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山裡割漆

正文卷

第414章 山裡割漆

清早,天空一掃前幾日的陰鬱,火紅的朝陽照耀著大地。

即便張安早上起得稍晚一些,還是能看到遠處的山邊,布滿一片紅霞。

果然清明時節雨紛紛,清明之後艷陽高照。

這樣的天氣最為宜人,張安心隨意動,在院子里擺開打起把式。

「小安,你今天沒什麼事吧?」

張安剛剛熱完身,準備進入狀態的時候,張一行下山來了。

「這兩天沒什麼忙的,乾爹你那邊是有什麼事嗎?」

張安有些好奇,因為張一行輕易不開口找他有事情。

「沒事就跟我進山割漆去,今年開春開得比較早,也該到了割漆的時候了。」

張一行對著張安揚了揚手裡的割漆刀,還有身上背著的那一包貝殼,這是專門用來裝漆用的。

這個漆是漆樹滲出來的樹膠,是國內幾千年來一直傳承下來的一種漆料。

雖然都叫漆,但並不是化工上用固化劑做出來的那種油漆。

從漆樹上割出來的這玩意兒,在咱們國家自古就有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做大漆或者生漆。

咱們國家歷史悠久,文化底蘊非常雄厚,在幾千年前就已經開始上漆樹的樹脂。

那時候有人發現,好像用這樣的東西漆刷在傢具或者其他器具上面,能做到很多年不腐,所以後來的木匠們都開始重視起這個東西。

而張一行雖然不是木匠,但是他也在使用這個東西。

因為他自己使用的墨條,就用到了這些生漆。

每年的四月初到八九月份的時候,都是割漆的季節。

今年開春比較早,也已經到了四月中旬,也是頭刀漆采割的時候。

雖然說在村後這片一望無際的大山裡,到處都長著參天的漆樹。

但是要是去晚了,可能山裡的那些漆樹就被別人搶先佔了。

儘管很多人對漆樹過敏,只要一靠近,就會過敏,身上會長出一些膿皰,持續時間還比較長,而且還會瘙癢難耐。

但這玩意兒的價錢非常昂貴,很多山裡都會去割了賣給收漆的人。

而且很多家裡有上年紀的老人的人家,他們都會提前準備生漆這種東西。

畢竟這玩意兒漆上以後,很難腐爛的特性,所以很多山裡人都會用它來漆壽材。

尤其是山裡的少數民族,除了壽材以外,還有他們的一些日常用具。

不過現在的地方漆器已經有了市場,而且價格也非常昂貴,所以現在的漆器更多的是作為工藝品的存在。

張一行算了算日子,覺得差不多到時間,就準備進山割漆。

之前張安到他那兒去拿墨條的時候,就對制墨有著濃厚的興趣。

所以今天張一行準備進山的時候,特意過來把張安叫上。

「成啊,我還從來沒有去割過漆呢,今天去體驗一下。」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去山裡見一見自己從未見識過的東西也是一筆收穫。

儘管早餐已經吃過,但王芳聽到張安要跟張一行進山,便回到廚房準備中午的飯食。

然後用兩隻鋁飯盒給兩人裝了滿滿的飯菜。

其實張一行自己帶了吃食,不過他沒這麼麻煩,只是帶了些年糕之類的乾貨。

準備進到山裡,等到該吃飯的時候,生上一堆小火,烤熟就能直接吃。

但是現在看到王芳給他們準備帶進山裡的盒飯,當下也不顧包里年糕的想法,非常開心的將飯盒放進口袋裡。

張安換上一身專門進山的衣服,不過他們家一直沒有割漆的習慣,所以沒有割漆刀這玩意兒。

不過張一行哪裡有,他知道張安肯定會跟他一塊兒去,所以就一起帶了過來。

「我準備好了,咱們出發吧。」

張安背了個小籮筐,其實這是個葯簍子,裡面還裝著一把葯鋤。

他是想著待會進山,如果看到什麼藥材,就給順手挖回來。

「乾爹,那蚌殼拿給我背吧。」

路上,張安看著張一行背著大半口袋的貝殼,主動提出自己來背。

「還是我來背吧,這些都是沾過土漆的,就不讓你拿過去沾染得到處都是,而且這裡既一兩斤的東西,帶著不費什麼勁。」

張一行搖搖頭,拒絕了張安的好意。

張安也沒堅持,雖然這些蚌殼看著有大半口袋,但這玩意兒是真的非常輕便。

這些貝殼其實就是一種容具,待會隔開漆樹以後,就會卡在開口的下方,用來接取樹皮上滲出來的生漆。

突然張安聽到身後有什麼動靜,回頭一看,才發現剛才還趴在窩裡的小虎,已經隨著他屁股後面趕來。

「嘿,伱這傢伙,怎麼知道我要出門呢。」

張安今天不是進山去玩的,所以就沒打算帶上小虎它們一起,就連剛才走的時候都沒開口吆喝。

只是不知道小虎這傢伙是怎麼知道他要進山的,這會兒竟然悄悄的跟過來。

不過現在都跟過來了,張安再趕它回去,它也不會答應。

與其讓它偷偷摸摸的跟在後面,倒不如就讓它直接跟著,這樣路上也多有個伴。

而且這小東西現在越來越機靈了,因為它知道被張安發現以後,會被趕回家裡去。

所以剛才走了這麼遠的路,它都是遠遠地在後面跟著。

一直到已經進山了,它才跑出來跟上張安,畢竟離家太遠,張安也不會再喊它回去。

就這樣,兩人一狗在山裡穿行,早上就從家裡出發的,走了接近三四個小時,快到中午的時候才走到目的地。

畢竟漆樹這種玩意,對很多人來說就是一種麻煩,村裡人根本不會讓它長在村子周圍。

也只有這樣遠離人煙的大深山裡,才是它們紮根的地方。

到了地方,張一行便開始教張安割漆。

拿著割漆刀在漆樹上劃拉幾道,將一小塊樹皮割成倒八字形。

這樣將帶來的貝殼卡在下面,一棵漆樹就已經割取完成。

雖然看似簡單,但是沒有割過的人,想要割好還是要花一些時間。

張安是第一次動手,所以割的時候有些瞻前顧後。

有時候覺得自己割開的切口割大了,有時候覺得小了。

有時候覺得樹皮沒割到底,有時候覺得割到樹榦裡面。

所以張一行都割了很遠了,張安還在後面。

一直割了二三十棵漆樹,張安才變得熟練一些。

大概割了一兩個小時,兩人才停下來準備吃中午飯。

原本帶了兩個飯盒,已經夠他們倆講究一頓。

但是這會兒小虎跟來,張安又不想讓它挨餓。

所以就把自己的飯分了一些餵給小虎,然後生了一團小火,準備把張一行帶來的粘糕烤上一些。

畢竟他的飯量那麼大,一盒米飯也只夠墊墊肚子。

現在被小虎分了一些,吃了跟沒吃並無區別。

等到張安生好火以後,小虎這傢伙吃完張安分給它的午飯,就一頭扎進了大山裡面。

沒一會兒就搖著尾巴,叼了只兔子回來。

「哎喲,小虎不錯,擔心我們吃不飽,還給我們加餐哈。」

張一行看到小虎叼來的兔子,不禁有些樂呵起來。

其實他不知道,對於小虎來說,這都是基本操作。

跟張安進山習慣了,基本都是它們在找吃的。

每次張安一生火,它大概就知道要該吃飯了。

「早知道我就不管它了,這山裡就跟它的家一樣,我竟然還擔心它餓肚子。」

本來還要趕時間割漆,結果小虎這逮了只兔子回來,光是處理就得花些時間。

「算了,不抓也抓來了,先給收拾了再說吧,我看你也沒吃多少,反正也不光只來今天。」

張一行並不覺得浪費時間,這些漆割了是自己用,所以早點晚點沒什麼區別。

不像其他漆農,每天割漆的時候,都緊趕慢趕,生怕多耽誤一會兒功夫,少割上幾顆,少收上幾量。

兔子烤熟以後,張一行吃了個兔腿,就著烤熟的年糕,吃的津津有味。

張安吃了半隻,剩下半隻進了小虎的狗肚子里。

真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狗,張安這個飯桶主人,養出來的狗也是個飯桶。

半盒飯加上半隻兔子,吃完以後這傢伙還舔舔嘴,有些意猶未盡。

吃完以後,兩人繼續在樹林里尋找漆樹,接著割漆。

一直割到下午三四點,兩人才開始回頭,準備收漆。

因為割完漆以後,大概再過兩個小時就可以採收生漆了。

畢竟那只是一道小小的劃口,其實流不出多少漆液。

這時候剛流出來的漆,還是灰白色的,非常濃稠。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因為擔心自己的割出來的漆被其他人收了起。

畢竟這裡是山裡,並不是誰家專門種的漆樹林。

不知不覺天就黑下來了,不過這個時間,張安跟張一行也把今天割好的漆收完。

「怎麼只有那麼一點,我覺得今天我們割了幾百棵樹了吧,這一可能一斤都難吧。」

不過最後看著壺裡那點漆,張安有些不大得勁。

張一行帶的漆壺是個三斤左右的罐子,這會兒別說裝滿,就連一半都沒得,只裝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樣子。

「你還想要多少,這漆本來就難割,而且還是因為有你跟我一起來,能收一斤已經不錯了,要是我自己來,最多能收半斤的樣子。」

儘管一開始割的比較慢,但畢竟是年輕人,割熟練以後動作比張一行還要快。

就這樣,兩人一連進山十多天,總算是割了十多斤漆液。

所以漆器為什麼貴,生漆的價錢為什麼貴,貴就貴在這裡。

因為每一棵樹,就只能割那麼幾刀,每一刀就只能收那麼一點點漆。

古人也常說百里千刀一斤漆,意思就是在山裡走了上百里,割了上千刀,才能收集到一斤生漆。

「哎,這漆太難割了,以後我真不來了。」

這是張安第一次來割漆,但是割完這些天以後,他決定以後再也不來了。

因為真的很不容易,每次割上一整天,最後收漆的時候就只有那麼一丁點。

一想到每天跑那麼遠的路,就為了那幾兩漆,他就覺得划不來,根本提不起幹勁。

「這會兒你是想著不去,等以後到你爺的事情,估計你還要跑快一些。」

儘管張安爺爺奶奶已經去了,但是還有張二爺他們幾位老人。

按照張安的性子,張一行覺得等時間到了,張安跑得肯定比誰都快。

「這個好辦,到時候我去外面收嘛,反正有的是人去割。」

儘管這漆以後家裡肯定需要用的地方很多,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再自己動手。

反正山裡有那麼多人割了漆賣給外面收漆的人,那張安覺得自己花錢去收也不是不行。

「你還年輕,並不知道這裡面的道道,跟別人買的哪有自己的去割的好啊,別人割了兌點東西賣給你,這漆就不頂什麼用了,而且你真到要用的時候,人家手裡就一定還有嗎?這東西可是趕市不趕價的貨。」

山裡人淳樸,但是跟錢沾上邊以後,就不簡單淳樸。

這漆非常難割,所以很多專門割漆賣的人,收了漆以後,往裡兌一些你不知道的東西。

雖然看著一樣,聞著也一樣,但是效果就不大一樣了。

黃金有假,漆無真漆這句話在漆農跟收漆販子中間一直流傳,並非不無道理。

山裡人對老人家身後用的壽材那是非常重視,因為不少人覺得,這並非是質量好不好的問題,而是會牽涉到一些非科學能解釋的東西。

所以但凡牽涉這裡面的東西,大多數人家都會親自動手,並且提前準備。

從一些山裡的老人,在自己身體還比較硬朗的時候,就開始給自己準備壽材就能知道,他們非常重視這個問題。

這不單單是尺寸的問題,更多的是對買回來的不放心,得自己看著才行。

這一點張安其實也想到了,所以在山上的時候,他直接往空間里移栽了好些漆樹。

只需要稍微培養一下,就能在空間里種出一大片。

以後家裡需要的話,他就直接到空間里去割。

而且張安相信,在空間里種出來的漆樹,割出來的漆肯定比在山裡割回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