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上與下
「殺！」
啪嗒——
充斥著殺意的怒吼響起。
一名身形健碩，手持單刀的彪形大漢，喊完之後便發起衝鋒。
路上沒有攔路的碎石短木。
但他毫無徵兆，直接摔倒在地上，身體的顏色眨眼間就變得灰白。
一切生命力從其體內消逝。
前一刻的強盜，此刻已然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而剛才還處在劫道危機中的商人，則顫巍巍坐在地上，目光閃爍地看向一旁。
這裡是康索尼斯山的山腳。
而用一個眼神，就將覺醒者強盜殺死的人。
是一位少女。
對方擁有驚人的美貌，黑白二色的頭髮雖然引人注目，但更容易給人留下印象的，還是她火焰般的紅色的雙瞳，此刻灰白的源質正從中消散。
商人完全不敢欣賞這份美貌。
雖然他只是個行商。
但靠著四處行走的眼力，也明白用眼神就殺死一名覺醒者，是多麼誇張的力量！
紅大步走到商人面前一把，就將他拽了起來：
「喂，告訴我，這裡是哪兒？」
商人顫巍巍地回道：
「這裡是納爾克邦德克所在的世界，全宇宙戰士們的故鄉。」
「納爾克邦德克？」紅眉毛一挑，她在林賽口中聽過這個名字，沒想到自己被隨機傳送到這種地方，「那你知道黑山世界在哪兒嗎？」
「啊？黑山世界？」商人的表情一片茫然。
「嘖——」
紅咂了咂嘴，繼續發問：
「那你告訴我納爾克邦德克在哪兒，怎麼過去。」
商人指了指前方的康索尼斯山。
「翻過這座山，再有十多里的路程，就能看到那座城市了。」
紅不滿地甩了甩頭髮。
她也沒放下商人，單手拽著對方就往前方走去。
商人被少女抓在手中，愣了半天才開始哀嚎：
「小姐，我只是個小小的行商！有批貨還要趕在4月之前送到邊境，您還是放了我……啊！」
商人求饒的話還沒說完。
紅便一個箭步高高躍起，直跳到兩人近處的懸崖表面，並以非人般的敏捷快速向上攀登。
紅的行動方針向來直接高效。
所以她沒有在山脈中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行走，而是直線前進，以最直接的方式跨越高山！
同時，她才對手上的商人問道：
「哦，那我現在鬆手？」
商人看了看下方的深淵，咽了口唾沫：
「呃……還請等一等吧。」
「……」
紅前往戰士故鄉的同時，林賽的狀況卻急轉直下。
當然，這是物理意義上的『下』。
他坐在小舟之中，順著瀑布向下俯衝，激烈的水流從身畔划過，眨眼間便進入世界交界處的黑暗虛空。
這種滑行速降，絕對比攀援通天藤上辛苦攀爬快上數倍。
根本用不上幾個小時。
片刻時間過去，他們就跨過黑暗虛空，看到了下方全新世界景象。
——森中庭院。
坐在瀑布中疾馳向下的小舟上，林賽目光向遠處眺望。
瀑布底端是一片積水湖。
兩條河流延伸出來，分別從東、南方向朝遠處流淌，最後隱沒在茂密的樹蔭森林之中。
林間的樹木有的枝繁葉茂，樹榦盤根錯節，彷彿古老的守護者。
河流湖泊旁邊的植物則精細俊美，顏色艷麗，吸引著彩蝶與蜜蜂在此飛舞，偶爾一片落葉輕盈飄落，以柔和的舞姿歡迎每一位訪客。
「這就是森中庭院……」
林賽口中低語著。
雖然瀑布的水氣遮蓋了森林的味道。
但他也能想像到，這個世界中泥土和各種花草的香氣。
回想曾經跨越世界的經歷，林賽忍不住感慨道：
「隱蔽邊陲受到黑山的影響，邊境的位置，可是被大雪徹底覆蓋了啊。」
小舟前方的律法騎士聽到這句感慨，便自豪地解釋道：
「這裡原本也會受到龍獸進階的影響。」
「不過有柯塞威萊特大人坐鎮，所以才能保持原本的模樣。」
是這位巫師。
林賽看向身旁的灰袍老者。
對方不以為意，只是朝他輕輕點頭，沉默而少言。
或者說從見面直到現在為止。
這位七階段的巫師，除了幫助小舟從瀑布上滑行下來以外，沒有展示過任何力量。
甚至林賽開啟偵查能力，也僅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微弱的源質存在，和龍獸或者暗淵截然不同。
如果在不經意間相遇。
在不知道底細的前提下，林賽恐怕會認為這是一名平平無奇的老者。
不過林賽現在最擔心的，還是身旁的律法騎士漢思恪。
曾經在安維爾村。
律法騎士巴格特在林賽身上，打下了【律法——罪人標記】，這個狀態至今仍在林賽的屬性欄上顯示著。
當初為了讓林賽獲得安全。
亞爾薇特甚至動用《人智法典》，斷然將他送離那個世界。
從理論上講。
他身旁的漢思恪，應該立刻有所反應，甚至和林賽大打出手也不算意外。
但事實上呢？
漢思恪對林賽表現得相當友好，也沒有任何察覺到律法印記的感覺。
在此情況下。
一個之前從未考慮過的假設，在林賽腦海中浮現。
——標記的顏色。
屬性面板上。如感冒或者傷病之類的狀態，通常以紅色進行標記。而【律法——罪人標記】，卻是一個相對暗淡的狀態，就好像被壓制了效果一樣。
《人智法典》還壓制了這個標記生效？
思考之間，小舟也來到瀑布底端。
離開湖面上被瀑布衝擊的水流影響範圍後，一行人沒有駛入河流，而是朝岸邊划去，林賽能看到一個小小的木質碼頭，邊緣處有幾根用來綁船的木樁。
小舟靠岸停泊。
林賽從船上走下，漢思恪突然朝林賽問道：
「林賽先生，我看您好像很在意我的樣子，有什麼問題需要我來解惑嗎？」
林賽可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當即就扯出一個理由：
「我聽說律法騎士在法之都存在。」
「但沒想到，在這麼遙遠的世界也能遇到你們。」
「……」
聽到林賽的困惑，漢斯克的眼神有些黯淡。
不過他還是相當坦誠地做出解答：
「在這種時刻離開法之都，我確實是個膽怯的傢伙。」
「不過現在的法之都，幾方勢力帶領各自的軍隊相互討伐，以確立自己的絕對法理來治理世界。」
「像我這種不願參與這場爭鋒的人，也只能像個背叛者那樣離開故土了。」
聽到漢思恪的自嘲。
另一邊，還在加固小舟繩索的年輕人不樂意了，他立即為律法騎士辯解道：
「漢思恪先生可不像他說的那樣！」
「世界邊境的幾座大城，都是全新建立。各行各業一張白紙，急需各方面的支援。他們就是為了彌補法律上的問題，才遠行至此。」
「而且我相信，漢思恪先生一定會回去的。」
「這世上哪會有永不結束的戰爭……」
年輕人還在繼續說話。
林賽卻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聲音。
他扭頭一看，一駕馬車從林中向這邊駛來。
森林兩旁的樹木，好像有意識一樣為馬車讓開道路，空間如凹面鏡一樣扭曲拉伸。
而在馬車上。
坐著一個穿著紫色大衣，戴著紳士帽的中年男子。
他驅車來到湖邊，從馬車上跳下，目光當即鎖定在林賽身上。
他彷彿從林賽身上發現了什麼極具價值的事物，甚至捨不得移開目光。
就這樣靜靜地注視了林賽幾秒。
這個中年男子才輕笑一聲，將視線轉向一旁的老邁巫師，手指相交擺出一個商人的禮節動作：
「柯塞威萊特大人。」
「商會聽說您突然出城，前往世界邊境，便派我來詢問情況。」
「看伱們的樣子，應該是去過黑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