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策意味深長看了霍言一眼。
霍言追著周尋要給他一拳,他嘻嘻哈哈沒個正型笑起來:「哎呀,開個玩笑嘛!」
霍言試圖跟江策解釋:「他污衊我!」
江策挑眉:「污衊你什麼?」
霍言立刻回答:「污衊我尿褲子!」
江策和他身後的一隊隊友目光下意識看過去,江策清了下嗓子,眾人又迅速把目光挪開。
「那你還不去廁所。」江策眼中笑意一閃而過,霍言拔腿就跑,還順手拉上了周尋。
江策無奈地搖了搖頭,神情嚴肅下來:「先去基地。」
他們剛剛完成任務,就收到了基地警報——D級災禍「靜默」出逃。
江策帶著人迅速趕了回來,直到在門口看見霍言活蹦亂跳,才稍微鬆了口氣。
——霍言這個對各種災禍都彷彿特別有吸引力的笨蛋,這次似乎沒跟對方撞上。
D級災禍「靜默」,原名李荊山,特殊事件部二隊副隊長,謝戰勛的副手。
聯盟對災禍的分級不僅參考能力強弱,還要參考危害性。李荊山之前一直很配合,幾乎沒有顯露出任何攻擊性,一直自願被關在基地底下。
江策帶人走入基地內部:「他怎麼會在這時候突然出逃?」
「從客觀條件分析,現在大部分人手正在清理車站,正是基地防禦薄弱的時候,確實適合出逃。」徐笑笑一臉嚴肅地分析,「但我個人推理……」
「或許跟教授有關。會議結束之後,他要求將基地現有災禍跟隨第一批學生一起轉移,在基地內研究所進行體檢。」
江策挑眉。
「以下都是我個人的猜測。」徐笑笑用詞嚴謹,「儘管他宣稱是正常體檢,但聽過他會議上的發言之後,恐怕……」
她還沒說完,下一個拐角,眾人迎面撞上板著臉,看起來比平日更加嚴肅三分的謝戰勛。
四目相對,江策輕笑一聲:「恭喜。」
謝戰勛目光晃了晃,別開視線:「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哎呀。」陸美馨笑眯眯地背著手走過來,「老謝你還是老樣子,什麼都寫在臉上,這樣碰見那些老狐狸可不行。」
「過來,跟我去確認下監控,咱們仨得通個氣。」
……
霍言溜進廁所回頭看了一眼,確認其他人沒跟進來,這才壓低聲音說:「周尋,我們遇見剛剛那個人的事,先別告訴其他人。」
「嗯?」周尋有些疑惑,「為什麼?」
霍言想了想說:「尤其別在人多的時候說,我悄悄告訴江策,先聽他怎麼說。」
周尋略一思索,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但還是欣然同意:「行。」
他又有點擔心,「不過剛剛那人……看著挺好說話的,為什麼聽見你的名字,又突然那麼凶啊?」
霍言愁眉苦臉地指了指自己:「你還記不記得歸雲子和啟風說,我覺醒以後會變成厲害角色?他們好像怕我萬一覺醒失敗,變成超級大BOSS,所以有一部分人想提前把我咔擦掉。」
「嘶。」周尋跟著縮了縮脖子,「我現在算是知道什麼叫人怕出名豬怕壯了,要不給你起個代號?」
霍言覺得可行:「叫什麼?」
周尋:「豬大壯。」
霍言:「……你想好了再說。」
……
霍言再回到自己的簡易床鋪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他還沒來得及重新醞釀睡意,江策就帶著一身未散去的硝煙味坐到了他的身邊。
霍言睜開眼,小狗一樣坐起來對著他嗅了嗅,江策有些措手不及,抬手揉了把他的腦袋,低聲說:「吵醒你了?」
「沒有。」霍言搖搖頭,「我還沒睡著。」
他好奇地問,「你身上怎麼一股燒烤味?」
江策啞然失笑:「我還能在這種時候背著你吃燒烤嗎?」
霍言乾笑兩聲,不遠處有人清了清嗓子翻了個身,他立刻閉上嘴——估計是還有人沒睡著,嫌他們說話吵了。
他抬起光腦指了指,示意江策網上交流。
霍言十分關心:「累了嗎?」
江策手指頓了頓:「還好。」
「任務不算難,只是我們發現,異變生物似乎也有指揮官,他們意識到無法輕易突破防線以後,沒有再做無用功。」
「半夜基地還出了點問題,D級災禍『靜默』出逃,我們被緊急召回,但也沒見到人。」
霍言意外地眨了眨眼,沒想到江策居然一五一十全告訴他了。
他不敢回頭看江策的表情,低頭回覆:「他幹壞事了嗎?」
江策沉默片刻,還是回答:「D級災禍『靜默』,原名李荊山,原本是特殊事件部二隊的副隊長。」
「他覺醒失敗後,一直自願留在基地底部,應該沒機會做壞事。」
霍言盯著那行字,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覆。
江策像是特意要告訴他:「聯盟對待災禍的態度很明確,但『靜默』一直沒被送往研究所,因為二隊隊長堅持把他留在基地。」
「他還曾提出,『靜默』的能力,或許可以針對某些需要聲音作為媒介才能發動的能力。」
霍言懷疑他說的就是自己,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他當時也懷疑這個能力非常針對自己,但事實證明,發不發出聲音好像一點也不影響。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坦白從寬:「……我可能見到他了。」
「他不是自己跑出來的,是有人放他走的。」
「我聽見有人還交代他,不許殺人,所以他聽見了我們的動靜,最後還是沒對我們動手。」
江策好一會兒沒有回覆,霍言懷疑他累睡著了,一扭頭才發現他正看著自己。
他不明顯地笑了一下,按住霍言的腦袋:「我知道。」
「那塊地在基地門前,你以為沒監控嗎。」
霍言:「……」
……幸好他老實交代了。
「我是擔心其他人不能信任,所以只告訴你。」霍言眼神晃了晃,試圖解釋。
江策:「嗯。」
霍言大著膽子瞥他一眼,試探著繼續問:「那放走『靜默』的人也被抓到了嗎?」
「沒有,他做了偽裝。」江策補充一句,「不過整個基地大概都能猜到是誰做的,只是沒證據,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聯盟有人提出想對災禍進行實驗,雖然被駁回了,但今天會議結束後,研究所再次提出要轉移『靜默』進行常規檢測。」
霍言眯起眼睛:「有貓膩。」
「大家都這麼想。」江策沒做隱藏,「所以今晚『靜默』就自己『出逃』了。」
「聯盟當然要求我們進行抓捕,不過……你覺得我該全力抓嗎?」
不知道為什麼,霍言覺得他似乎在探查自己的態度。
他猶豫了一下,斟酌著回答:「反正,如果是你的話,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站在你這邊。」
江策好一會兒沒有回答,霍言小心翼翼回頭偷看他的表情,又被江策按住了腦袋。
「你在逃避問題。」江策低垂著眼,黑白分明的眼瞳注視著他,專註得讓人不好意思逃避,「這個回答很狡猾。」
霍言垂頭喪氣,果然還是糊弄不過去。
江策收回了目光:「但勉強可以讓你糊弄過去。」
霍言眼睛一亮,雖然他嘴上說不行,實際上還是很吃這一套的嘛!
「啟風說你要跟我一起走?」江策換了個話題,「我需要保證前方隊伍行駛安全,第三批才走。」
霍言立刻回答:「我跟你一起。」
他想了想,又問,「你知道『世界樹』嗎?據說是個組織。」
「知道。」江策瞥了他一眼,「我個人對他們保持中立。」
霍言聽出了點言外之意。
「個人」,那就說明聯盟不是這麼個態度。
江策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補充回答:「聯盟不贊成任何非法組織存在,沒有監控的私人組織很難讓人放心。」
霍言跟著點點頭:「也是哦……」
江策笑了一聲:「不過聯盟本身也不見得是鐵桶一塊。」
「人多了,就會出現不同的意見,也會衍生出無盡的麻煩。」
「反正我相信你,除了你之外我都留個心眼。」霍言毫不猶豫就把歸雲子給賣了,「『世界樹』的事是歸雲子跟我說的,他又來找過我,不過看起來沒惡意。」
「他們或許想要招攬你。」江策略微思索,「他們認定,即使成了災禍也有可能變回原來的樣子,或是憑藉意志力之類,壓制住異種的操縱。」
「至少目前為止,我們沒見到他們對一般人出手,甚至在某些時候會暗中幫忙清除異變生物。」
「所以,只要不是聯盟下了死命令要我們對他們出手,我們一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霍言若有所思:「那你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還蠻多的……」
江策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放心我肯定不跟他們走!」
他試著提議,「只是我想,可不可以介紹『靜默』去他們那裡啊?」
江策略一思索,點了下頭:「如果你能聯繫上他們,也行。知道他在哪裡,總比讓他不知道在哪亂晃,被別的危險組織撿走好。」
霍言好奇:「還有其他組織?」
「有。」江策似乎有意給他科普,「勢力最大的叫『災禍之巢』,似乎是對聯盟將他們稱之為『災禍』的挑釁回應。」
「他們熱衷於故意散播異種,曾經在西北區製造過非常惡劣的襲擊事件——他們偽裝成官方人員引導十萬普通民眾進入避難所,然後關上大門,往人群中扔進一百枚異種……」
霍言哆嗦了一下:「然後呢?」
「幾乎沒有人活下來。」江策繃緊了下頜線,「有一個男人在人群中覺醒了強大的異能,幾乎殺死了所有人。他清醒過來之後不能接受自己做的事,一邊向神懺悔,一邊用破碎的玻璃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霍言說不出話來。
「在這個時代,擁有能力的人能夠製造更大的災難,純粹人類的生命脆弱得像毫無意義的數字。」江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所以,霍言……」
他感覺背上的重量變重了一點——霍言從背後靠住了他。
他伸出手指勾住了江策的手,鄭重地說:「我不會做壞事的,江策。」
江策閉上眼,屬於他的溫度從背後,從握著的手上傳遞過來,彷彿連心跳都逐漸同步。
他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嗯。」
他大概是太累了,就這麼坐著睡著了。
霍言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了被子,然後轉過身,打開了歸雲子的聊天框:「在嗎?」
沒想到對面大半夜還秒回:「在呢在呢,就等你消息呢。」
「你男朋友睡了吧?」
霍言:「……」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