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商人的理念
林賽並非讀不懂空氣的俗人。
所以當看到夜色下的艾麗妮之後，他第一反應想到了自己的左手受傷，不適合使用弓箭，目光自然在行囊里的武器上開始挑選。
藤木鞭、冰獾匕首、隕石匕首……
「唉？」
林賽的停步，讓門口的艾麗妮有些不知所措。
商人少女不想讓機會在猶豫中悄悄溜走，索性朝林賽走了過來：
「林賽，你怎麼不回話啊，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嗎？」
「……」
林賽的臉色變得相當古怪。
而這種態度，已經足夠讓精明的商人反應過來。
艾麗妮一個機靈，立刻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任何威脅：
「等等！你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吧？」
「林賽，我只是個四階段的商人，絕對不可能對你產生什麼威脅的！」
艾麗妮反應無比迅速。
精準預判了林賽心理變化的同時，而且還表明自己沒有惡意。
面對這樣的商人少女，林賽也只能搖頭感慨道：
「艾麗妮，伱平時反應也都這麼快嗎？」
艾麗妮笑著回道：
「獨自在外的商人，可沒有反應慢的。」
「奎忒大人雖然給了不少錢，但我可沒打算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到這次任務里。」
說到這裡，艾麗妮語氣變得有些無奈。
她認真的看著林賽，一半提醒、一半試探地說道：
「這畢竟涉及一個世界的利益問題，但凡出點變故，我可就搭到裡頭了。」
「……」
這是打算開誠布公了？
如果沒有剛才和巫師的談話。
林賽可能還沒意識到，被自己視為巨大危險的黑山世界，在其他人眼中其實具備無與倫比的價值。
艾麗妮這時候的試探，反而可能是對自己的一種提醒。
這是在釋放善意啊。
林賽目光一凝，這時候，遠處街道上恰好出現夜間巡邏的士兵。
他不想節外生枝，鬧出太多的動靜。
便在前面帶路返回家中，順帶著才開口試探道：
「黑山世界確實價值不菲，但你這麼晚找我，應該也有其他事兒吧？」
艾麗妮鬆了口氣：
「我的本意是——看你這邊好像打算做點生意，所以想來問問有沒有什麼能合作的。」
林賽反問道：
「原本的主意是這個，那現在呢？」
艾麗妮跟著林賽走進屋內。
她看準白天削木頭時用的一個椅子，便大大方方坐了上去：
「現在，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林賽你也知道，我被奎忒大人委託來跟您溝通，必定肩負著觀察方面的工作，這很容易引起一些誤會。」
林賽眉毛一挑，語氣微妙：
「這種話直接說出來，真的沒問題嗎？」
艾麗妮笑了笑：
「誠實與謊言都是交涉時很重要的伎倆，我覺得你比較適合前者，就這麼來了。」
艾麗妮可愛地眨了眨左眼：
「我應該沒猜錯吧？」
林賽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商人少女則繼續說道：
「簡單來說，我不希望這種任務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
「像您這樣能提供優秀貨物的交易夥伴，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林賽反問了一句：
「但你把這種事情跟我攤開了說，奎忒那邊可就麻煩了。」
「商人之間可不是從屬關係，而是競爭。」艾麗妮嘴角勾起一個微笑，「而且奎忒大人走的是『金錢即一切』的路子，我走的則是『價值交易』。就算從覺醒者的角度考量，我們也不是一路人哦。」
『金錢即一切』？
『價值交易』？
這種話題涉及了林賽的知識盲區。
他對於商人這種覺醒者的了解，只來自一些簡單的書面記載，其次就是隱蔽邊陲的索姆金了。
艾麗妮看出林賽的猶豫，便主動解釋道：
「白金之城的商人，都以交易為自己的技藝核心，但其中也有差別。」
「其中一方，奉行的理念是金錢即為世間的一切，視其為本質，所有能力也圍繞這一方面展開；
而像我這種人，更加在意交易這個過程本身，或者說在此過程中呈現出的某種價值。」
林賽立刻理解了商人的職業分歧。
這就好比戰爭學派分出的三條支流，都是善於戰鬥的戰士，但技藝分歧卻存在區別一樣。
林賽的快速理解，讓艾麗妮有些意動。
對於商業之外的人而言，這些概念並不好立刻理解，隱蔽邊陲出身的林賽似乎有不錯的博物認知。
這麼思索著，艾麗妮的目光轉移到屋子裡的木頭架子上。白色植物的貨架已經頗具雛形，甚至能看出一些作用。
「林賽，你打算在這裡出售貨物？」
林賽點了點頭：
「我有一位老師是植物學者，他教授了我很多這方面的知識，有機會也要溫習一下。」
「那森中庭院可就是最適合的地方了。」艾麗妮贊同地點了點頭，之後又提出意見，「不過要做生意，我還是建議你去城南。東北城區這邊人流量較少，店鋪的情況恐怕不容易好起來呢。」
林賽混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也只是在這裡做一下實驗，畢竟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
艾麗妮試探地問道：
「你傷好之後就要馬上離開，介意告訴我是什麼時候嗎？」
林賽心中的估計是20天。
不過這次回答，他稍稍誇大了一下這個範圍，同時也是對商人少女的暗示：
「二十多天，差不多一個月吧。」
「嗯……」
艾麗妮低頭沉思。
這個回答讓她對林賽的身份定位有了改變。
「這樣的話，我們就沒法做什麼長期合作了。」
「不過林賽你也是剛來森中庭院，應該也打算收集一些種子和植物樣本吧？」
說到這裡，艾麗妮挺起胸膛：
「不是自誇，這方面我還是挺有自信的。」
林賽笑著調侃道：
「你是準備把我從你這賺的金幣，全部又賺回去？」
艾麗妮直接從椅子上起身：
「喂，這是正常的資金流動。」
少女走上前來，湊在林賽耳邊：
「再者說了，我給你的價格可都是最公道的，你在市場應該也打聽過了吧？」
林賽聳了聳肩：
「你這消息可真是夠靈通的。」
「……」
兩人在林賽家中聊了半宿。
關係也從之前的疏離，發展到朋友之間的感覺。
等到夜深人靜之時。
林賽將艾麗妮送到隔壁，他獨自回家準備休息，心中也感慨起今晚的發展。
在自己心懷芥蒂的前提下。
商人少女不只快速意識到問題根源。
而且幾句話扭轉兩人之間的關係，最後甚至談成了一筆生意。
「難怪那位河灘商會的奎忒，要僱傭理念不同的艾麗妮，來和我打交道了。」
「出類拔萃的商人，真是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