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朝堂就在爭議不休。
現在他們沿用的大部分律法都是南陳繼承下來，一是圖方便，二也確實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更好的律法。
「南陳制定的律法一開始也並不是如今這樣，是慢慢修改到今天我們見到的這副模樣，但很顯然，並不適用於咱們大安。」
白雲良站在前方，對著龍椅上的常淵侃侃而談。
「大安初立，四處都在打仗，流竄人口眾多，若不嚴格，必會生亂，臣請一人罪一人擔，改為連坐！否則今日之事不會少！」
說完他拱手行禮，復又退了回去。
對於南陳的律法寧長榮也是最近才開始研究。
原先是一人犯事一人擔，不會牽連家人，現在發生的爭議源於不久前發生的一場間諜案件。
姦細是劉建興那邊派來的，對方打著投靠親戚的名義，落戶荊州。
落戶之後他四處搜尋當初從桃園寨搬遷過來的秘密工坊。
馬洪林拿著火藥在南方打的震天響，傻子也知道那火藥並不限量製作並不困難的事情了，大家變得非常忌憚，派了很多人過來，想要找到火藥配方。
他們知道火藥重要，常淵更知道，早就把事情封的水泄不通，壓根什麼也打探不出來。
雖然什麼也沒被打探出來，但他們的行蹤也已經暴露。
而被那間諜投奔的那戶親戚也查明了，根本不知情。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才衍生了這場討論。
一部分人覺得，對方雖然是間諜的親戚，但對此事毫無所知，也沒有幫間諜實施任何幫助竊取機密的行為，不應被牽連。
而以白雲良為首的這一伙人則是覺得應該重懲。
寧長榮站在原地啥也沒說，間諜入城投奔親戚，其實他的保人就是那親戚了。
自己保的人出了事兒，也肯定是會被連帶著懲罰。
可還是有少部分人據理力爭，覺得不應該連累那伙親戚。
而這些人之所以這麼賣力是因為被牽連到的那家親戚就是軍中的一個將領。
若是普通人，肯定不值得拿上朝堂討論。
爭論了一個上午，啥也沒討論出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白雲良也是藉此其發揮，想要撬動律法，展示個人權勢。
寧長榮餓得昏頭轉向，要是他站在後面，還能找個角落偷偷吃點乾糧，可現在他就站在常淵的眼皮子底下，想偷吃都沒地方躲。
一旦涉及到軍中的事情，常淵都會非常慎重，眼下雙方都無法說服對方，常淵只能宣布暫時退朝。
「寧大人跟朕過來。」
聽到這話，有不少人對寧長榮頭像羨慕的眼神。
而白雲良則是隱晦的瞥了一眼寧長榮。
寧長榮無語，他都餓得肚子震天響了，怎麼還要留下來加班。
等他跟著長榮來到了地方後才發現桌上已經擺好了食物。
看他這驚訝的模樣，常淵笑了笑說，「怎麼這麼驚訝，朕可不是那隻知差遣不給糧的黑心地主，吃了再討論。」
若是平常，寧長榮還會規規矩矩推辭再三，可今天實在太餓了。
壓根沒顧及對面的人，在一眾太監宮女的驚訝眼神，拿起筷子就造。
直到感覺吃飽了，這才摸了摸肚子放下筷子。
「陛下見諒，臣實在是太餓了。」平時早就應該下班了，可今天硬是多討論了半個時辰。
常淵看對方吃的這麼香，自己也不禁多吃了一點東西。
「知道你餓了，朕坐在前面都聽到你那肚子打鼓。」常淵笑道。
太監宮女只能又一次感慨，寧大人果然簡在帝心。
隨後兩人來到書房。
常淵坐在龍椅上指了指下方的位置，讓寧長榮坐下。
「知道朕找你來做什麼嗎？」
寧長榮稍微想了一下回覆道：「陛下是想問臣間諜一事吧？」
「說說看，你是怎麼想的？」常淵覺得寧長榮哪都好，就是太過謹慎了，一般像這種爭議性太強的事情都不摻和。
寧長榮想了想，這事兒不好說，說了容易得罪人，謹慎道：「這事兒臣也沒什麼想法。」
「不行，你今天必須給朕說。」常淵強硬道。
「不用擔憂得罪人，有朕給你撐腰，你怕什麼？」他又補了一句。
寧長榮見躲不過去，無奈拱手道：「陛下，您既然知道臣在想什麼還故意為難臣。」
想了想他說，「如今咱們沿襲南陳的律法，按理來說確實應該按律辦事，雖然沒有連坐制度，但朱將軍夫人確實給那間諜做保了，按理來說是應該受到牽連的。但是，」
寧長榮又說：
「朱將軍夫人對此確實毫無所知，朱將軍又在軍中立下戰功，如今還在前線作戰，若是處理他的家人，恐會讓朱將軍多想，說不準會影響到前方戰事。」
常淵用手指頭輕輕敲了敲桌面，「所以你的意見是不處理，不牽連？」
寧長榮搖了搖頭，「既然願意給對方做保，那就必須承擔責任，即使不知情，也不可能說毫無責任。」
常淵有些惱怒：「你這說了半天跟沒說有什麼區別？」
寧長榮嘿嘿一笑說：「臣也糾結呀，臣想到的就這麼多了。」
常淵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門口，「出去。」
寧長榮立刻拱手行禮，麻溜的出去了。
常淵對於軍中將領十分優待，除了他與軍中將領感情深厚之外，還有如今需要仰仗他們的原因。
……
寧長榮原以為這事估計兩三天就能解決，沒想到最後鬧到真的要修訂律法的程度。
在朝堂議事時聽到常淵要讓他主持修訂律法，寧長榮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陛下，臣，從未做過此事呀？」他下意識就想拒絕。
常淵不高興道：「朕也從未做過皇帝，大家都要學習，好了，別推辭了，作為堂堂的尚書右僕射，整天在朝堂上老神在在的，也不知腦子裡在想什麼，朕命你一個月拿出一個章程，拿不出來，朕可要治罪於你。」
兩個尚書，一個太過貪婪，一個又太過於隨和，要是兩人綜合一下，常淵也不至於這麼頭疼。
寧長榮苦著臉接下了這份差事。
礙於前線戰事，加之朱將軍一家確實對此毫無所知，常淵最後還是沒有懲罰他們一家，但是朱將軍在前線作戰取得的那些戰果也一筆勾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