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密議

第二卷 西北王

「百川兄。」

戴季良在家鄉盤桓了多日,這才有些不舍的趕回了滁州,不過他的妻兒還要再待上一段日子,等他從南京回來才會動身。

「你我老校友還是終於見面了,真不容易啊!」

「這些年咱們這些人也都不容易啊!」

說話間閻錫山把戴季良迎上自己的花車,隨即兩個人專列加掛成了一趟。

「物故人非啊,一晃十幾年了,你我也都快知天命了。」

「是啊,那個時候恰同學少年呢。」

戴季良也感嘆著。

「那櫻花、那富士山。」

戴季良收拾了一下心情,轉而開起了玩笑。

「百川兄,你說,今天咱們兩個混作一起走,南京的那個國民政府主席會不會把杯子都砸了?」

「那我們就多買幾個給他作為見面禮如何?」

誤導,真是誤導,誰說閻錫山不懂幽默的,看人家這話回得多有水平啊?於是戴季良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百川兄好主意,不過那個振武學校出來的冒牌士官生,可不要咱們送杯具給他,他要的是你我手中這點兵。」

「那學長是怎麼想的?」

見戴季良把話題轉到正事上,閻錫山的臉頓時一肅,隨行的晉軍將官和戴季良的副官們也都知趣的退了出去,偌大的一節車廂里只剩下戴季良和閻錫山兩個人面對面的坐著。

「是按照蔣某人的意思拱手相讓嘛?」

「蔣中正這個人我沒有接觸過。」

戴季良笑了笑。

「不過百川兄以為這個削藩計劃能實行嘛?」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那麼這個白話劇豈不是自己演給自己看的嘛?」

看著閻錫山臉上露出的那副於心有戚戚焉的神色,戴季良補充著。

「馮煥章跳得越高,將來死得越慘,但是咱們絕對不能讓馮煥章死在你我之前。」

閻錫山皺皺眉,腦子頓時急轉,戴季良這話的意思是說唇亡齒寒嘛?不會那麼簡單的,於是他用探詢的目光看著戴季良。

「志翔兄此話怎講?」

「你來看。」

戴季良的目光在車廂里找了找,隨即在一旁找到一張中國疆域圖。

「馮煥章的勢力在察綏和直隸。」

戴季良下意識的用了河北的舊稱。

「而百川兄的勢力正好橫在他和蔣中正之間,別看他們現在有些貌合神離的樣子,萬一。」

閻錫山的臉色頓時大變。

「不要急,現在蔣某人是不會對你或是馮煥章動手的。」

戴季良用手指在地圖上斜斜的一畫。

「這邊還有一個卧榻之側呢。」

「李!白!」

閻錫山頓時大叫了起來。

沒錯,沒錯,戴季良說得絕對沒錯。

一旦剪滅了桂系的勢力,那麼最精華的南中國就全數掌握在蔣中正的手裡了,那麼原本在四個集團軍中實力只佔相對優勢的蔣軍的實力就勢必產生飛躍。

「沒錯,李、白。」

戴季良繼續說道。

「為什麼是李、白,這個軍學上的問題不用我再明說了吧?」

閻錫山點點頭。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桂系勢力雖縱貫大半個中國,但軍事上缺乏縱深配備,極易遭截擊。

一旦有事,首尾不能相顧,實為兵家所忌。

「李、白既去,那麼南方當高枕無憂,接下來首當其衝的就是。」

「就是第三集團軍了。」

論起實力閻部僅次於蔣系第一集團軍,按照中國古典的遠交近攻的策略,接下來也該輪到自己了。

「學長說得沒錯,看來不但不能讓馮煥章死在你我之前了,而且也不能讓桂系輕易完蛋了。」

閻錫山此言一出,戴季良心頭狂喜。

看來這個歷史前行的軌跡是有可能走上岔道了。

「百川兄,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不過這不是最好的結果,戴季良還想再度努力一把。

「志翔兄請說。」

閻錫山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馮煥章何許人也?慾壑難填之輩。」

戴季良此言一出,閻錫山又是頻頻點頭,若不是如此,這個傢伙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扮演倒戈將軍的角色呢?「然又素喜蠅頭小利。」

這個更是中肯,否則也不會被區區幾十萬的金錢就誘騙到南京當這個有名無實的軍政部長了。

「我料定他會被蔣中正收買共同對付桂系。」

這絕非沒有可能,一方面出於對桂系手中收編的直魯軍余部的窺視,另一方面也同樣是為了從蔣中正手裡賺些昧心錢,馮玉祥絕對可能選擇背後給桂系一刀的。

「與其等他食之甘味,聯手和蔣系共同夾擊晉軍,還不如。」

戴季良說到這略微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閻錫山的反應,隨後一咬牙說了下去。

「還不如用山東跟他換察綏。」

看著目瞪口呆的閻錫山,戴季良將地圖往台几上一擲。

「是為驅狼吞虎!」

「用山東換察綏。」

閻錫山反覆嘀咕著這句話。

「用山東換察綏。」

他不是不明白戴季良的用意,只要馮玉祥和蔣中正的領地直接接壤了,那麼接下來摩擦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是山東一個省可比得上三個察綏加在一起,這讓他又怎麼捨得?

「捨得、捨得,不舍哪有得?」

戴季良好整以暇的給自己倒了杯水,他知道這個決心只有閻錫山本人能下。

「我那三哥當日何其張狂,北中國幾盡入其手,緣何一朝敗退?又如我子玉二哥,兵威赫赫,可惜啊,禍起肘腋,雖有復興,然終歸於無用。何解啊?佔一地不能守一地,力均而勢薄啊!」

「我可不如志翔兄啊!」

閻錫山長嘆一口氣。

「據潼關天險而守西北五省,即便讓了山東,河南也是四戰之地,窘躉難守啊!」

閻錫山不相信戴季良沒有進取天下的野心,也不相信戴季良這番出謀劃策是出於好心,於是試探著。

「當初我就跟子玉二哥說過,除了他,誰要是佔了河南,誰就是西北的敵人。」

戴季良也不跟閻錫山多解釋什麼。

「而今這話我依舊跟百川兄再說一遍,除了百川兄,誰要是佔了河南誰就是西北的敵人。東軍不扣關,西軍絕不出關。」

閻錫山的眼睛一亮,若是這樣的話倒不是不可以試著跟西北結盟的,不過閻錫山生性謹慎,又反覆再三權衡了一會,這才抬起眼盯著戴季良問道。

「學長此言當真?」

「我要圖你河南,當日就不會容得河南落在你手了。」

隨即戴季良責問道。

「同蒲路什麼時候能開始修建,風陵渡鐵路橋什麼時候能開工?」

戴季良指著地圖。

「一旦此兩項完工,山西、河南和西北就是一體了,到時候不要說第一集團軍,就是馮玉祥再想背後插一刀,也得事先考慮好會不會得罪兩家。」

「茲事體大。」

雖然閻錫山已經有了決定,但是他還是想跟幕僚商議一二。

「學長還容我三思而行。」

「那是自然。」

戴季良點點頭。

「接下來到了南京咱們再在一起目標就太大了。」

戴季良彷彿吃准了閻錫山會答應一樣。

「所以接下來咱們要分分工,百川兄去找一下李德鄰,我呢去會會這位多年沒見的老袍澤,不管怎麼的,這個編遣會議斷斷不能讓中央開成了。」

民國十七年12月27日,戴季良和閻錫山聯袂到達浦口。

隨即南京政府以第一艦隊鳴禮炮17響,以上將待遇迎接,隨即兩人乘船過江,而蔣中正率在京所有文武官員在下關碼頭迎接,一時間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志翔兄、百川兄。」

等戴季良和閻錫山從渡輪上走了下來,一身軍裝的蔣中正迎了上來,然而他卻尷尬的發現據說在浦口上船之前還穿著軍裝的兩人,現在居然一個西裝革履、一個中式打扮,他不禁臉色微變,顯然兩個人是為了避免向自己行軍禮,不過他畢竟不是常人,只是略一停頓,很快又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

「真是望眼欲穿呢。」

「主席何出此言?」

戴季良和閻錫山笑著跟蔣中正一行人打著招呼。

「主席可是一國元首,穿著軍裝來迎接我等,這番殺氣騰騰該不是就因為我和百川兄來遲了,準備將我等國法從事了吧?」

閻錫山團團面面一副山西商人的樣子,可是戴季良毫不客氣就用日語直截了當的問著,在場的人有一半都懂日語,頓時笑聲就傳出來了。

「志翔兄這個玩笑不好,中正本來就是軍人,這個本色是不能忘記的。」

蔣中正臉上又是一僵,不過隨即他意識到戴季良不過是在開玩笑,於是立刻擺擺手。

「來來來,我來給兩位介紹,這位是何敬之,這位是……」

「這國民革命軍的軍服還真難看。」

坐上南京政府提供的小轎車,戴季良眯上眼睛意有所指的隨口點評著。

「沒有軍銜,怎麼區分官長?黨軍,還真以為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呢。」

不過車上包括司機都是西北軍的人,自然沒有人會把戴季良的話傳出去。

「文翰,等到了下榻的地方就替我閉門謝客。」

戴季良向前座的副官吩咐著,隨後他喃喃著。

「這千年古都,我怎麼看上去都是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