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天降白馬
這麼久不見，衛河昀還是從前那個德性。
周雲好奇地問：「你前段時間到底在忙什麼啊？」
衛河昀說：「搞了兩個網劇出來，唉喲，累死我了，真是沒想到做一個劇這麼多屁事，媽的，尤其還碰到了一些傻逼，有段時間氣得我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周雲笑。
衛河昀說：「真的是不做這個事情不知道，做了才明白，為什麼大家對你們演員的戾氣那麼重，有的人，真的是沒什麼本事，拿著高額的片酬，卻不幹正事，一會兒要請假，一會兒遲到，在片場也不好好拍戲，竟然還有拍戲拍到一半接電話的，我當時真想一巴掌扇過去。」
周雲問：「你弄的項目，還有人敢這麼弄呢。」
她原本想著，以衛河昀的身份和背景，應該不至於有人敢造次才對。
衛河昀卻說：「別提了，在我面前一個個裝乖，我一走了，立馬開始作妖，尤其是一群人，空長了一張臉，沒半點文化，一腦子的草包。」
周雲聽到衛河昀說得這麼嚴重，不禁疑惑，問：「你這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樣的劇組啊？從哪裡找的演員？」
衛河昀：「從各個經紀公司找來的唄，你真的是不敢相信，一群剛畢業什麼都不懂的學生，眼比天高，那心氣可比你高多了，瞧不上這個，又嫌哪哪不專業，總而言之，劇組太low，不配他們這樣的未來之星。」
周雲忍不住笑。
「你還笑！」衛河昀瞪了周雲一眼。
周雲說：「你說的這些情況，現在其實已經很少見了，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遇到這麼多的奇葩，現在一般新人都很認真很勤奮的，尤其是那種剛從畢業院校出來的，如果沒有成名的話，他們也許心氣兒高，但絕對不是不敬業的那種，我深刻懷疑你找到了一個很不靠譜的選角團隊，選出來的都是一些草包。」
衛河昀陷入了沉思，開始考慮周雲所說的話的可能性。
難道他真的被人蒙了？
周雲說：「現在一個劇組，如果一個人不靠譜的話，很多時候就靠這些事情撈回扣，想上戲，先給人交錢，收了錢好辦事，不交錢的，演技好也不在乎，結果就是找來了一群水包。」
衛河昀瞠目結舌。
「靠，還能這樣搞鬼。」
「是啊，選角導演如此，還有其他的，美術，服裝，等等，以次充好，濫竽充數，做假賬，隨便糊弄，說什麼就這麼點預算，只能幹出這麼點東西來，然後中飽私囊，戲做得怎麼樣關他們什麼事，播出的成績再好，他們也分不到什麼好處，當然是把能撈到手的先撈到手。」
衛河昀搖頭，嘆氣，「反正這一次是吃了不少虧。」
「沒虧本就行。」
「虧本倒是沒有虧本。」衛河昀說，「已經把戲都給賣出去了。」
「那還算幸運的了。」周雲說，「這一行，尤其是網劇，如果不控制好成本，基本上就是賠本買賣。」
「外行看得熱鬧，想進來分一杯羹，但如果只是一頭熱扎進來，基本上得碰一頭灰。」
衛河昀感到無奈。
周雲又說：「但是，吃一塹長一智，這些吃過的虧，以後就不會再吃了。」
衛河昀說：「我以後是懶得再搞這個了，費這麼大勁兒，也就賺那麼點錢。」
周雲想了想，對於影視製作方來說，可能一部網劇賺得確實不多。
同樣的精力，以衛河昀的背景和人脈關係，他幹個別的事賺得更多。
周雲說：「你何必親自去做一個項目呢，你發揮你的優勢，去組盤更來得順利。」
「組盤？」
「你的優勢在哪兒？你知道嗎？」周雲問。
衛河昀想了想，認真地說：「因為我家很多人都在這一行的管理部門？」
「這是源頭，也是最核心的原因，實際上，因為這一點，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優勢。」周雲說，「別人見不到的明星，你見得到，這個面子人家得給你，別人見不到的影視公司老闆，你能跟人坐在一起吃飯，這個面子影視公司老闆也得給你，政府那邊別人打不通的關節，你能打通，因為你有你家裡人做後盾，你的身份就是你最大的武器，我不是說你要一直以這個身份去做事，可是你如果能夠發揮好你的優勢，你其實能夠做成更多的事情，也能夠積累更多的屬於你的人脈和經驗，等到有一天，你的經驗足夠豐富，你的能力足夠你靠自己攢一個項目，那個時候，你即使不靠你家裡面也可以單打獨鬥。」
衛河昀：「聽起來好麻煩。」
「你已經比很多人都要幸運，你知道正常情況下一個人要當上製片人，去主控一個項目，需要做到什麼地步嗎？」周雲說，「像你這樣一上手就開始做製片人組盤做項目的，十個裡面九個是註定失敗的門外漢，很多連戲都拍不完，就發現預算已經用光了，投入了一千萬，結果戲拍到一半，錢用完了，這個時候問你追加五百萬，你不給這五百萬，好，前面的一千萬就註定打水漂，那隻能再投五百萬去讓前面的一千萬不打水漂，五百萬投進去，沒過多久，告訴你，五百萬也用完了，還要八百萬才能夠把戲拍完，這個時候你追不追加？不追加，前面的一千五百萬就沒了，很多時候，一個項目最開始你以為只要一千萬就可以做出來，到最後，你為了保住這個一千萬，又多投了一千萬進去，結果這個項目最後只賺到一千五百萬，你還賠了五百萬，但注意，只有你賠了這個錢，其他所有參加到這個項目來的人，都賺了錢。」
衛河昀：「這個我是經歷過，後來直接教訓了幾個猖獗的，其他的也就收斂了。」
周雲點頭：「沒辦法，任何行業都會有這種蛀蟲。」
「唉，說白了，影視行業跟其他行業沒什麼差別，都什麼樣的人都有。」衛河昀頗為感慨地說道。
兩個人聊得格外投機。
周雲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衛河昀聊影視這一行聊得這麼熱鬧。
「那你以後不打算再做了？」周雲問。
衛河昀想了想，說：「我先休息一下吧，為這個還開了家公司，現在都還在給人發工資呢，要不做了，也捨不得，是氣話，但後面要怎麼做，我還真沒想好。」
「你現在做的兩部戲都是低成本的網劇，倒是不如在這方面繼續摸索一下，其實現在網劇反而風險比較小，關注的人少，上線的難度也就低很多。」周雲說，「我也是跟宋遲交流了才知道，原來很多我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網劇，其實這麼賺錢。」
衛河昀：「這一次是吃了個教訓，之後如果做的話，得好好弄。」
「那是當然了。」周雲點頭說道。
衛河昀忽然想起什麼，說：「對了，你是不是馬上要去拍《深海》了？」
「對啊，怎麼了？」周雲沒想到衛河昀還關注她後面拍什麼。
衛河昀說：「我之前聽說你們這部戲是爭取台網同播的，但是上星好想有點問題。」
「因為題材嗎？」周雲說，「不過題材倒確實有點敏感。」
衛河昀點頭，說：「這類懸疑類題材，想要在電視台播出，確實審核會更加嚴格一點，岳海那邊的人還找到了我媽，想要請她幫忙牽個線，盡量地讓這部戲過審。」
周雲聳聳肩膀，說：「上不上星我倒是無所謂了，說實話，現在上星不上星對一部電視劇來說影響不那麼大了，純網播一樣能夠大爆，只要這部劇質量夠硬，話題度夠高。」
「現在不是很多演員都把上星劇當作自己的某種資歷在攢嗎？」
「那都是一些沒有別的可以吹噓的、就拿著上星當尚方寶劍的人，你去問任何一個演員，一部大爆的網劇和一部沒有水花的電視劇，他們願意演哪個。」周雲說，「大家又不是傻子，上星能給你飯吃啊。」
衛河昀樂不可支，「互聯網視頻平台應該請你去給所有的演員開個講座，罵醒那群裝睡的人。」
「有什麼好罵的，巴不得有這樣的想法的人多一點，少一點人跟真正想演戲的人競爭。」周雲說。
衛河昀點頭。
「我呢，其實一開始對影視製作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看到你和于思甜都這麼喜歡拍戲，就開始想要鑽研一下，我也算是努力地鑽研過了吧，怎麼說呢，我對這東西還真沒有那個審美的細胞，什麼好，什麼不好，沒那個判斷力，導演糊弄，拍得一塌糊塗，我也看不出來，到了最後看成片，瞎了眼。」衛河昀說，「其實呢，我倒是可以去跟電視台多聊聊，承製他們的自製戲，這倒是可以發揮我的優勢，在過審這一道上方便很多，你說得沒錯，只不過我這樣的資歷，那些電視台的人未必看得上，即使看得上，也肯定要給我安排兩個人，跟我做聯合製片人，他們肯定不敢把一個項目獨立地交到我的手上，可我這人，脾氣就那樣，讓別人來跟我搶東西，干涉我的做法，我也不樂意，矛盾就在這，低不下頭，就是個臭脾氣。」
周云：「你也知道自己是個臭脾氣，還不改。」
「為什麼要改？」衛河昀說，「我現在就算是個臭脾氣，也活得好好的，不也不影響你跟我做朋友？」
「行吧。」
「我知道，你肯定是在心裏面罵我，這個臭不要臉、拿著家庭背景在大放厥詞的人。」
「那我還真沒有這麼罵你。」周雲說，「我並不覺得利用自己身邊的人脈和家庭背景去做成什麼事情，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我只是接受不了一個人利用自己的人脈和家庭背景，以侵佔別人的權益去實現自己的目的。」
衛河昀樂得喲呵了一聲。
「我說我怎麼這麼喜歡跟你說話呢。」
周雲白他一眼。
「你現在還喜歡于思甜呢？」
「倒也沒有以前那麼喜歡了。」衛河昀忽然說。
「稀奇啊，怎麼突然不那麼喜歡了？以前不是喜歡得死去活來的嗎？」周雲笑話。
衛河昀猶豫了一下，開口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麼說吧，一開始她聽說我要拍戲了，三天兩頭來聯繫我，話里話外就是問我準備做什麼戲，女主角有沒有定人，結果等我拍的是小成本網劇的消息出來以後，她立刻就不見了人影，生怕我找她演女主角似的。當然，我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做，但是我心裡就是不得勁兒，其實同樣的事情放到你身上，你也不會演，但你肯定不會突然間就消失不見。」
周雲點頭：「我會直接拒絕你，告訴你想得美。」
衛河昀笑。
「當然了，要是你給我搞來的那個低成本網劇劇本好得不得了，那我是願意演的。」周雲說，「很多低成本網劇拍出來可是經典。」
衛河昀：「打住，我可沒有那能耐。」
兩個人海聊一番。
吃過飯，離開飯店。
「你開了車嗎？」衛河昀問。
周雲說：「開車來的，不過喝了點酒，沒辦法自己開車了，我已經叫了人了，會來接我。」
衛河昀說：「我也得找個代駕了，哎呀，今天跟你聊一聊還挺開心的。」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周雲笑，想了想，又說，「衛河昀，其實，如果你認真想一想，如果還是想要繼續做這件事的話，不妨多跟我、跟宋遲聊一聊，我們雖然只能從演員的角度跟你交流一些事情，但是很多時候，選擇一條路，走一條路，如果你的身邊有真正的同伴，這條路你可以走得更加堅定一點，我現在想想，我這兩年對影視這一行越來越投入，越來越離不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我看到他們對這一行的熱愛，對表演的熱愛、尊重和執著，他們的態度和精神會感染到我，也不要總是覺得低成本網劇就是爛劇，我挑劇本，從來不看它的投資大小，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一百萬也能拍出經典，十億也能拍出大爛片，歷史上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像我這樣的演員，肯定還有很多。」
衛河昀點頭，抬起右手，攥成一個拳頭，在周雲的肩膀上碰了一下。
「回頭再說，我先睡覺去了。」
看得出來，衛河昀的心情舒暢了很多，開朗了很多，之前那些鬱結在他心中的不快樂，消失了很多。
忽然，這個時候，周雲聽到了一聲尖叫。
「你幹什麼——」
是一個年輕女孩的尖叫。
周雲轉頭看去。
前方不遠處，一個金髮女孩被一個男人抓著手臂，正在掙扎。
周雲這一看發現，這個金髮女孩竟然是她從美國回來時認識的盧娜。
她對衛河昀說：「我需要你幫忙，我認識這個女孩！」
周雲開口的瞬間，衛河昀已經踩著她的話頭沖了過去，嚇了周雲一跳。
衛河昀衝到前面，一隻手抓住那個男人抓著女孩的手，狠狠地囚著，對人怒視：「你幹什麼呢！」
這個兩邊臉頰明顯坨紅、顯然是喝酒很大了的男人皺起眉，瞪著衛河昀，比他還凶，罵：「你他媽誰啊！你管我幹什麼？我告訴你啊，臭小子，你少給我管閑事，不想惹事就滾一邊去！」
衛河昀氣笑了。
他罵了一句操，說：「耍流氓耍你小爺面前來了，夠猖狂的啊！」
他轉頭就問盧娜：「你認識這個人嗎？」
他說的是中文，盧娜根本聽不懂。
她只驚恐不安地看著這個突然衝出來救她的男人，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幫幫我！」她說的是「Help me……」
衛河昀就聽懂了。
他另一隻手直接一拳頭朝這個喝大了的男人打了過去，那個男人被砸了一拳，手上泄了力氣。
周雲眼疾手快地抓住盧娜，把她拉到了自己這邊。
「盧娜，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哪裡受傷？」
盧娜一轉頭，見到周雲，露出震驚之色。
「周雲！」盧娜瞪著眼睛，又驚又喜，同時還像是鬆了口氣，「我、我沒受傷，就是剛才突然那個男人就衝出來攔住我，不準備我，還跟我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話，我很害怕，想要走，可是他硬拽著我不肯我走……」
周雲點點頭，拉著盧娜，讓盧娜躲到自己身後，說：「沒事，放心，他傷害不了你。」
那邊，衛河昀已經和那個男人動起手來了。
雖然說是動手，場面卻幾乎是衛河昀單方面教訓那個男人。
周雲見差不多了，喊住了衛河昀，說：「算了，別真打傷了他！」
萬一被訛就麻煩了。
衛河昀惡狠狠地又往那個男人肚子上揍了一拳，打得那個男人痛苦呻吟，還在罵：「孫子，你等著，你看我不叫人過來……」
衛河昀往他臉上啐一口唾沫，起了身。
他對周雲說：「走吧。」
遇到盧娜，遇到這件事，周雲一時也不能直接回家了。
她和衛河昀帶著盧娜到了附近一家咖啡館，坐下。
周雲先帶盧娜去洗手間清洗了一下。
「你爸爸呢？」周雲問。
盧娜搖頭，說：「他一直在工作，我想自己出來逛一逛，沒想到遇到了這種事。」
她委屈得眼睛都還紅著。
周雲牽著盧娜的手回到外面，坐下，說：「幸好沒有出大事，要不然你碰到這種喝醉了的男人，後果不堪設想。」
盧娜忽然偷偷抬眼，看了衛河昀一眼。
小姑娘的臉頰都微微紅了。
周雲瞧見，心裡一咯噔。
糟了，難道是剛才衛河昀英雄救美的舉動，走進了小姑娘的心裡？
周雲這麼想著，衛河昀忽然說：「你聯繫一下你爸吧，發生了這種事，工作再怎麼忙也得過來一趟。」
盧娜卻搖頭，說：「他太忙了，我不想打擾他。」
衛河昀疑惑地皺起眉：「再忙，女兒碰到這種事，也得陪一下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