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 誰也沒見到江策和霍言。
第二天,精神抖擻和格外虛弱的人換了個身份。
歸雲子看著他們欲言又止:「你倆這到底是……」
江策抬了抬眼,歸雲子下意識鬆開了手裡的金屬餐具, 捂住自己的嘴示意絕不多話。
但他如果能做到不該多說時絕不多說, 也就不是碎嘴子歸雲子了, 他安靜了三秒,朝江策擠眉弄眼一下:「喲,戀愛談得挺美啊?」
江策深深看他一眼,扭頭問霍言:「吃不吃茶葉蛋?」
「啊?」霍言一副神遊天外的架勢, 被他驚醒回神, 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茶葉蛋。」江策今天的表情像是格外柔和,他無奈點了點他的額頭,「吃不吃。」
「吃。」霍言這才反應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起來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但還是豎起手指,「吃兩個!」
「知道了。」江策起身去拿茶葉蛋, 餐桌旁短暫地只有霍言和歸雲子兩個人。
歸雲子往霍言盤子里塞了個花捲, 趁機不怕死地嘲笑江策:「還不吭聲, 你看看他, 嘴硬得很。」
霍言夾起花捲, 神情複雜地看向歸雲子:「你不會是打算用這個當做賄賂, 來跟我套話吧?」
「哪有!」歸雲子嘿嘿一笑,「跟你套話還用花捲嗎?我隨口一問,你就有八成概率暴露自己。」
霍言眯起眼:「我不信, 我才沒有那麼笨。」
他一邊說,一邊把花捲塞進自己嘴裡。
歸雲子得意地笑了兩聲:「不信是吧?你已經暴露了很多事了。」
他得意地掐起手指, 「讓我給你算一卦啊,你昨天一定經歷了人生中重要的一天,意義非凡。但今天,你又要面臨新的挑戰,平常心很重要……」
「咳咳咳!」霍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叼著花捲正襟危坐,趕緊左右看了看,制止他往下說,「大師,住口,這裡可是食堂!還有小朋友在的!」
歸雲子一臉慈祥:「哎,小霍啊,你以後可怎麼辦啊,你這樣子怕不是連個私房錢都藏不利索。」
「你以為我要說什麼?」
霍言小聲嘀咕:「你不是都算出來了嗎?」
「就剛剛那個?」歸雲子嗤笑一聲,「那是當年流行的占卜騙子模板,但凡碰見個心神不能的,你給他來這一套多半都能撞上個十之八九。」
霍言緩緩張嘴,像池塘里搶麵包吃的傻錦鯉:「……」
歸雲子慈愛地看他:「但前面是套話,後面你就自己說漏嘴了。」
「江策嘴是軟的,現在你知道哪兒硬了吧?」
霍言:「……」
他臉頰迅速升溫變成紅色的鯉魚王,結結巴巴地否認,「啊?什麼,大、大概是拳頭很硬吧。」
歸雲子得意地笑了兩聲:「別裝了,沒經歷的時候你什麼都能想歪,那叫初生牛犢不怕虎。」
「現在你是聽懂了也裝沒聽懂,嘿嘿……」
霍言:「……」
他默默捏緊了花捲,無從反駁。
江策拿了茶葉蛋回來,看見霍言頂著張大紅臉叼著花捲不吭聲,一副恨不得給歸雲子一拳的架勢。
江策問他:「怎麼了?」
霍言把臉藏到江策身後,憤憤開口:「江策!燙他屁股!」
歸雲子當即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慌忙逃離現場:「我來就是告訴你們一聲,今兒不能午休一整天啊,今天聯盟來使就到了,要干正事的啊!」
他說完,端起自己的餐盤,一邊嗷嗷叫著「燙」,火燒屁股一樣飛速逃離現場。
霍言慢慢探出頭,哼一聲:「活該!」
江策意外挑眉,澄清:「我沒燙他。」
霍言睜大眼:「啊?」
「他裝的。」江策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他跟你說什麼了?」
霍言深沉抬頭:「也沒什麼。」
「就是一些讓人不好意思的事。」
「哦。」江策應了一聲,看起來沒什麼反應。
霍言想了想,更進一步提醒他,壓低聲音說:「都被他發現了!」
「他好八卦,但是直覺還挺準的。」
此處他刻意忽略了自己說漏嘴的事實。
「他知道也沒事。」江策修長的手指幫他剝著茶葉蛋,臉上帶著點不明顯的笑意,「而且,我覺得大家應該都看出來了。」
「啊?」霍言震驚地拔高了音量。
注意到大家投過來的視線,他趕緊又縮了縮脖子,乾笑兩聲。
眾人也配合地回以笑容,繼續扭過頭吃飯。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江策的話影響,霍言趕緊大家看他的笑容,都帶這些慈祥和曖昧。
彷彿他們不是來食堂吃飯的普通居民,而是他倆婚宴上的賓客。
霍言:「……」
他目光放空思考了兩秒,最終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暴露的。
總不能是他腦門上寫了自己看不見的「已被撅」三個字吧?
江策把茶葉蛋放到他面前,提醒他:「你今天的T恤是不是寬鬆了一點。」
霍言一愣,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寬鬆版T恤,又慢慢扭頭看向江策身上稍顯緊繃的T恤,瞳孔逐漸放大,嘴唇顫抖:「啊、啊啊……」
江策不喜歡有花里胡哨圖案的T恤,霍言有一陣子喜歡模仿他,也買過各個顏色的純色T恤,美其名曰情侶裝。
現在是真的情侶裝了,還是交換款。
「你早上就知道了嗎?」霍言羞憤欲絕往嘴裡塞了個茶葉蛋,含糊地問,「你怎麼不提醒我!」
「因為……」江策慢條斯理地擦乾淨了手指,「我以為你是故意想跟我換著穿。」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屬於霍言的T恤,「反正也穿得上。」
「而且,你不是說想要我的味道嗎,現在我們倆,應該連加百列也分不清了。」
他笑了一聲,霍言恨不得把臉埋進盆子里。
「怎麼了?」江策側目看他,像是逐漸理解了其他人總喜歡逗他的樂趣,「當初我們裝談戀愛的時候,你不是總喜歡說什麼情侶裝、男友襯衫之類的嗎?」
「現在真的談了,你又不喜歡了?」
他搖了搖頭,「葉公好龍。」
「也沒有不喜歡。」霍言才剛剛把茶葉蛋咽下去。
雖然心情激蕩起伏,人生起起落落,但他的胃口依然好得一如既往。
他把第二個茶葉蛋扒拉進嘴裡,小聲嘀咕:「……但我覺得你是故意的。」
「嗯。」江策倒是十分誠實。
霍言斜眼看他,江策笑了一聲:「一會兒我去等聯盟的人過來,你作為世界樹的首領,可以稍微擺擺架子,等一會兒再出面。」
「當然,如果你想給我和我媽一個面子,過一陣子就出來也可以。」
霍言乖乖點頭:「哦。」
「那我一會兒去找周尋、方超玩,到時候聽智囊組指揮。」
江策揉了下他的腦袋,霍言欲言又止。
江策問他:「還有什麼?」
「沒有啦。」霍言羞澀地搓了搓手,「我就是覺得你媽媽來得好巧哦。」
「你看過那些電視劇嗎?就是圓……圓那個房之後第二天總要見父母,我在想我是不是該給阿姨敬杯茶,嘿嘿。」
他好像又從短暫的羞澀里恢複過來了,興緻勃勃地籌劃,「這叫儀式感!」
江策沒忍住笑:「比起茶她更喜歡咖啡,到時候我幫你給她一罐。」
他目送霍言擦乾淨手,蹦躂著往種植區跑,若有所思地想,雖然這傢伙會討饒又會賣乖,但看起來還相當有餘力。
昨天可能還是被騙了。
……
霍言到了種植區,周尋和方超已經蹲在大棚旁邊嘮嗑了。
「周尋!方超!」
霍言朝他們揮了揮手,兩人齊刷刷回過頭來,眼神多少帶上點慈祥。
霍言猛地剎住腳步,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轉身就跑。
還沒跑出兩步,就被方超和周尋一左一右架住了肩膀——這種場面他當初見過,六水當初暈頭轉向參考書都忘拿從圖書館回來的時候,他們也是這麼拷問他的!
周尋笑容慈祥:「霍啊,跑什麼呢?昨兒一下午幹什麼去啦?」
他豎起大拇指,「好兄弟,在心中,有事電話打不通,我們可是哪兒都找不著你啊。」
方超臉上的笑容比他還要誇張幾分:「說錯啦,什麼一下午,是一下午加一晚上。」
說著,他伸出腳勾過來一張凳子,「放心坐吧,特地給你找的軟墊凳子。」
霍言:「……」
當初審問六水的時候,他是負責搬凳子的那個。
風水輪流轉,今年輪到他。
「六水一會兒有正事。」周尋拍了拍他的肩膀,「讓我們把他的份一起問了,哼哼,哼哼哼。」
霍言捂住腦袋:「救命啊——」
方超仰頭狂笑三聲:「我還跟老周打賭,說那小子現在非要跟你一起住,多少有點心思不良,他還非說只是擔心你,嘿!」
周尋一拍大腿,羞憤難當:「失策啊!是我看走了眼啊!」
霍言小聲問:「你們賭什麼了!」
方超一愣:「好像什麼也沒賭……管他呢反正我贏了!」
他又興高采烈起來,「要不我給你去掛個橫幅吧?放心肯定給你留面子,我給你掛你把江策睡了,肯定不掛江策把你睡了!」
「反正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睡的作用也是相互的!」
霍言捂住眼睛:「收手吧超哥!他媽今天就到了!」
「嘶——」周尋和方超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咱親家這就來了!」
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