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洛何：劍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中庭，露天場上。
料峭春風拂動早櫻，落櫻飛過夜見舞的紅色短衫。
年輕女劍豪胸纏白布，環抱雙臂，兩把配刀懸於腰側，沉聲道：
「所以，閣下要派哪尊式神，同我較量？」
寵獸，在櫻島有『式神』之別稱。
劍術家中也不乏有人御使式神。
面前這位白衣青年，讓夜見舞產生極大的興趣，卻也暗生警惕。
畢竟，和她年紀相仿，卻開闢出六級空間的大師級，還是生平頭一回見！
洛何身前，召喚陣的光芒亮起，空間漣漪化作微風吹拂，土系召喚陣里出現一隻其貌不揚的黃犬。
黃犬戴著斗笠，身負披風，氣質脫俗，雖外型瘦弱，風骨卻好似遺世獨立的劍客。
夜見舞先是一怔，旋即惱羞成怒，詰問道：
「你要派一隻狗和我比試？」
洛何平靜道：「你既然要比劍，我自然要派出最擅劍術的寵獸。」
夜見舞叫道：「狗怎麼會劍術！」
聞言，修微微抬起眼瞼，繼而身形忽動！
呼！
微風乍起，無比凌厲。
夜見舞驚訝於這股凝練到實質的劍意，卻見黃犬周遭的空間泛起漣漪，一把劍柄自漣漪中浮現。
下一刻。
黃犬銜住劍柄，『錚』地一聲抽出金燦四射的寶劍，剎那間氣沖斗牛，酣暢劍意化作嘹亮劍鳴！
嗡——
不光夜見舞，在旁的葉織也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把劍……
葉織目光微閃，摁住不安的雷切太刀。
絕非凡品，光令氣息便可令我的配劍動搖！
在紅髮少女複雜又不可思議的凝視下，劍神犬背後的白衣青年，緩緩開口：
「難道這世上，只有人才會用劍嗎？」
夜見舞一怔…對方的話語，使得天賦超群的劍豪少女自行腦補。
鋸齒葉、螳螂刀、飛鳥翼…這世上的鳥獸花草，莫不蘊藏劍理！
正思忖之際，白衣青年的話語，好似當頭棒喝，令夜見舞的劍心產生動搖。
洛何道：「劍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隱隱間，在那頎長的白衣青年身上，夜見舞彷彿見到二天一流開山鼻祖的氣度。
紅髮少女眼底掠過深色，神態愈發敬重，頷首道：
「還望閣下賜教！」
說著，夜見舞同時拔出兩柄太刀，擺出架勢，好似太極陰陽魚。
出鞘之時，其中一柄太刀發出猶如獅子般的咆哮聲，而另一把的劍鳴聲則如毒蛇吐信嘶鳴。
「獅吼之刀」纏繞著紫色煞氣，「蛇鳴之刀」則匯聚厚重的土色光芒，兩把太刀匯聚成一股不容小覷的威壓，在紅髮少女的背後彷彿有一尊大將軍披甲雙持。
葉織很快辨認出這兩把刀的來歷，心中震動。
難怪她能在短時間內闖下赫赫威名…就憑在這兩把天下名刀，她勢必聲震櫻島！
與此同時，洛何的白澤圖也給出鑒定。
「原來這圖鑑到了櫻島也能使用嗎？」
洛何心中感慨：「白澤前輩果然給力！」
【寵獸名稱：鬼切】
【屬性：暗】
【成長等級：中等霸主】
【種族等級：中等霸主】
【說明：櫻島英雄保衛天下的兩把名刀之一，曾以此刀斬殺凶獸茨木童子。因劍鳴猶如獅吼，別名『獅子之子』。】
和葉織學姐的『雷切』一樣，有別於裝備伽羅樓劍，是屬於劍靈類型的寵獸。
夜見舞是雙刀流，另一把刀也大有來頭。
【寵獸名稱：蜘蛛切】
【屬性：土】
【成長等級：中等霸主】
【種族等級：中等霸主】
【說明：櫻島英雄保衛天下的兩把名刀之一，曾以此刀斬殺凶獸土蜘蛛。因劍鳴猶如蛇吼，別名『吼丸』。】
「話說，這算派出兩隻寵獸了吧？」
洛何忍不住道：「你們二天一流和別人比劍的時候，都是二打一的嘛？」
「伱也可以用兩把刀。」夜見舞昂首道：「況且雙刀其出，此乃二天一流之奧妙！」
洛何：「……」
讓修勾用雙刀，你怕是不想體會朱厭到底有多痛！
不知何時。
美婦推著輪椅，來到場地。
「母親……」葉織望著輪椅上的身影。
「這孩子。」千代子凝視著紅髮少女手中的兩把配刀，眼底掠過微光，輕聲道：「難怪她能這麼快地闖出名聲，讓名門大派都為之忌憚。」
「鬼切、蜘蛛切，這都是櫻島傳說中的名刀了，沒想到會同時出現在同一名劍客的手裡。」葉織道：「而且，她還是擅用雙刀的二天一流……」
「不必妄自菲薄。」千代子微笑，「你的雷切，未必會遜色於她。」
葉織不語。
「洛何的寵獸要和她比試嗎？」
千代子看向對峙的雙方，頷首道：「也好，看看那二天一流的免許皆傳，到底能有多高超的技藝！」
櫻花緩緩飄落，忽地，被一道身形掠動帶起的疾風斬作兩瓣。
未等兩瓣櫻花零落成泥，侵略如火的紅衣身影便已殺至，瞬息間斬出凌厲的一刀！
劍為瞬速，心氣一致。
一刀流的真諦，被紅衣少女展現得淋漓盡致！
忽地，夜見舞眼底閃過驚色。
這一刀正要斬向斗笠，金色寶劍卻像長了眼睛一般提前等在那裡！
鐺！！
夜見舞虎口一震，勢在必得的一劍被輕鬆格擋，立刻提膝飛掃，借勢在空中旋轉身軀，同時左側手勢大力沉的劈落！
這種飛身跳躍、旋轉身體，幾近胡來的劍法，名為泰舍流；而藉助全身下墜的力道斬出渾身之力，又是神道無念流的『力之流派』。
其飄忽不定的劍法中，暗藏著鋒芒畢露的殺招，好似當年東煌名動帝都的劍器舞。
洛何暗道。
與其說是武，不如說是舞！
千代子著實沒能想到，少女如此年輕，卻能博取百家之長，將各派真學融會貫通。
然而，又是一記清脆的打鐵聲。
鐺！！
出奇制勝的劈斬，竟被再度格擋。
夜見舞不可思議，匆匆瞥了眼黃犬，卻見斗笠下方的黑色眼睛明亮如炬。
而同一刻，迦樓羅劍綻放奪目金光，修勾飛身躍起，旋轉的同時，斬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劍勢。
夜見舞瞳孔微縮，倒映出從天斬落的劍神犬。
在它背後，好像高懸著皎潔的滿月。
王階，滿月斬！
呼！
鬼切燃起紫色之火，蜘蛛切亮起土色光輝，雙刀交疊，『叮叮叮』連番擋下劍招。
夜見舞的掌心已經有些出汗，在旁觀戰的千代子與葉織也屏住呼吸。
任誰能想到，二天一流不出則已、一鳴驚人的天才，現在竟會被一條會使劍的黃犬壓著打！
呲！
夜見舞的臉頰上被斬出一道狹長的血痕，忽然手指修勾背後：
「你看那裡！」
修勾茫然轉頭。
夜見舞：「哇呀呀，吃我一刀！」
洛何：「？」
連狗你都騙？
為了勝利，現在的你，很卑鄙！
葉織扶額：「耍詐，也是二天一流的傳統藝能嗎？」
千代子輕笑道：「傳說宮本劍聖與佐佐木劍聖決戰之時，故意遲到，打的就是盤外招……不過她的詐術，單純得有些可愛了。」
然而，修勾即使背對著劍豪少女，身上依舊像是長了無數心眼。
它閉上雙目，將身體託付給本能，置身於黑暗中感知從四面八方揮來的攻擊，然後悉數化解！
身似流水，心若明鏡。
准神階，明鏡止水！
夜見舞愕然發現，哪怕對方閉上了眼睛，可自己不論從哪個角度發起進攻，都會被輕鬆抵擋！
輪椅上的病弱美婦微微一怔，緊接著眼神變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麼可能？」千代子呢喃。
「怎麼了，母親？」葉織問。
「那是只有極少數天賦異稟的天才，才能領悟的准神階劍術，明鏡止水……」千代子目光閃爍。
連我在內，多少劍豪終其半生，也沒有踏足明鏡止水的地步。
可今天，我竟然在一隻狗的身上，見識到了這種神奇的劍招！
千代子既覺得荒謬又很是震撼，道：
「葉織，你那位同學，是東煌劍術世家的傳人？」
「不是。」葉織很確定。
那他究竟，是怎樣教導這條犬劍術的…千代子不可思議…一隻狗的劍術，甚至遠超諸多劍豪！
又是一輪快如驟雨的進攻與格擋。
夜見舞不光虎口生疼，看向劍神犬，頭皮已經開始有些發麻。
它對我完全提不出半點戰意，意味著我遠不足以被它視作對手。
我又真的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堂堂二天一流的免許皆傳，不世出的天才劍豪。
難道從鄉下到大城市京都來的第一戰，就要輸給一隻戴斗笠的黃犬？
夜見舞已經開始有些絕望，但仍以鬼切與蜘蛛切這兩把名刀之威，同時斬出獅子、毒蛇狀的兩道罡風！
轟！
劍風一左一右，分別化作賓士咆哮的獅子、嘶鳴衝鋒的毒蛇，在場地上犁開兩道深坑，朝著修勾席捲而來。
洛何道：「惡即斬。」
倏地，修勾銜住迦樓羅劍，化作一道疾如閃電的金色流光。
這道金色閃電劃開Z字形，須臾間將實質化的獅子、毒蛇兩道劍風絞殺成氣流，以目力難及的速度殺至紅髮少女身前！
夜見舞未能反應過來，只覺得手腕頓時一疼。
哐啷！
兩把名刀墜地。
夜見舞望著被氣旋卷上天空的櫻花，眺望蔚藍晴空，臉上震撼失神。
「媽媽……」夜見舞喃喃，「世上有這麼快的劍啊……」
修勾背對夜見舞，壓低斗笠，口中銜著的伽羅樓劍消散成金色光點，重新回歸空間。
「汪。」修勾平靜點頭。
不錯的劍術。
可惜，遇到了我。
以絕對碾壓的實力，將天才劍豪的雙刀打落在地，千代子與葉織皆是震驚。
洛何走到滿臉獃滯的紅髮少女面前，揮了揮手，道：
「你還好嗎？」
京都市的出師之戰，輸給了一條狗，讓夜見舞倍感羞恥與挫敗。
但天才有其心性，夜見舞很快調整過來，目光敬佩，低聲道：
「我輸了……山外有山，你和你的式神，給我上了一課。」
洛何道：「那剛才說的彩頭？」
「噢，你說劍老頭兒的請帖，你等我翻一翻……」
說著，夜見舞蹲到場地旁邊，開始翻找她隨身攜帶的行囊。
方才洛何還沒留意，這時才發現少女來時還背著一個大包。
「你沒有儲物空間之類的嗎？」洛何忍不住道。
「那玩意兒也太貴了吧！」夜見舞操著關西口音，「俺可買不起，不過聽說方便得很……改天有機會搶一個，我是說，買一個，哈哈。」
「喏。」夜見舞找出一塊劍形玉佩，撣了撣灰又吹了口氣，遞給洛何，「這個就是劍帖，我在奈良踢館的時候拿來的，本來想賣錢來著…現在給你了。」
劍帖本就是自己所需，洛何鄭重其事接過，點頭道：「多謝。」
「客氣。」夜見舞微笑道：「對了，能告訴我，你家寵獸的種族名稱嗎？」
說著，紅髮少女頗為敬佩的看了眼修勾，道：
「會用劍的小汪犬，還如此厲害，我是聞所未聞！」
「種族名稱是，劍神犬。」洛何道。
「劍神犬？！」夜見舞愕然，說話磕絆：「那、那種族等級呢？」
「圖騰級。」洛何道。
夜見舞一時噎得說不出話。
圖騰級？
你知道和一隻圖騰種族的劍神犬對決，會給劍客帶來多大的心理創傷嗎？
所以不是我太弱，是敵人強得太離譜！
「二位的劍術，都令我相當佩服。」輪椅上，病弱婦人寬聲道：「天色已晚，不如二位留在道場，稍作休息，意下如何？」
聞言，紅髮少女臉色微紅，囁嚅道：「我有個不情之請……」
「請講。」千代子微笑。
「我上午沒吃飯，想著踢館之後，再去吃好酒好菜，就是錢包落在家裡……」夜見舞尷尬道，「總之，你們要是開飯的話，能不能給我添雙筷子…我坐角落就行。」
千代子一愣，點頭道：
「當然可以！」
洛何摩挲下頷。
我不想說得太失禮…不過這劍豪是不是很窮的樣子？
*
京都市，練兵館。
被譽為京都三大道場之一，傳承淵源的『神道無念流』道場，便位於此處。
館中學員興盛，大批學員整齊劃一的揮動木劍，刺青男人環抱雙臂，威嚴點頭。
這時，有弟子快步走來。
刺青男人向學員們交代兩句，便和弟子來到偏廳。
「彌九郎師父。」徒弟道：「您讓我打聽的二天一流的傳人，我已經打聽到了。」
彌九郎留著兩撇鬍鬚，穿著短衫，兩臂肌肉壟起紋有刺青，沉聲道：「講。」
「那人名叫夜見舞，出身不顯，本是奈良縣農夫之女，偶然結識在村中療傷的宮本劍豪，在他死前得到了全部傳承。」
徒弟道：「據說宮本劍豪死前向村民誇耀，夜見舞的天賦十倍於他，勢必振興二天一流！」
彌九郎摩挲下頷，低聲道：
「縱使那女子有鬼神之勇，當今也不是強調個人勇武的時代……她要是上門踢館，給她點錢，打發走就好。」
徒弟點頭，旋即道：
「那師父，三天後的【品劍大會】，您要派誰參加？」
彌九郎目光一閃：
「我會親自參加。」
「這……」徒弟驚訝。
「今年品劍大會的魁首獎勵，遠非之前的獎勵能夠相比。」
彌九郎道：「奪魁者，將會獲贈擁有刀靈、可以御使的名刀，那把名刀更是威名遠揚，光種族等級就有霸主級。」
「有『妖刀』之稱，其名曰，【妙法村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