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才啊。」
作為馬步英在西北陸校讀書時的教官，新任第四快速縱隊司令官胡於錦（鬍子凡）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千里迢迢的深入中亞大草原，終於在哈薩克、吉爾吉斯和布哈拉三地邊境的一個不知名的小地方找到了自稱泛突厥人民自衛軍總司令的馬步英。
「鈞座已經和俄國人達成談判了。」
看著眼前留起一把大鬍子的馬步英，胡於錦明白眼前的人再不是那個拘泥於為父親報仇的衝動小子了。
「即便是做樣子，西北也要謹守邊境，因此，今後何去何從，你今天就要給我一個說法。」
「教官，這個結果我早就知道了。」
這是兩個人的私密會談，因此，馬步英可以毫無忌憚的把自己心裡的話統統吐出來。
「鈞座一準會為了西北讓我罷手的，不過。」
馬步英指了指帳外。
「當初跟著我進中亞的到現在還活著的弟兄的手下誰沒有一二百人？要讓他們回去在當大兵。」
馬步英搖搖頭，他已經打下了這麼大的江山，一句話就讓他放棄，這怎麼可能？「我可不能對不起他們。」
馬步英拔出自己腰畔那鑲滿寶石的彎刀，遙指東北。
「再說了，現在天寒地凍，俄國人根本不可能輕易南進。到了春暖花開，說不定整個中亞已經落到我的手中，並非沒有跟莫斯科決一勝負的可能。」
「明白了！」
胡於錦深深的喝了一口面前的馬奶酒，以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
「自古功名馬上求，也許你的選擇不錯，也許你能成為真正的中亞之王。」
胡於錦放下酒杯。
「那我們就幫不了你了。」
說著，胡於錦隨即掏出一紙清單遞給盤腿正坐的馬步英。
「這是我們能提供的最後一筆貨了，你接收之後，咱們就兩清了。」
「教官，回去告訴鈞座。」
馬步英接過紙，但沒有看。
「大恩不言謝，鈞座給我這個機會，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對了。」
馬步英彷彿想起什麼，他從不知道從哪翻出兩個袋子丟到胡於錦手上。
「教官，這裡有二十顆上好的金剛鑽和二十塊祖母綠，替我送給鈞座，就說是步英的一點孝敬。至於教官這我也有份厚禮，稍後就給教官送到帳內。」
「子才有心了。」
胡於錦點點頭，順手把兩個袋子塞進了厚實的衣服中。
「難怪鈞座這次要特意派我把這批貨給押來。」
胡於錦指了指那紙清單，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
「子才還是看看吧，說不定會有些驚喜。」
「人和電台在哪裡？」
果然馬步英看完清單，臉上露出了狂喜的顏色，雖然三千桿水連珠和幾挺俄造機關槍、俄式小炮，以及彈藥和西藥已經讓他十分的滿意，然而，清單最後所附的內容卻是他此時此刻最最想得到的。
「英國譯電員和兩部電台都在後面的馬隊中。」
會談已經差不多進行到尾聲了，腹中雷鳴的胡於錦毫不客氣的用餐刀在面前的羊腿上割下一條送到自己的嘴裡。
「有了他們和他們攜帶的密電碼，今後新德里會直接滿足你一切要求的。」
「好啊！好極了！」
馬步英哈哈大笑，隨即他衝著帳外大聲的用某種土語叫了幾聲，不一會幾個美貌的女子被送了進來，馬步英衝著胡於錦一臉詭笑。
「教官今天可要好好休息一下，看看，喜歡哪個，等一下晚上讓她們給你暖床。」
「就一個嘛？」
胡於錦也毫不客氣，左右手各牽住一個在他眼裡美艷之極的女子。
「教官我可是年富力強啊！」
在馬步英放肆的大笑中，胡於錦摟著這兩個女子走了出去。
「子才啊。」
臨出帳篷之前，胡於錦回首凝望了馬步英一眼。
「好好活下去！」
「教官、鈞座！」
馬步英衝著胡於錦的背影臉色複雜的念叨了一句，隨即又恢復了一臉漠然的樣子。
「來啊，立刻把人都給叫過來。」
西北跟赤俄媾和了，接下來赤俄的矛頭會指向誰已經不言而喻了，馬步英當然要早做預備。
「咱們要準備打仗了。」
「今天開會是主要針對咱們在外蒙、新疆作戰中暴露的問題做一些檢討。不過在開會前，我要宣布一件事。」
站在主席台上鄂濤衝著剛剛調任西北軍憲兵司令的張學濂略一示意，隨即幾個憲兵走到了台下坐著的這些將軍、上校面前。
「玉門保安司令部獨立騎兵師師長游明坤少將。」
臉色慘淡的新晉少將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怎麼還要憲兵來請你嘛？」
「游少將。」
然而游明坤就是挪動不了腳，於是張學濂走到他面前。
「你很榮幸啊，由憲兵司令親自宣布逮捕，絕對可以稱得上西北軍中第一人了。」
說著，張學濂掏出逮捕令，中氣十足的讀了出來。
「據查，游明坤於唐努烏梁海戰役中侵吞繳獲物資數目巨大，根據軍規所定，現由憲兵總司令部予以逮捕！民國二十二年1月3日！」
看著被憲兵押走的游明坤，全場的人一片肅靜，當然其中有人對游明坤自毀前途感到痛心疾首，但也不乏有人因此，對自己敲起了警鐘。
「無論是誰做錯了，都要為此付出必要的代價。」
鄂濤在台上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當然，有過者罰，有功者也要得到應有的獎勵。」
鄂濤宣布著。
「原玉門省軍騎兵師團長八音堅贊因檢舉上司貪腐有功，經軍委會第二局銓敘處批准，特晉為上校軍銜，並升任南疆特區騎兵指揮部參謀長。」
所有人神色複雜的看著上台領受委任狀的這個蒙古人，但是無論是游明坤交好的上官和同學，都明白高層如此大張旗鼓的用意，說不定戴季良正等著某個小團體自己跳出來呢。
「這是一個小插曲，不過希望你們明白自己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
鄂濤威壓的掃了掃在場的眾人，而後正式宣布著。
「現在，會議正式開始。」
「東北事變之後，我（時任軍務局局長）曾經跟（時任陸軍次官）杉山元閣下（時任參謀次長）、二宮治重閣下（時任本部長）、荒木貞夫閣下有過一次會談。」
由於前任關東軍司令官本庄繁根本制止不了東北民眾的抗日烽火，因此，在去年9月之後武藤信義取代了他的位置，不但如此，參謀長也由三宅光治換成了橋本虎之助少將、再由橋本虎之助少將換成了眼前的小礬國昭。
「我們一致認為關東軍的軍事佔領範圍，應該是包括熱河在內的整個中國東北。」
「參謀長閣下。」
剛剛晉陞大佐的高級參謀、第1課長、作戰主任參謀的石原莞爾卻表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
「現在進入熱河勢必跟支那方面發生更大的衝突，雖說支那西北軍在和赤俄的戰鬥中遭到嚴重損失，然而淞滬一戰的教訓告訴我們，皇軍還沒有做好一應的準備。現在就擴大戰爭，對鞏固滿蒙並非有利。」
「石原君，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滿洲內部的反日分子正從熱河一線源源不斷的得到補給和補充嘛？」
作為日本國內皇道派和統制派鬥爭的一部分，巴登巴登集團的三羽鳥之一的岡村寧次也由上海派遣軍副參謀長變更為了關東軍副參謀長，晉陞了少將的他此時，已經展現出非凡的戰略眼光。
「不切斷張學良集團對滿洲的滲透，帝國無以確實掌控滿洲。而要切斷對滿洲滲透的途徑，佔領長城一線勢在必行。」
「岡村閣下。」
雖然坂垣征四郎離職之後，形單影隻的石原莞爾無法應對這些學長們的咄咄逼人，然而有如九頭牛一樣頑固的石原並不願意從自己的立場上後退，哪怕眼前的這些人都是統制派的一員也是如此。
「就目前而言，張學良部還有近二十萬的部隊，而在華北，宋哲元、商震等其他部隊也有數萬人之多，雖說帝國軍人可以以一敵十，然而在支那國民反對帝國高熾，以及受到支那西北軍和赤俄戰鬥勝利的鼓舞，支那中央軍及地方實力派未必不會派出援兵。在這種情況下，閣下認為，關東軍能在後方烽火未息的情況下，派出多大的力量？」
「石原君過於擔心了。」
由於日本陸軍特殊的體制，以至於沒有石原這個高級參謀、作戰主任參謀的簽章就無法調動部下的小礬國昭不得不放下身段來向石原解釋著。
「只要戰事一開，即便關東軍獨木難支，難道軍部中央會坐視不理嘛？」
「可是，內閣新近才因為軍費不足否決了在淞滬繼續打下去。」
石原的擔心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雖說「5.15」事變之後，犬養毅內閣被舉國一致的齋藤實內閣替代。
但是對軍部的牽制力量依然存在，軍部得以操縱內閣生死的軍部大臣現役武官制還沒有得到恢復，這一切的一切表明日本還沒有做好全面大戰的準備，因此，目光深遠的石原絕不想在這個時候挑起中日之間進一步的敵對。
「再加上國聯可能對帝國進行的制裁，我不認為打這場是有必要的。」
「石原君是因為東北事變得到國民英雄的稱呼的。」
岡村寧次的聲音沒有一點熱情。
「所以那些晚輩們整天要效仿石原君，可是現在石原君居然會阻礙他們的行動，這些晚輩們會怎麼想？」
岡村寧次分明是在指責，你撈到好處了，卻不給別人機會，接下來所有的怨恨可就集中在你石原的身上了。
「石原君，螳臂當車的下場，你不是不清楚的，那些無法無天的尉官們可不比咱們當年，一語不合他們可不管你是什麼人都會拔刀相向的。」
「我也有柄家傳寶刀。」
石原苦笑著，岡村這話可謂命中了自己的死穴。
「我當然知道拔刀飲血的滋味。」
石原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好了，兩位，你們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放心，只要這計劃行得通，我會簽名蓋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