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456.這並非失敗，僅是95%的勝利-為「溫酒辭」兄加更【2325】
三十分鐘的時間其實挺長的。
對於男性朋友而言，三十分鐘已經屬於可以在任何場合炫耀的資本了。
然而對於在一個面積廣闊的未知區域搜索重要物品的行動而言，三十分鐘就不值一提。
撕肉可沒信心能在三十分鐘內找到咬骨之王的秘藏，不過好消息是，它身旁與它同行的那個神秘靈能師似乎對這裡很熟悉。
魔毯輕盈的飄過那些籠罩著濃重霧氣的區域，載著他和撕肉一路疾行根本沒有做任何轉向和偏移，在幾分鐘的快速飛行之後他們便停在了一處光禿禿的山洞前。
「就是這裡了，從A區通往展覽館核心的入口，和『修士長』的探索筆記中描述的一模一樣。」
靈能師跳下魔毯，帶著一種奇妙的感慨上前觸摸那質地奇特的岩石山洞，他低聲說：
「古老的偉力塑造啊，卻依然敵不過時間的滄海桑田，將一切的神奇都抹去殘留於此的只剩下了舊日的輪廓，甚至連影子都算不上，只是支離破碎的過去。」
「你似乎對這裡很熟悉？」
撕肉跟在這靈能師身後，它狐疑的問到：
「你之前來過這裡？或者你們的組織里有人來過這裡？」
「不止一次。」
靈能師倒是並未隱瞞這些答案。
他一邊帶著撕肉走入眼前昏暗的洞穴中，一邊解釋道：
「在過去幾十年里，我們的組織數次探索過這裡，然而每一次都無法真正深入核心，遠古的偉力依然在此盤亘，讓我們窺見隱秘卻無法深入其中。
幾乎每一次探索都無功而返，這是一個嚴密的體系，伱所眼見的這裡與萬里之外的其他地方維持著我們無法理解的聯繫，只有等到我的同行者們在其他地方取得突破，這裡的道路才會對我們敞開。
那麼多次傷筋動骨的探索只是帶回了這裡的具體地形和寧基南卡的弱點…嗯，那甚至不能說是弱點。
它們本身就來自群星之中，把它們放逐過去只是讓它們這群遊子『回家』而已。
不過幸運的是，得益於遠方友人的辛勞，切斷了某種無形的防護之力後，通往造物之地的大門終於得以在今日打開！」
「你剛才說，你這一次過來肩負著使命？」
撕肉低聲問道：
「所以，你們已經有了進入這神秘核心的把握？」
「這個…就不是你該知道的答案了，我親愛的豺狼人閣下，我要在這裡幹什麼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靈能師很乾脆的拒絕道：
「從妥善的作風角度我會給你一個建議，那就是別去碰觸那些你不該接觸也不該知道的東西，咬骨之王的遺骸就在前面的訪客大廳，帶上它，然後離開吧。」
「只是遺骸？」
撕肉皺著眉頭說：
「還有秘藏呢？」
「那不是你們現在能拿到的。」
靈能師加重語氣說：
「沒人知道咬骨之王當初在這裡幹了什麼，但我們可以肯定豺狼人的文明石板已經被送入了展覽廳的核心區域，某種無法理解的認證程序已經啟動，那東西被造物主的力量保護了起來。
別說是你一個可憐的白銀階術士，就算是一隊黃金強者在此也不可能以暴力破門。
然而，我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如果幸運的話，在我完成我的使命的同時，你也能帶著豺狼人的文明石板回去黑暗山脈。」
「文明石板？」
撕肉轉著眼珠子說：
「所以，這個『文明石板』就是咬骨之王的秘藏？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它到底代表著什麼？你看，我一會就要離開了，對吧，閣下，請看在我也算是一個靈能師的份上，別讓我帶著滿肚子疑問離開。
那會讓我寢食難安。」
「你這老豺狼人問題還挺多，你應該慶幸我是個挺有分享欲的人。」
帶路的靈能師撇了撇嘴，他將自己的兜帽向上拉了拉，隨後在洞穴深處踏上向下的旋轉階梯中對身後的撕肉解釋道：
「所謂『文明石板』，是每一個種族都擁有的象徵物，它象徵的是一個種族在這個世界中存在並延續的權力，其持有者便是文明的代言人。
你可以理解為身份的證明。
它擁有各種各樣神奇的力量，每一塊石板具備的效果都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當你被石板承認時，你就是代表你們種族的個體會被賦予古老的威能。
咬骨之王當年能匯聚起有史以來最龐大最瘋狂的豺狼人黑災大軍，正是因為它找到了豺狼人的文明石板並得到了認可。
因此，咬骨之王的真正名號應該是『豺狼人的代言人』。
哎，可惜咬骨之王的前半生非常晦澀。
沒人知道它是從什麼地方找到了失落的文明石板，那個狡猾的豺狼人一直在故意抹掉它前半生的資料，它顯然並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獨屬於它一個人的『寶庫』。
真是個自私鬼！」
靈能師抱怨道：
「如果我們能知道咬骨之王的寶庫在哪，黃昏的偉業不至於被推遲這麼多年，它肯定是找到了紀元前造物主時代殘留的某個重要遺迹…」
「苔蘚山谷！」
撕肉低聲說：
「咬骨之王最初發跡的地方就在那，它崛起之後第一個目標便是從影精靈手中奪取了苔蘚山谷就證明那個地方對咬骨之王來說意義重大。」
「確實，那裡是遺迹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然而我們找不到，整個苔蘚山谷幾乎都被翻了一遍。」
靈能師搖頭說：
「不只是我們，我估計連咬骨之王的氏族後人們也不知道那個遺迹的具體位置，或許咬骨之王壓根就沒打算讓其他人繼承那些信息。就在前面了，把你身上帶有靈能的東西都取下來。」
他回頭對撕肉警告道：
「訪客廳里有守衛者，它們會對靈能產生反應，你不想惹麻煩就照做。」
說著話，這傢伙已經開始摘掉自己身上所有的靈能物品，撕肉也只能照做。
不過老豺狼人已被誘發的好奇心顯然沒這麼容易被滿足，它盯著眼前那個完全由怪異的鋼鐵製作的形態奇特的大門，說：
「那麼文明石板…如果它真的像你說的這麼神奇，那它到底來自何方呢？你一直在說紀元前的奧秘，我猜，這些石板也不是凡人的造物？」
「嗯，造物主。」
靈能師脫掉自己的褲子只穿著四角短褲，又把腳腕上的裝飾環取下來丟在一邊，並不在意自己此時糟糕的儀態，他手握那把奇形怪狀的「金屬法杖」，說：
「就和所有奇蹟造物的來源一樣，所有的文明石板都來自於造物主，當然，在這片大陸上，神靈們的威嚴已經取代了造物主的傳說，唯有在起源之地的桑海人口中你才能聽到那些歌頌造物主的詩篇。
僅從這一點來說，自詡為『造物主之民』的桑海人看不起大陸上的蠻子也是有道理的，我們這邊的人已經遺忘了真正的偉力，轉而崇拜一些空有力量又虛偽的星界靈體。
這可真是太丟人了。」
「可是…可是造物主真的存在嗎？」
撕肉也脫掉了自己的長袍，露出了那乾癟的軀體，它低聲說：
「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傳說。」
「那恭喜你，你已經踏入了傳說！你腳下所站之地便是造物主親自塑造之物，感覺到榮幸吧，撕肉閣下，你即將踏入造物主的殿堂。這可絕非隨便哪個生命都能擁有的權力。」
靈能師咧嘴一笑，昂首挺胸的踏入眼前大門。
在撕肉的注視中他張開雙臂站在大門中間，任由從門框四周閃爍的藍光掃過他的身體，最後響起一個古怪的聲音說著撕肉根本聽不懂的語言。
這像是某種奇妙的「檢測」過程，隨著一聲輕響，前方合攏的金屬大門緩緩打開，明亮但並不刺眼的燈光從其中照耀出來，讓猝不及防的撕肉忍不住眯起眼睛，從指縫裡它能看到那是一片非常乾淨的奇妙之地。
沒有瓦斯燈的照明。
但那些隱藏在簡約建築風格之中的光帶卻提供著穩定且溫暖的光源，這大廳里沒有太多東西也沒有太多裝飾，可以說「家徒四壁」，然而那種極度簡約卻富有「未來風格」的設計卻讓這裡充滿了一種豺狼人無法理解的「高級感」。
它立刻意識到靈能師並沒有吹牛，這裡確實是「造物主之地」。
「進來啊，愣在那幹什麼？寧基南卡的放逐時間快到了！」
只穿著四角褲披著兜帽的靈能師在另一側呼喚道：
「趕緊帶上咬骨之王的遺骸離開，別干擾我在這裡的繼續工作，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源大人那裡爭取到了這個活。」
「嗷嗷。」
撕肉和土包子一樣趕忙上前，學著那靈能師的姿態張開雙臂站在大門中，藍色的光束從它頭頂四周射出，掃過它的軀體讓撕肉感覺到了微微的不適。
源於靈能師的敏銳感知讓它感覺自己在這一刻被這些光束解析了所有的秘密，它無法理解這玩意的工作原理，但它大概能猜到這是一種奇特的「偵查術」。
「生物模板編碼D-04，白銀個體，威脅性：低！初次進入訪客大廳將被賦予『臨時訪客』身份。請您遵守展覽館規章制度，請勿前往除訪客廳以外的區域。」
輕盈的聲音在撕肉耳邊響起。
它聽不懂這語言但它卻詭異的明白其中的含義，這明顯是超越了語言和文字的信息傳遞，直接將內容「複製」到了豺狼人的心靈中。
這讓撕肉又一次感覺到了「造物主的偉大」。
它懷著一種求知和探索的姿態踏上了造物主之地，但在看到自己的腳印在光潔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個難看的泥污印記時，撕肉心中甚至升起了一股沒由來的羞愧。
它感覺自己「褻瀆」了這片神聖之地。
不過很快就有一個圓乎乎的奇妙盒子嗚嗚嗚的飄了過來，不但清理掉了那泥污，還繞著撕肉轉了一圈，噴出奇特的水霧將它身上的污垢清洗乾淨。
「哈，造物主的小寵物，很神奇，對吧？」
拄著金屬法杖的靈能師賤兮兮的對撕肉說：
「這些小東西在每一個造物主之地都會有，它們是某種預設的靈能物品，負責清理垃圾。我曾嘗試著拆開幾個壞掉的，但我連它組裝的縫隙都找不到。
我敢說，即便讓夏爾多工匠大學最好的機械師過來，他都無處下手。」
「這是神靈之物，凡人不可碰觸也無法理解那是應有之義。」
撕肉哼了一聲。
它並不為此感覺到驚訝。
在它的世界觀里，真正的神靈身旁哪怕是一卷衛生紙都不是凡人應該接觸的「聖物」。
這種夯直的回答讓靈能師失去了和這傢伙繼續交流的興趣，他撇了撇嘴，指著訪客廳通往核心處的一排座椅，說：
「去吧，你們的王就在那。」
撕肉聽到這話立刻大步上前，它繞過座椅便看到了一副骸骨正端坐於第一排的椅子上，那正是豺狼人的骸骨，已經死去多時卻並未風化也並沒有變成骷髏，僅僅是呈現出一副乾屍的姿態。
它也和撕肉與靈能師一樣脫掉了身上的鎧甲和武器，只穿著單衣於此，顯然，咬骨之王也懂得進入造物之地的「規矩」。
撕肉以一種複雜的心情看著眼前這位骸骨。
它其實和其他豺狼人一樣，在心中都相信咬骨之王並未死去，它只是躲起來舔舐傷口等待著東山再起。
然而眼前這殘酷的事實在告訴它，咬骨之王早就死了！
作為一名優秀的死靈術士，撕肉甚至能判斷出咬骨之王死去的時間已經超過了百年，也就是說，豺狼人們的王在第四次黑災尚未真正落幕時就已經撒手人寰了。
不過很快，撕肉就注意到了問題。
它皺著眉頭看著眼前座椅上的咬骨之王的乾屍，它說：
「我王為什麼要擺出這樣奇怪的姿態？這並不是豺狼人的某種儀式…」
「那是在祈禱。」
靈能師走到撕肉身旁，低聲說：
「你們的王在臨死前還在這造物之地中孤獨的祈禱，已經沒人能知道它在祈禱些什麼了，但如果非要說的話，我猜這和它生命最後進行的一系列迷惑操作有關。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咬骨之王並非狩獵之主的信徒，你親眼看到了，它真正信奉的唯有造物主的偉力，這也是為什麼它無法成為我們的同行者。
據說當年它兵敗的時候，曾向我們剛剛建立的組織求援，啊，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我也只是道聽途說，據說我們的首領無情的拒絕了它。
看來絕望中咬骨之王最終將自己從造物主那裡獲取的力量與榮耀又還了回來，嘖嘖，如果它不是個豺狼人，僅僅是這種行為本身都足以稱之為『誠摯』.
去吧。
帶它走吧。
對於這樣在歷史中留下一絲印記的死者而言，落葉歸根也算是一種體面了。」
「但秘藏…我們的文明石板！」
撕肉看向咬骨之王正前方的通道。
雖然在今天才第一次聽說「文明石板」這個詞，但這依然讓它有種衝動踏入其中，然而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鋼鐵衛士那猙獰的輪廓卻讓它望而卻步。
這裡是造物主的聖地！
這裡的一切都超出了它這個豺狼人靈能術士的想像，如果咬骨之王都要以這種謙卑的姿態於此等待，那麼撕肉也不能在這裡撒野。
「咬骨之王的秘藏就在核心區。」
靈能師低聲說：
「祈禱吧，如果我順利完成我的使命，我會把它帶回來還給你們。在黃昏的計畫里，收集文明石板可是重中之重，我們也很樂於見到它被歸還給需要的人。
我們會教你怎麼正確的使用它，當然你得先宣誓拋棄這個無聊且錯誤的世界。
不過如果要我給你個建議，你可以在離開之後於展覽區外圍的沼澤里找一找咬骨之王的隨身之物。
你也看到了。
它並沒有把自己的盔甲和武器還有隨身物品留在大門外，我猜這傢伙在進來之前就已經把那些東西妥善的藏好了。
只要找到那些東西，或許你就能弄清楚你們的王在生命最後的思索與計畫，不過哪怕僅僅是這副骸骨本身，也足夠讓你回去黑暗山脈交差了。
你會被視作豺狼人的英雄。
別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事，撕肉閣下。」
「嗯。」
豺狼人術士點了點頭。
它以一種無比尊重的姿態將咬骨之王的屍骸裝入特製的裹屍袋中，在背負著王的遺骸離開前，撕肉回頭問道：
「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閣下，我能感覺到你心中對於未知的探索明顯要高過你對黃昏偉業的忠誠…所以，我覺得我們其實可以在之後繼續合作，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代號也行。」
「你就叫我『探險家』吧。」
那人擺著手告別說：
「如你所說，我加入黃昏並不是為了什麼偉大事業，我對毀滅也沒什麼熱衷，僅僅是出於對未知和世界真相的渴望與探索，我無法忍受一個巨大的謎團被所有人視而不見，為此我寧願拋棄我的良知和我的人性。
我不是個好人，真的。
離我遠點吧。
祝你回城的道路順風，閣下，另外別招惹那頭從星界返回的沼澤巨蛇，它現在可是積累了一肚子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