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風
離開女煉金師的鎮子後。
瑪曼並沒有離開日出之地，她選擇成為一個道具製作師，在這個超凡道具的製作王國。
她沒有煉金師的慾望之火，但是她卻有著火魔的火焰。
她雖然沒有精神力，但是那個火魔卻可以和她心靈感應按照她的想法而動，這是超凡智慧種的能力。
白塔城的一座學院。
瑪曼坐在後面的位置聽著鍊金術師們授課，講授著火焰的運用，還有材料的特性。
她認真的拿著筆記錄下來，然後帶回去嘗試和實驗。
途中，她還踴躍的舉手。
「大師，這個地方……」
「大師……」
不得不說，這是一座道具製作師的天堂。
幾年後。
她覺得自己已經學習到了很多，已經足夠了解道具製作了。
她不再煉製一些精美的金器，合成寶石和玻璃器皿來賺錢，而是開始嘗試著收集超凡材料煉製超凡道具。
「嘶！」
燈光下。
瑪曼小心翼翼的抽了一口煙斗。
就可以看到火魔的火焰隨之而出，環繞在古式的煉金爐上。
超凡材料緩慢融化，經過多重鍊金術手法的篩選，慢慢的變得純凈。
最終，多樣材料隨著她的心意凝結在一起。
變成了一件廢品。
瑪曼看著自己煉製出來的超凡廢品，有些無奈的抓著頭髮大聲說道。
雖然這種東西也會被貴族們熱衷收藏，也能夠賣出一定的價格，但是和真正的超凡道具相比，還是天壤之別。
「啊！」
「還是不行啊！」
用一種並不算主流的超凡火焰去煉製道具，瑪曼要走的路要比普通的煉金師要難得多，也慢得多。
不過接下來，瑪曼一次又一次嘗試，不斷的學習。
她總算是學會了掌控這種力量。
她越來越熟悉火魔的力量，也熟悉了道具的製作。
她在白塔煉金聯盟開了一件自己的店鋪，還擁有了一座屬於自己的道具製作工坊。
甚至。
那些上門的客人和貴族們，也開始喊她為。
「瑪曼大師！」
雖然這些人對一些有兩手的煉金師，都這麼喊。
不過瑪曼她似乎的確完成了自己年少時候的夢想，而這個時候她已經年近中年了。
這一路走來並沒有想像之中的輕鬆愜意，反而格外的艱難。
這一天，她又去學院聽那位大師的煉金課，這位大師也對瑪曼很熟悉了。
授課結束之後，老頭喊住了她。
瑪曼尊敬的喊對方：「大師。」
老頭看著瑪曼，先是讚賞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好像很欣賞瑪曼，但是又為瑪曼感覺到遺憾。
「這條路，你已經走到了盡頭。」
「你畢竟不是權能者，就算掌握再多的知識，沒有足夠強大的超凡力量，也是發揮不出來的。」
瑪曼當然知道：「沒關係，學習鍊金術和道具製作的過程我很快樂，哪怕用不上我也很想要知道它們。」
老頭最後給瑪曼提了一個建議：「如果你還想要更進一步的話，去魔淵王城吧！」
瑪曼知道這個地方：「魔靈一族的神國，那裡可不好進去，尋常人找都無法找到。」
對方告訴她：「伱的火魔很特別，應該會被選中。」
瑪曼看著自己的火魔，突然有些羨慕它，又覺得自己足夠幸運，能夠一直借用它的力量。
談話結束後，她轉身離去。
而這個時候大師喊了一下她的名字：「瑪曼！」
瑪曼回過頭來：「怎麼了？」
大師問她：「這麼多年，你都是一個人，你沒有家人嗎？」
瑪曼說：「火魔就是我的家人和朋友。」
大師說：「你知道，我想要問的不是這個。」
瑪曼沉默了一會，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將心思全部專註在道具製作上，其他的一切只會讓我分心。」
「您知道，我很不容易。」
說完，她又重複了一句。
「我走到這一天，能夠做到這樣，真的很不容易。」
老頭當然明白瑪曼的不容易，但是最後他還是對著瑪曼說。
「可是，人生是有限的。」
「瑪曼。」
「我們只是凡人，有些東西我們註定看不到盡頭。」
「總不能最後既追逐不上夢，也過不好自己的一生吧！」
回去的路上，瑪曼想起了很多。
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院長和其他孩子們，想起了那個帶著自己寄信的神侍，也想起了女煉金師。
她將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都獻給了自己的夢想，但是暮然回首，卻發現自己似乎又錯過了很多其他的東西。
瑪曼坐在自己的店鋪。
她轉動著椅子，目光看著自己製作的各種各樣的物品，這是一座遠比之前女煉金師要奢華得多的店鋪。
「呼！」
她點燃了自己的煙斗。
幽暗的空間里，火魔環繞著她旋轉，就好像在跳舞一樣。
火光映在金器之上，帶起一陣陣流光華彩。
一切都顯得華麗雍容。
她似乎追逐到了什麼，但是卻又和曾經所想的不太一樣。
她以前覺得自己就好像一陣風，自由且不受任何羈絆，但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知不覺的停滯了下來。
瑪曼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想要再次化為風去飛翔。
「去魔淵王城吧！」
「神的國度呢，我還從來沒有見識過。」
瑪曼決定去尋找魔淵王城。
如果自己的火魔能夠蛻變的話，那麼她就可以煉製更強大的道具了，例如三階的道具。
她也可以去更遠的地方，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就和她小時候期待的那樣。
不過在此之前，她準備先回一趟故鄉看看。
功成名就的瑪曼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她穿著道具師工會的袍服，特殊的車輛一進入城中就頻頻受到人關注。
車停在了育嬰院的門口，引來了所有人的圍觀。
瑪曼從車上走了下來，微笑著看向了所有人。
院長認出了瑪曼，她杵著拐杖顫顫巍巍的上前，大聲呼喊。
「瑪曼！」
「我的孩子，你終於回來了。」
「快看，是瑪曼，我的驕傲。」
瑪曼笑了起來，這一刻她覺得開心極了，甚至比她第一次拿到道具製作師的徽章還要開心。
院長看起來很老了，但是給瑪曼的感覺卻和年輕時候一樣。
她緊緊的挽著瑪曼的手，就好像生怕她跑掉了一樣。
院長身上有著一種聞不見的味道，雖然明明聞不到，但是卻穿過鼻子，進入體內，讓瑪曼感覺到輕鬆甚至幸福。
瑪曼給孩子們帶了很多東西，育嬰院里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就好像小時候神侍大人到來的時候一樣。
閑談的時候，院長說起了過去的事情，還有過去的人。
「知道嗎？」
「當初讓你們寄彩虹信的神侍大人不在了，他死之前的一年來了一趟育嬰院。」
「他還問起過你！」
瑪曼很疑惑：「他記得我？」
院長笑得褶子都擠在了一起：「他說他還是第一次見過自己給自己寄信的孩子，他想要問，你的那封信收到了嗎？」
瑪曼雖然當時小心翼翼的不想讓別人看見，但是一個權能者還是輕鬆的看見了，瑪曼也想起了對方的模樣：「他是個溫柔且充滿善意的人。」
院長卻搖了搖頭：「他可不是溫柔的人，他可是神廟最殘酷冷漠的審判者。」
瑪曼無法想像：「你和我說的是一個人嗎，這可和我記憶里的不一樣？」
院長拍了拍瑪曼的肩膀：「因為他也是從育嬰院里走出去的啊！」
「在重要的地方，重要的人和孩子面前，人總是希望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給別人看的。」
原來，一個在瑪曼人生里留下過美好的溫和之人，也有著她完全不知道的另外一面。
院長說道最後，提及了一件事情。
「還記得將你當初扔在冰天雪地里的狠心傢伙嗎，我找到他們了！」
院長不斷的說著那些傢伙的狠心，還有作為父母的不負責任。
瑪曼卻並不在意的說道：「不重要了。」
院長問瑪曼：「你不想要知道他們嗎，他們畢竟是你的父母？
瑪曼搖了搖頭：「我只知道，我是從星星里走出來的孩子，這是院長你告訴我的。」
院長哈哈哈大笑：「瑪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記得啊？」
瑪曼笑得很幸福，眯著眼睛微微偏著頭看著院長，一把抱住了她：「當然，我永遠都記得，並且一直都這樣認為的。」
在育嬰院住了沒幾天，瑪曼接著又準備出發了。
院長將瑪曼送到了門口：「你接下來想要去哪裡呢？」
院長的眼睛裡充滿了依依不捨，不斷的撫摸著瑪曼的大波浪捲髮，整理著瑪曼的衣服。
瑪曼告訴院長：「我準備去黃沙之國，去尋找一座傳說之中的神國。」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要去大海的另一邊，去另一座大陸。」
「傳說之中的愛維爾半島，太陽墜落的沙漠，我還想要去見一見傳說之中的翼人。」
院長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對著她說。
「去做你所能做到的吧，想做就去做。」
瑪曼：「您告訴我的，我都記得。」
瑪曼坐上了車，再度出發遠行。
這是她第二次離開故鄉了。
和之前一樣，育嬰院的孩子們在門口聚成一團，和院長一起送著她離開。
——
炙熱的沙漠。
瑪曼帶著火魔穿過了大半個大陸，終於抵達了這片死亡之地。
她歷經了種種危險，最終在火魔的感應下，看到了那好像海市蜃樓一般浮現在他們眼前的神話之城。
她看到了如同巨人之國一般的偉岸國度，看到了一座座高聳的巨型建築屹立在城中，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廊橋連接在這些建築之間。
她看到城牆之上浮現出了各種各樣的魔靈的身影，朝著下面對著他們發出歡呼。
「又來了一個。」
「一個火魔，還有一個蛇人。」
「他們是同伴嗎？」
魔靈歡迎著他們的到來，顯得格外熱情。
「哇！」
瑪曼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她激動的朝著裡面走去。
環繞在她身邊的魔靈跟隨著她穿過那巨大的城門門洞，進去的時候還是一團火焰和氣體，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玻璃殼人。
一個個「風箏」從天空落下，環繞著他們翱翔。
大量的陶罐、玻璃人從角落冒出來，還有精緻的金屬人偶朝著他們走來。
「歡迎你們到來，我們新的夥伴。」
瑪曼在簇擁之中目不暇接的看著周圍。
她感覺自己似乎來到了小時候幻想的童話國度，這裡的一切都似乎和她夢中的東西對應了起來。
瑪曼在這座神話之城居住了下來，她帶著火焰魔靈去接受傳承，然後和這個新生的智慧意識對話。
火焰魔靈問她：「你是誰？」
瑪曼告訴他：「我叫瑪曼，是你的契約者，一個強大的權能者。」
火焰魔靈：「契約，我沒有感受到契約啊？」
瑪曼一副我可是很厲害的模樣說道：「因為我很強大，不用契約就可以控制住你，我很厲害，所以你要聽我的話，知道不？」
剛剛誕生的魔靈點了點頭，似乎信以為真了：「哦！」
瑪曼教授火焰魔靈很多知識，雖然他已經通過傳承會說話的，但是他並不了解這個世界。
只不過瑪曼傳授知識和外面世界的方式，是講故事。
講自己的故事，以一種很不靠譜的方式。
「我可是誕生千年超凡世家的天才少女，一生下來就註定成為使徒，被稱之為一千年一萬年都遇不見的存在。」
「你如果不好好學習的話，一輩子都不可能追得上我的背影的。」
「我是怎麼遇見你的？」
「我在路上撿到你的，看你可憐，就帶著你一起上路了。」
「雖然你一路上都沒什麼用，但是有強大天才的瑪曼就夠了，其他的一切都只不過是陪襯品而已，你強不強也無所謂了。」
「我可去過很多地方，周遊過整個魯赫巨島，接下來我還要去大海的另一頭，去另一座大陸。」
「我想要去哪裡就去哪裡，什麼風暴、海怪、敵人都不可能阻擋得了我。」
她講述自己如何面對強大的敵人，如何製作厲害的道具，如何反敗為勝。
講述自己在其他地方，如何的受歡迎。
講述著自己因為天才被人嫉妒，引起了各種麻煩，沒有辦法，天才嘛。
但是她很快就利用天才的方式，掃平了一切嫉妒者。
而火焰魔靈對她說所說的，也真的就這樣全盤相信。
這也讓瑪曼樂此不彼的講述著自己的故事，那些她曾經幻想之中的自己。
有的時候，她也會在魔淵王城裡轉悠。
雖然城中的魔靈們大多數長得奇形怪狀，但是真正交流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和普通人一樣，甚至有著一種和蛇人不一樣的純真。
這座城市，就好像一座世外桃源一樣。
鐵索橋上，瑪曼問坐在這裡的金屬人偶魔靈。
她盪著尾巴，也不怕滑下去了：「魔靈能夠活多久呢？」
金屬人偶魔靈：「不知道，不過我的這具軀殼誕生於兩億多年前，而我也不知道它將會於什麼時候腐朽，或許單純的自然力量很難讓這樣的軀殼消亡吧！」
瑪曼第一次聽說生命能夠活這麼久，她停下了所有動靜，驚訝的打量著面前這個可能活了兩億多年的傢伙。
「這似乎和永生沒有區別。」
古代金屬人偶魔靈：「這得看你對永遠和活著的定義了。」
古代金屬人偶也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知道活過最長的人能夠活多久呢？」
瑪曼想了一下，根據自己所知道的說道。
「兩百多年吧！」
「是日出之地的辛吉大長老，世界上第一位煉金師！」
「但是大多數人，能夠活到六七十歲已經是長壽了。」
那古代金屬人偶魔靈瞭然的點了點頭，然後說出了一句讓瑪曼愣住了的話。
「原來這麼短暫啊，所以那些遠道而來的魔靈們總是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契約者遠去。」
在一個清晨。
瑪曼帶著自己的火焰魔靈參加了一場無聲的典禮，所有人都不說話，只是看著一個陶罐魔靈化身為巨石人，扛著一具石棺朝著遠處而去。
他們見證著沙子將石棺吞沒的過程，看著其消失在了無邊沙海里。
火焰魔靈問瑪曼：「這是什麼？」
瑪曼說：「葬禮！」
火焰魔靈：「誰死了？」
瑪曼看著那陶罐魔靈：「他的契約者。」
火焰魔靈猛的扭頭看著瑪曼，過了好一會才問她：「你也會死嗎？」
瑪曼拍打著他的玻璃腦殼，還揉了揉。
「我當然不會死，我說過的，我可是很厲害的。」
「我可是要跨越大海，去另一座大陸的人，我有著那麼多的計畫和目標都沒有實現。」
「怎麼會死呢？」
火焰魔靈：「可他們說人都會死。」
瑪曼大言不慚的說道：「那我就成為使徒，成為人間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聽到瑪曼這樣說，火焰魔靈就安心了下來。
——
火焰魔靈的力量增長還有學習速度都很快，他不僅僅學會了道具的製作，還精通了各種儀式術陣的原理。
擁有了智慧之後，他變得和人差不多了。
他總像一個孩子一樣追在瑪曼的身邊問問題：「大海有什麼？」
瑪曼用她那誇張的姿勢和形容方法說道：「有巨大的風暴，有各種可怕的怪物，有著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神秘。」
「只有最厲害的人，才可以穿越大海，前往另一邊的世界。」
火焰魔靈喜歡瑪曼的誇張，那符合孩子對外面世界的想像。
沒有孩子會喜歡外面世界是平淡的，就好像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凡。
「大海的另一邊有什麼呢？」
瑪曼：「有一座比魯赫巨島還要大的大陸。」
「大陸上有著很多國家，還有一座據說是太陽落下時晒成的沙漠。」
火焰魔靈：「比無盡沙海還要大嗎？」
瑪曼：「要大得多，連長著翅膀的翼人都難以飛越。」
瑪曼在教授著火焰魔靈的同時也在做著準備，她詢問了各種前往另一座大陸的方法。
據說。
在那片巫國之地中，有著最古老的道具製作傳承，她想要去見識一下。
她拿出自己的積蓄，買了一張從黃沙之國出發前往愛維爾半島的船票，並不是直達，中途會經過很多個城市。
回去的路上。
火焰魔靈激動的說：「我們兩個一起去，去另一座大陸，去那些神秘且遙遠的地方。」
「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旅行，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我們是一個最厲害的組合。」
瑪曼嘴角揚起一絲弧度：「那你可要努力了，我可不會允許拖我後腿的傢伙跟著我。」
火焰魔靈不斷的點頭：「嗯嗯，我一定會成為瑪曼你一樣厲害的人物的。」
而臨近出發的時候。
育嬰院有人托神廟的神侍給瑪曼寄來了信。
瑪曼來到了魔淵王城的彩虹樹下，拿到了這封信。
信中的文字很簡短，寫著。
「院長病重，她不讓我們告訴你，可是我們希望瑪曼你能回來看她。」
瑪曼拿著信，久久矗立了半天，她雖然明白院長年齡大了，但是卻不知道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這個時候要回去嗎？
她的確想要回去，因為那是養育她長大的院長。
但是，她又渴望著遠方，這是她再度翱翔的機會。
她心中堵塞得厲害，腦海里不斷浮現出院長和過去的畫面。
而這個時候，她突然發現彩虹樹的樹洞里似乎還有著什麼東西。
「嗯？」
她手伸進去，卻發現彩虹樹洞里還有另外一封信，一封看上去有些熟悉的信。
她打開之後，上面用歪歪斜斜的筆跡寫著。
「瑪曼，未來的你是什麼樣的呢？」
「是不是成為一個厲害的人了？」
文字青澀又稚嫩，問話帶著天真。
瑪曼看著這信，一下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夜裡。
瑪曼看著兩封信，一會看向左邊，一會看向右邊。
一封催促著她向著未來出發，一封呼喚著她向著過去歸來。
是循著兒時的夢，做一場永不停下的風。
還是留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恍然間。
她重重的往後靠在了床榻上，然後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
她看到了自己眼角的皺紋，那是一個依舊美麗卻已經並不再年輕的女人。
她貼了過去，在鏡子前撫摸著自己的皺紋，左右觀看著自己的臉龐。
她看著鏡子，呢喃著說道。
「怎麼這麼快就長大了呢？」
「這麼快，就要老去了嗎？」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呢！」
她就好像忽然從夢中醒來，也明白了什麼。
她離開之後，就註定不可能再回來了，也再也見不到院長和育嬰院的人。
而她哪怕再怎麼努力，也只能成為一個追逐著未來的風，然後消散在未來的某一刻，消散在一個無名的地方。
就好像她努力了半生，最後也只能做一個不是權能者的道具師。
她也不可能陪伴著魔靈一生，她的生命對於對方來說，不過只是一個短暫的過客。
瑪曼終於感覺到了生命的無力。
神賜予了我們無限的夢，卻只給予了我們有限的生命。
幾天後。
瑪曼帶著自己的火焰魔靈出發了。
他們坐在一個化為巨石人的陶罐魔靈身上，來到了黃沙之國的港口。
她站在海邊，眺望著遠方的世界。
她曾經如此的渴望著自己如同故事一般冒險，想要做一個自由且不受任何束縛的人，想要做一個做什麼都能夠心想事成的人。
但是真正站在這裡的時候，她卻有些茫然了。
她突然有些害怕了，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她似乎有著很多的事情想要做，但是註定有些事情是永遠無法完成的。
此時此刻，突然想起了女煉金師臨死前說的話。
「我的人生像是一場夢，一場朦朧且抓不住重點的夢。」
她突然感覺，自己也好像在做夢。
她夢到自己分裂成了兩個。
一個隨著大海前往遠方，一個提著箱子回到過去。
突然間。
她扭過頭來，一頭大波浪捲髮隨風飄搖。
瑪曼面帶燦爛的微笑看著自己的魔靈，喊著自己出發前為對方取的名字。
「霍利歐斯！」
火焰魔靈也大喊著她的名字：「瑪曼！」
霍利歐斯和瑪曼，他們是一個組合。
一個註定要解散的短暫組合，就好像那些註定要分別的魔靈和契約者，但是瑪曼卻希望自己能夠永遠和對方同行。
「我剛剛想通了一件事情。」
「我可是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旅行，你跑得這麼慢，跟在我身邊，會拖我的後腿的。」
「而且我要去海上，你這傢伙這麼弱，到了海上就派不上什麼用場了呢！」
「我要去契約一個厲害的傢伙，讓它帶我去遠處。」
她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兩顆眼珠子往上抬好像做著思考狀。
「就找個會飛的風箏魔靈吧，怎麼樣？」
「抓著風箏的線飛，是不是超有感覺，超厲害的啊！」
「到時候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是不是很羨慕我？」
「可惜，你就只能留在我的身後了。」
「沒有辦法啊，誰讓天才的瑪曼步履這麼快，容不下任何束縛和羈絆呢？」
瑪曼看著失落和不敢置信的火焰魔靈，臉上帶著自由和洒脫，就好像一個不為任何人停留的風之精靈。
哪怕被拋下，但是那自由和洒脫卻深深的印在了火焰魔靈的心中。
讓他嚮往，讓他忍不住想要追逐和渴望。
她說。
「不過沒關係的，我會寫信給你的。」
「你可以看我的信，就好像和我一起旅行一樣。」
「至少在信里，我們還是一個組合。」
離開的時候，瑪曼將自己的煙斗留給了名為霍利歐斯的魔靈。
然後，獨自一個人登上了船。
她站在船上朝著霍利歐斯告別，風揚起她的長髮，吹起她的帽子。
她高高的揮動著雙手，如同張開前往遠方的翅膀。
就好像風一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