

連神武王這種鐵血漢子也扛不住的刑罰,那得有多麼恐怖?

緊接著,神武王完事兒了,就輪到吳庸了。

那身前鬼差多嘴一句,指了指那兩側的十八道地獄門,「新來的,只要你沒幹壞事兒,那些地兒輪不上你;但你生前若是作姦犯科,那……嘿嘿嘿!」

吳庸擺了擺手,看向那十八道地獄之門,搖頭道:「本官啊……就應該去那兒。」

那鬼差一愣,上下打量了吳庸一遍,尋思這般坦蕩入殿之人可不多見,難道生前還真做了什麼了不得的惡事兒,能讓他下地獄去?

但他也沒多說,領著吳庸,就進去了。

來到殿里,吳庸看向殿上,那桌案背後迷霧隱現,只能看清裡邊兒有一道影子,卻看不清真容。據那鬼差所說,這乃是為了判官威嚴。

再往上,就是一塊牌匾,黑底紅字兒,上書——判官殿!

正是那審判鬼魂,判生前善惡的陰司衙門!

那聲音再度響起。

將吳庸一輩子大大小小的事兒都講了個遍,好的,壞的,一一道出。

最後判了他個二等賞,可就在地府做官兒,或帶著提諸多天賦投個富貴人家的胎。

——二等賞。

這善惡天書的判斷一出來吧,周遭鬼差都是一愣,看向吳庸的臉色都變了。

這會兒啥情況呢?

就是吳庸只要願意,馬上就能在地府當官兒,成他們的頂頭上司也不是不可能。

先前那跟吳庸搭話的鬼差更是腹誹,你這老陰比,還挺會裝!

哪兒知,這對於一般人來說簡直算是驚喜的事兒吧,吳庸卻沒啥好顏色。

他拱手,搖頭,「判官大人,判錯了。」

這話一出,眾鬼皆驚!

這判官殿上不認自個兒生前事兒的,還是頭一遭!

殿上桌案後,判官也不惱,問他:「錯在何處?」

吳庸便道:「我乃弒師罪人,按那十八地獄之說,當入血池地獄,受盡折磨。」

話落。

那些個鬼差更是驚掉了下巴!

這要不是在判官殿上,他們怕是都直接開罵了!

這請求輕判的他們倒是見了不少,主動要求下地獄的卻是從沒見過!

那先前和吳庸搭話的鬼差,也是搖頭,原來不是裝逼的,是傻子。

「此事本官知曉,聖旨所迫,也是你老師授意讓你斬下他的腦袋,不應為罪。」桌案後,判官開口。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吳庸搖頭:「無論何故,弒師如弒父,便是大逆大罪,若不去那地獄走上一遭,吳庸心意難平!」

「真是和生前一樣,犟驢脾氣。」那桌案之後,嘆息一聲。

吳庸一愣。

他雖然曉得這判官能看到自個兒一生記憶,但這個語氣……感覺不太對勁兒。

「老夫說未曾怪你,便未曾怪你。」殿上判官繼續道:「你若是再這般犟嘴,才是真正氣煞老夫!」

那一刻,吳庸整個人僵住了。

「吳庸,你且看看,老夫是誰!」

伴隨著桌案後一聲大喝,迷霧消散而去,露出那判官真容!

只見那判官穿一身黑袍,戴高冠,鬚髮斑駁,身影挺拔,面目清濯。

吳庸看了,整個人只感覺天旋地轉,站立不穩!

「老……老師?!」

那堂上判官,竟不是別人,正是當初那被他親手斬下了腦袋的大夏文聖,李寰!

話音落下,吳庸立時跪下,哐哐哐磕頭!

「罪徒吳庸,見過老師!」

迷霧消散以後,那判官的聲音也不再沙啞嗡隆,變成了文聖老頭兒自個兒的聲音。

他捋著鬍鬚,看向吳庸的眼神里,些許欣慰,

「吳庸,老夫一事你當真不必自責,是老夫教你忠君報國,所以你便忠君報國,遵從聖旨,這沒有任何問題。

畢竟像某人那種離經叛道的傢伙,一個王朝有那麼一兩個,就足夠了。

最後,你願為江州百姓粉身碎骨,老夫啊……引以為豪。」

「老師!」吳庸抬起頭來,望著那桌案後的老人,涕淚橫流!

從接到聖旨,斬了文聖以後,他心頭就一直有個結兒。

弒師啊!

哪怕是聖旨,哪怕是文聖老頭兒笑著讓他殺的。

那也是弒師這種大逆之事啊!

對於吳庸這種古板的儒生來說,一輩子怕是都難以原諒自個兒。

如此,方才有了剛剛判官殿上,主動要求下地獄的奇葩事兒。

但這會兒,在這陰曹地府,師徒重逢後。

吳庸心頭的結,終究算是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