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永夜（二合一）
沒想到施家的人竟然會插手進來，這個官兵們都不禁有些猶豫。
「小姐這恐怕不合規矩吧……」那為首的官兵遲疑了一下，還是抱拳小心地說道。
「有什麼不合規矩的！我家小姐人美心善，看不得你們在這隨便仗著權勢欺壓別人。能救下一個便是一個。」
丫鬟倒是絲毫不給面子，立刻叉著腰頗為嬌蠻地喊著。
「我們施家在外面施粥救了那麼多人，現在也不多這三個。」
幾個官兵在心裡暗罵一聲，但終究還是不敢不給對方面子。
說到底終究不過是三個流民，反正之後只要不在城裡晃蕩被於大人看見就行，沒有必要為了他們而跟施家作對。
施家的勢力雖然說肯定不如刺史大人，但在這城裡也算是有名望的書香門第的世家，不可輕易招惹。
想通之後，他們便是選擇退了一步，沒有繼續咬牙堅持。
「既然施小姐都發話了，那我等自然是要給個面子。這三人便交給施家好生管教。」
說完，便是瞪了一眼三人：「算你們運氣好，下次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說完，便是收起刀刃轉身離開。
清風明月愣在原地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接著便是聽到那位丫鬟大喊：「喂伱們三個，還愣著幹嘛還不快過來？真是幾個呆瓜……」
「小心那些官兵去而復返，把你們給抓起來！」
她故意嚇唬著，不過清風明月倒是沒被嚇到。
剛才兩人雖然看起來十分緊張，但實際上底氣足得很，全因為後面有老神仙撐腰，反正肯定死不了，頂多吃點痛挨頓打罷了。
不過就在他們猶豫要不要過去時，後面被保護著的老神仙忽然發話了。
「姑娘，我們這身上骯髒惡臭的，靠近怕是髒了您的馬車，您也不嫌棄？」
丫鬟一愣，這才注意到三人身上衣物破舊不堪，而且好像很久沒有洗過澡了，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一股臭味，不禁猶豫了一下。
這時後面馬車中傳來另一道頗為清脆的女聲：「無妨，讓他們過來吧。剛才在城外施粥時還見得少了嗎？」
隨後又是喊道：「老人家，你們祖孫三人初來乍到或許不清楚，可千萬不要在這城裡亂跑。萬一像是剛才那樣被官兵們抓住，輕則揍一頓趕出城去，重則要關進大牢。」
「不如就先跟著我們，可以填飽肚子，或者也可以給你們換一身衣裳，免得被官兵們盯上。」
丫鬟聽到小姐這麼大方的話都忍不住勸說了一句：「小姐，這會不會不太好……」
救他們一命已經是心善了，何必還要做到這種地步。
那位小姐卻是帶著幾分無奈地解釋著：「既然已經幫了，不如便好事做到底，不然他們接下來的麻煩估計是不會少的，幫了也是白幫。」
「小紅，不必多說了，快帶他們過來吧。」
那叫小紅的丫鬟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礙於小姐的吩咐，嘟著嘴有些嫌棄地上前幾步，示意他們跟過來。
「過來吧。」
清風明月看了看老神仙，見老神仙呵呵笑著走了過去，兩人才一起跟著過去。
不過倒也不是讓他們上馬車，而是原來在後面還有跟著的幾輛驢拉的板車，分明是剛剛施完粥之後拉回來的空桶和幾個幹活的僕從。
三人就被捂著鼻子的丫鬟安排在了這裡。
「你們三個就坐在這兒，等回了府里之後再給你們點吃的和乾淨的衣服。記住了，這可是小姐的善心，你們要天天念著小姐的好，知道了嗎？」
丫鬟沒好氣地吩咐了兩句，隨後就有些受不了地回到前面的馬車裡面。
至於那幾個同行的夥計倒是沒有太多的嫌惡，反而還很客氣地擠了擠，給他們讓出位置來，至少坐得舒服一點。
「你們是從城外來的吧，一看就知道，但也別太責怪那些官兵嚴防死守。」
「畢竟最近逃難的流民太多了，早先城門還沒看得那麼嚴的時候放了好些進來。結果那些該死的傢伙犯了不少事，搞得人心惶惶，後來乾脆一刀切，不讓流民進來了。」
「我們算是運氣好的，早些時候來了，沒錢便是賣身進了施家。你們放心，施家雖是豪門大院但主人家的脾氣還不錯，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
清風明月到底也是少年心性，開始的局促之後很快就熟悉了起來，和他們交流了好些信息。
不過在被問到自己三人來意時，清風在他們疑惑的目光中直言，自己等人不是為了乞討食物，而是為了斬妖除魔而來。
說話時昂首挺胸，儼然一副十分驕傲的樣子。
周圍幾個同行的僕從明顯愣了一下，隨後頓時哈哈大笑。
「就……就你們三個？」
「斬妖除魔？！」
他們像是聽到了什麼離譜的笑話一樣，一邊重複著兩人的話一邊大笑。
清風明月感覺自己是被小瞧了，想要辯解，但想到老神仙之前的囑咐，還是只能咬咬牙忍下去，不敢多說什麼。
很快抵達了施府的大門前，眾人開始搬送車上的東西，那位叫做小紅的丫鬟又捂著鼻子走了過來，讓三人跟過去準備領點東西吃。
「記住，小姐雖然好說話，但府里有府里的規矩，不能隨便走動。」
「等吃完了東西後就趕緊收拾收拾，今天時候是不太早了，等明天的我們出去的施粥的時候，你們便一起出去。可別想一直賴在這裡。」
丫鬟雖然嘴上說話不客氣，但還是很盡職盡責的，東西都準備到位順便還讓旁邊的僕從們幫忙照顧一二。
不然還真怕那位看起來最是狀態糟糕的「爺爺」會突然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裡。
那可就太晦氣了。
僕從們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或者說是無所謂。
畢竟兩個半大的小子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也威脅不到他們的地位。
不過吃飯之前還需要先洗個澡。他們洗澡當然沒有燒好的熱水，全是一些乾淨的冷水沖洗一下就算了。
老神仙則是擺擺手拒絕了，其他人也沒逼著。
洗完之後就是晚飯的時間。
不過看著面前的「粗茶淡飯」，饅頭野菜，葷腥幾乎沒有，清風明月一時倒是有些不太習慣了。
旁邊的僕從還以為他們那古怪的眼神是太驚喜了，呵呵笑了笑，頗有些揶揄：「怎麼樣，在外面餓了那麼久是不是看見這麼多好吃的太激動了？」
「也算你們運氣好，能混進來還被善心的小姐碰上，若是在外面，怕是根本吃不上這麼好的東西！」
兩兄弟總不好說自己是吃慣了仙餚所以看不太上這些，但為了保持體力繼續修鍊法術，加上之前飢餓留下的慘痛教訓，他們還是全部吃完，沒有半點浪費。
不過剛吃得差不多了，那位負責照顧他們的僕從忽然用手肘碰了碰他們，隨即指了指不遠處。
「你們的爺爺他怎麼什麼都不吃，你們可要勸勸他可別死在府裡面，不然我要挨罵了！」
只見那位老乞丐根本沒有要吃這裡東西的意思，反而抬頭環顧四周，似是在觀察著天色又低頭掐著指頭似是在算著什麼，神神叨叨的。
清風明月搖搖頭：「他不是我們的爺爺，是我們的師父！他本領可大了，不吃飯定然是有他的用意，我們不必擔心。」
「你們幾個怎麼還在說這種胡話。」
僕從有些無可奈何，但仔細看著那老頭的古怪動作莫名也覺得有些詭異，總覺得不太自在，便是讓他們自己在這個專門下人們居住的院子里休息後匆匆離開去幹活了。
這時候，那個丫鬟小紅則是又出現了，手裡拿著的是幾件還算乾淨的衣服，但絕對不是什麼奢華的服飾，只是普通人穿的布衣，很是常見的類型。
小紅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解：「負責看著你們的人呢？怎麼就跑了……算了，這是小姐吩咐給你們的衣服，自己穿上吧。」
清風明月各自換上衣服，雖然款式偏大了點，明顯是某些家僕們不要的衣服，袖子口長得差點遮住了手指，褲子也是歪歪斜斜。
但無論怎麼說，總也算是最重要的第一步完成了。
接下來只要把他們送出去就行。
這一次送衣服時，她的表情總算沒有先前那麼嫌惡了，清風明月兩兄弟身上都乾淨了許多，唯獨那個老乞丐還是原樣，但好在距離遠，問題不大。
不過就在她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那個老乞丐喊了一聲：「小紅姑娘。」
「何事？」她疑惑地停下腳步，旋即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臉警惕，「你若是想要留在這裡做工，我勸你們便死了這條心吧。」
小姐再怎麼善心，也不可能隨便什麼事都能做。
看著老乞丐那張醜臉，卻聽到對方說道：「你家小姐的確有善心，好人自有好報。只要有我在，這施府里便不必擔心妖魔鬼怪了。」
小紅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卻是以為對方之前聽說了府里鬧鬼的事情所以才來這裡裝神弄鬼，想要騙取繼續留下來的資格。
當即便是有些惱怒：「好啊你們，小姐這麼好心救你們，你們還敢在這裡胡言亂語。去去去，這等事情豈是你們這幾個乞丐能弄明白的？」
「真若是有心，倒不如說幾句吉祥話，沒準我還能你們打賞點銅錢。」
她又重新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行了，我可沒空與你們在這裡瞎掰扯。」
說罷便是快步離開這裡。
走遠了還能聽到後面傳來一道呼喊，恰好也是那老乞丐的聲音。
沒想到看起來骨瘦如柴沒什麼力氣，似乎馬上就要死了的老傢伙，聲音竟是如此洪亮，還能讓她聽得清清楚楚。
「晚上切記關好門窗，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不要打開。」
「哼！」
小紅驚訝了一下後馬上意識到對方還是在這兒裝神弄鬼，頓時不屑地抬了抬下巴，並未往心裡去，只想早點回到小姐身邊，好好訴說一下今天救下來的這三人是多麼離譜糟糕。
而且還滿口不吉利的話，真該讓人早點丟出去！
……
夜幕很快降臨。
其他僕從們有的已經累了一天打算早早休息了，有的則還在忙碌著，應該是在為明天的施粥活動做準備。
而本該最是無所事事輕鬆休息的時候，清風明月兩人卻是愈發緊張不安。
他們都清楚今天晚上絕對就是老神仙斬妖除魔的關鍵時分，絕對不能錯過！
以至於連法術都沒有繼續練了，生怕產生什麼不必要的變動而錯過。
這沒準就是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機會！
陸晨耐心等待了一會兒，看見天上烏雲籠罩，若非是院子里有燈籠照耀，恐怕整個府宅都得變成漆黑一片。
饒是如此，不少僕從已經舉起了火把，似乎都在奇怪著天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黑。
月亮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以至於大半個城市都在一瞬間陷入了「永夜」一般，僅有零星的火光偶爾出現，但相比整個城市那就是杯水車薪了。
另一邊，於府中。
於鴻彥有些實在放心不下那些「高人們」的表現，加上打算現場親眼看見鬼魂被打得魂飛魄散的一幕，所以他也選擇了親自下場，就站在那些「高人們」開壇做法的地方旁邊！
搖旗助威也罷，監視也罷，他今天眼睛就沒從這些人幾個身上離開過。
比如此時，這片空地上的東南方向，一個穿著道袍的男人正在揮舞一柄桃木劍，似是正在表演某種奇妙的儀式。
旁邊就是另外一個道士還在筆走龍蛇地畫著符籙，一張接一張不帶停的。
對面的那些和尚卻是集體坐下來念經，但奈何語速極快聽起來模糊不清，也不知是念得什麼經，有沒有錯漏了。
剩下的則是擺了個祭壇開始跳大神，但動作僵硬，台詞沒什麼感情就像念劇本，看起來甚是古怪，給人一種非常虛假的格格不入的感覺。
「大人，您要不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有小的盯著。」
管家湊到於鴻彥身邊，附耳小聲提醒一句。
於鴻彥卻是搖搖頭，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遠處一道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