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深淵（五）
鶴城，北城門廣場。
萬籟寂靜。
所有人，都獃獃望著那周身燃燒著火焰的男人。
陳父更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他的身份！
『小宇……』
陳父大腦一片混亂。
雖然此時的陳宇換了一套衣服，圍著面巾。頭上的帽子也變成了古代的官帽，用兩側「長翅」遮擋稱號。
但他作為父親，不可能不熟悉自己兒子的身形。
「竟然……」
「……」
「成了超凡者。」
老人失神的喃喃自語。
……
「真是沒想到啊。」
站在「行刑台」上的墨鏡男，緩緩放下步槍，露出一個自認為善意的微笑：「哥們你還真出現了。」
陳宇保持癲狂的表情，邁動肌肉微微顫抖的雙腿，朝著墨鏡男一步步走來。
「冷靜點哥們。」墨鏡男雙手抱拳，對陳宇拱了拱：「首先，我臨時代表超凡者聯盟，對你表示友好。『大帝』知道你的事情，特別欣賞，這才派我夫妻二人特來邀請。只因為找不到伱，才搞得這麼麻煩。」
「……」陳宇不回話，仍冷酷的走著。
「其次。」墨鏡男看向那個差點被他用步槍擊斃的平民，再次拜了拜：「這位就是你的朋友吧？來人，解綁！上座！」
「是！」一名下屬連忙應諾，抱起一張椅子就跑進了沙場。
路過陳宇，還謙卑的鞠了一躬。
可不等他直起身子，陳宇的手，就捏住了他的腦袋。
狠狠一握！
「咔嚓！」
下屬軟軟癱倒，躺在了地上。
墨鏡男墨鏡下的雙眼瞳孔，驟然放大。
保持抓握的姿勢，陳宇不顧拳頭上流淌的血水和碎肉，繼續步行。
「……哥們，你什麼意思。」墨鏡男沉默片刻，開口：「我們查過這些人很多次，確認沒有你的親屬。最多，他們某人和你也只是朋友關係。如果被我誤殺了，我道歉。並且願意給你賠償。你可以獅子大開口。聯盟，也不會小氣。」
「……」陳宇仍舊不言。反而逐漸加快了腳步。
「其實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現在的反應，過激了吧？」墨鏡男皺眉，疑惑：「只是普通人而已，有必要嗎？相信以你的天賦，未來成就絕對超乎想像。你作為一個超凡者，重點關注的應該是自身和利益。」
「……」
踏上高台，走到墨鏡男面前，陳宇終於停下了腳步，
「哈哈哈哈，消消氣吧哥們。」墨鏡男大笑了幾聲，伸手拍拍陳宇的肩膀：「雖然你現在還是低級超凡者，但只要你和大帝說一聲，鶴城就是你的了。走，去城主府喝酒。我夫妻二人，願與你大醉三日賠……」
「吼——」
宛如巨獸的咆哮，從陳宇喉嚨內發出！
而伴隨著這道長嘯，墨鏡男整個人瞬間化作一顆炮彈，倒飛而出！
「轟！」
深深撞進北城牆！震塌了一大片磚石。
塵煙四起！
殺氣沸騰！
天空為之哀鳴。
大地為止震蕩。
陳宇怒髮衝冠，以最後的一絲理智，僵硬扭頭，看向廣場的人群：「……都……走。」
現場上萬人，霎時回過神，立刻恐慌著、尖叫著四散而逃。
其中反應最快的就是陳父。
他在陳宇看向他的瞬間，就雙手一個支撐，跳上輪椅。隨後一個漂移！
「吱吱吱——」
調轉了方向，雙手飛快搗騰。
「嗖」的一聲，便以至少四十邁的速度，深入在混亂的人群之中，嘴裡還不斷模擬鳴笛：「嘀！嘀嘀嘀嘀……讓讓！」
沒一會。
就不見了蹤影。
見此，陳宇也徹底沒了顧忌。
放開思維枷鎖。
任由無窮無盡的憤怒與怨恨吞噬全身！
「吼——」
火焰恐怖的炸開！
一雙肌肉虯結的透明雙臂，如同惡魔的觸手，瞬間透體而出！張牙舞爪的揮動。
「砰砰砰——」
高台上的所有人，都被透明雙臂掄飛，四處爆射！天女散花！
接著，陳宇猛地跳起，帶動一連串殘影，殺到北城牆，對準剛剛從坑洞內爬出的墨鏡男，就是一記「四拳」爆錘！
「吼！！」
「轟——」
墨鏡男被乾脆利落的砸出了城牆外。
「轟隆隆——」
四臂翻騰，兩腿飛踹。
陳宇連踢帶打的拆掉厚厚城牆，邁動著癲狂的步伐，繼續朝墨鏡男殺去。
「果然……」
墨鏡男扶正自己出現了裂縫的墨鏡，臉色難看：「看樣子，你就是人權會的那些雜種了。」
「吼——」
加速衝上去，陳宇喪失理智，完全不顧防禦的踢出了鞭腿！
「你他媽自找的！」墨鏡男也不再留手，咆哮著也甩起側踢！
兇狠的。
殘忍的。
毫無畏懼的來了個雙腿對撞！
「當！！！」
如同火星撞地球。
金鐵交加的巨大響聲下，兩人都被瞬間膨脹的氣壓掀飛。
各自倒退。
而兩人的腿，也都恐怖的彎曲了。
掌握了「煉體秘術」的超凡者們，各個鋼肉鐵骨。
唯有關節連接處，是弱點。
畢竟一個人要是變成「全鋼」，那也無法行動了。
所以每一個超凡者，在一場戰鬥後都會出現周身骨骼脫臼的情況。
顯然。
無論墨鏡男還是陳宇，都已熟練。
各自握住自己的腿，同時間掰動！
「咔嚓！」
「咔！」
脫臼復原。
「一個月……」
墨鏡男臉色極為難看：「你的逆命術連跳三級？！到四級了？！」
這是什麼魔鬼的修行速度？！
不講究合理性的嗎？
「吼——」
陳宇理智消失，再次衝鋒！
「艹！」
墨鏡男一咬牙，也毫不畏懼，迎男而上。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你死我活的白熱化……
「當！！」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兩人各斷一條腿。
但這次卻沒有倒飛，反而彼此拉住對方，貼近距離，進行更為殘酷的肉搏廝殺！
「啪！」
墨鏡男速度最快，扣住了陳宇的左手腕。
「噗——」
陳宇四拳齊揮，封鎖了墨鏡男一切躲避空間，由右手雙指穿透了墨鏡碎片，插入對方眼窩！
「啊啊！」
墨鏡男眼窩鮮血噴濺，撕心裂肺的慘叫，隨暴怒著扯斷了陳宇還連著血管的左手！
「吼——」
陳宇更是狂亂嘶吼，揪出了墨鏡男連著神經的眼球。
「噗嗤——」
一同捏碎！
「我必殺你！！」墨鏡……獨眼男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抬起自己已經「扭曲」了的右腿，全力膝撞陳宇襠部。
陳宇以退為進，宛如餓狼！直接撲在了對方身上，張開大嘴便朝著獨眼男的臉部死命撕咬！
「咔吧——」
一聲悶響，清晰的從陳宇襠部傳來。
而獨眼男的耳朵、鼻子、臉皮……也被陳宇撕咬嚼碎成肉泥。
「咚！」
一秒後，兩人分開。
各自掰正脫臼的骨骼，不顧滿身血紅，再度衝撞在了一起。
又是一番血肉橫飛……
……
同時間。
千里之外的都城，聖殿。
一位身穿白色休閑服，頭戴鴨舌帽的年輕人，正躺在聖殿大門口的搖椅上。
一邊搖著，一邊玩著手機。
約莫五分鐘後。
遊戲內的自家水晶爆了，鴨舌帽年輕人嘆了口氣，放下手機，勾了勾手指。
「殿下，您吩咐。」站在他身後的僕人，誠惶誠恐的單膝下跪。
「來，拿著。」鴨舌帽年輕人將手機交給對方，懶洋洋道：「看到那個打野了嗎？掛機的那個。」
「是。」僕人雙手接過手機，快速瞄了一眼：「看到了。」
「找到他，把他乾死。」
僕人：「……」
「然後苦茶子扒了。」鴨舌帽年輕人閉眼小息：「掛遊戲公司大樓上。」
「是！」
「掛人。」鴨舌帽年輕人強調：「別跟你上一任那個煞筆一樣，把苦茶子掛上去了。」
「明白！您放心！」
「還有，查查這一局有幾個妹子開的變身器。全給他閹嘍。」
「是！」
僕人畢恭畢敬的將手機奉上，隨後小跑著離去了。
「……唉。」
沉默半晌，年輕人嘆了口氣，再度伸手：「另個手機給我。」
另一名僕人瞬間上前，恭敬遞出手機。
從他迅速凌厲的動作來看，很明顯也是一名超凡者。
接過手機，解鎖屏幕，鴨舌帽年輕人從搖椅上坐直了身子，點開微信，在一個卡通頭像的聊天欄內，按下了語音按鍵。
「喂？」年輕人語氣變得極為溫柔，小心翼翼開口：「寶寶~在幹嘛呢？哥哥想你了。」
「嗖——」
語音發送。
年輕人正了正自己的鴨舌帽，滿臉期待的等著。
約莫五分鐘。
仍未回應。
年輕人：「……」
再次按下語音按鍵：「寶寶？你幹嘛呢？哥哥想給你發紅包了，你快接一下。」
說著，他就轉賬過去「1314」。
轉賬被瞬間秒領。
隨後傳來一段語音。
「來了！」
鴨舌帽年輕人興奮，趕忙點開。
「我在洗澡呢，剛才不方便回話。」一道輕靈的女生，從手機聽筒內響起。
「嗷！沒事沒事！洗澡好，洗澡好啊！寶寶能視頻嗎？」
「不可以澀澀！」
鴨舌帽年輕人急的抓耳撓腮，還是忍不住按下了視頻通話選項。
（叮！）
（對方視頻忙線中。）
「……」
「……」
恢弘、威武的聖殿門口。
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鴨舌帽年輕人抬頭，獃獃望向身旁的超凡者僕人：「……啊？」
「殿下。」超凡者僕人默然片刻，安慰道：「她視頻澀澀都不忘了回您。她是在乎您的。」
年輕人：「……」
哀傷的嘆了口氣，鴨舌帽年輕人揉了揉臉，又給對方轉賬過去「1314」元。
並發了條語音：「寶寶，買好一點的內衣，別讓別人看扁了。」
超凡者僕人：「……」
關閉手機，鴨舌帽年輕人站起身，失魂落魄的朝著殿內走去：「我休息一下。燕燕來電話，通知我。」
「是！」
超凡者僕人鞠躬。
但就在這時，他耳朵內的衛星通訊器，突然響起一連串的聲音。
他聽了片刻，臉色頓時一變，立刻向年輕人的背影喊道：「殿下！突發！鶴城上個月的那個超凡，現身了！」
「什麼？」
鴨舌帽年輕人猛回頭：「是那個四臂超人？超猛的那個？」
「是！」
「那還等什麼？！快點去啊！你去！把他請回來！」年輕人亢奮。
「是！」
「砰——」
超凡者僕人瞬間一個起跳，竟然是用「飛」的，消失在遠處天空……
「……太好了。」
鴨舌帽年輕人望著僕人離去的方向，愣愣出神。
「四臂超人。」
「大飛機那不得爽死……」
……
與此同時。
鶴城，北城門外。
四臂超人·陳宇和獨眼男的死斗，也到了最終時刻。
單從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兩人都已深受重傷。
陳宇渾身浴血，左手消失。
獨眼男面目全非，一截腸子拖出體外……
「必殺你……我必殺你！」
獨眼男目眶欲裂（已經裂了一個），突然伸展雙臂，異能爆發，仰天長嘯一聲！
「嚶——」
那聲音尖銳而凄厲！
伴隨著鮮血從喉頭噴射，陳宇失去理智的思維，竟然產生了剎那的停滯。
「啊……」
「啊啊……」
「救…救命……」
「呱——」
下一刻，以獨眼男為圓心，方圓五百米內，接連響起無數人的慘叫，以及動物的哀鳴。
接著，一縷縷淡綠色「煙氣」，便從那些「生靈」的體內鑽出，肆意盤旋，迅速聚集在獨眼男身體表面。
將他整個人染成了綠色。
而他的頭髮，卻開始慢慢變白。
「死！！」
獨眼男怒吼，彈射衝鋒！
「吼吼——」
陳宇也不甘示弱。
兩人第三次發生了碰撞！
「咔！」
「咔嚓……」
伴隨令人牙酸的一片骨骼碎裂聲，兩人發瘋了似的肉搏。
「依附」在獨眼男體表的綠色煙氣，不斷隨著兩人的搏鬥，而「轉移」到陳宇的身上。
帶來的效果，便是陳宇的動作越來越慢。
白色瞳孔內的癲狂，也漸漸衰弱。
獨眼男嘴角揚起殘忍的弧度。
這就是他的異能，C+級——女妖哀嚎！
通過犧牲自己的壽命為代價，抽空周圍生靈的全部的「生命力」與「思維」，附著在對手身上，干擾、侵襲對方的精神。
「沒有人……能在我的異能下活著。」
獨眼男愈發亢奮，甚至激動的咬斷了自己的舌尖，攻勢越來越猛。
而陳宇，此時在暴怒下，雖然已經喪失了理智。
但空靈之中，卻又理智通透，果斷變換戰術。將自己背後延伸的透明雙臂，擋在身前，防禦獨眼男的攻擊。
轉攻為守。
「沒融惹！（沒用的）」獨眼男咆哮，身形暴退，速度飛快的進城，張開雙臂。
「吼——」
陳宇霎時明白了對方的目的，嘶吼的追去。
但已經晚了……
「嚶嚶！」
「啊！！」
「不要！」
「啊……」
獨眼男再度嚎叫，頭髮霎時全白！
隨後以他為圓心，大圈之內，連續響起數以千計人類的慘叫。
無論男女、無論老少。
他們痛苦著、掙扎著、尖聲求救著……
卻都無濟於事。
只能在那極致痛苦的地獄內，被迫「抽離」了自己的靈魂。變成一個個眼瞳擴散的行屍走肉……
「啊啊啊吼吼啊！！！」
陳宇不知道這幾千人里，有沒有自己三位家人中的一個。
他只知道，一股從未感受過、從未想像過的狂怒，正光速吞噬著他每一粒細胞、每一根骨髓、每一絲神經！
「轟！」
又是一雙透明的肌肉手臂，從背後透體而出！
共計四肢透明臂膀，瘋狂甩動……
陳宇周身火焰，更是變成了和他瞳孔相同的白色！
整個人愈發像一個怪物。
趁此功夫，獨眼男也將數千「煙氣」，依附在身體表面。厚厚一層。
「怪物！去死！」
「吼——」
「轟——」
兩人第四次對撞！
陳宇終於佔據了上風，將獨眼男沖飛了數十米！
「不可能！」
胸腔凹陷的獨眼男吐出一口膿血，面目全非的臉上，儘是驚駭。
接著重重落地。
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不…不可能……」
「這種力量……」
獨眼男大腦一片空白。
連體內的劇痛都忘了。
通過切身交手，他清楚知道對方的「煉體秘術」最多只有四層的水準。
而他……已經到九層了！
貨真價實的D+級巔峰異能者。
對方能連跨「五個等級」，和他一對一，肉搏了這麼久，已經讓他刷新世界觀了。
但此時……
只是多出了兩隻手臂……
竟然就能將他完全壓制了？
「A+！」
「百分百的A+異能！」
獨眼男絕望。
在人類超凡界的體系中，A+，就是一切的終點。
並沒有「S」這種分級。
而有些超凡者的「A+」，是達到了「A+」。
可眼前這個六臂怪物的「A+」，是因為只有「A+……」
「轟！」
下一刻。
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獨眼男躺著的深坑，被陳宇狂怒的一拳，擴大了五倍！
引起的大地震蕩，甚至震塌了不遠處的北城牆。
如果不是附近的大樓，已經早被推平了。
此時必定一片廢墟。
「吼……」
瞪著純白色的雙眼，陳宇嘴角溢血，鋼牙咬碎。在一片廢墟之中，用難以想像的大意志，阻止了自己將獨眼男砸成肉泥的衝動。
也就是這一秒的耽擱。
依附在獨眼男體表的「綠光」，迅速轉移到陳宇身上。
令他的身體完全僵硬下來。
變成了一具綠色的「雕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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