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問心
白雪獅子貓仰著頭，滿臉高傲，琉璃般的瞳孔中散發著智慧。
還在和王妃商討著，究竟誰做姐姐，誰做妹妹。
而王妃根本懶得搭理她。
在她眼裡，一隻蠢貓還不配做她的對手，尤其是這種驕傲自大的蠢貓，就更加不配了。
兩人一貓站在風雪裡，看著那巨大的幻月塔，以及緊閉的塔門。
有韓凌萱眉頭微皺，一雙丹鳳眼裡流露出幾分憂愁。
都怪這蠢貓，在路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讓她們甚至來不及進入幻月塔。
來之前，她都已經打聽過了，幻月塔有著問心這一關。
簡直就是捉姦神器。
她迫不及待想進入關卡內，看看那用頭的本心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有多少的狐媚子在勾引這魔頭，阻礙她復仇大計。
只可惜……
現在塔門已經關閉，她想捉姦都沒有任何可能了，實在是可悲可嘆。
王妃很遺憾，小丫鬟同樣沮喪無比，手裡捧著放棉衣的木盒，杏眼暗淡。
風雪這麼大，她還沒有把這件棉衣送給魔尊呢，萬一魔尊冷了怎麼辦？
而且說實話，她也想看到這家王妃進入問心這一關，暴露自己的真實心聲，讓王妃不能夠繼續嘴硬了。
至於白雪獅子貓，更加不必多說了，身為深閨怨婦的它，只想趕緊進入幻月塔內，勾引魔尊。
……
風雪飄舞。
正當這兩人一貓遺憾非常時。
轟隆隆！
原本大門緊閉的幻月塔，突然開啟，散發著氤氳的光芒，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目瞪口呆，沒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沒反應過來……
嘩啦啦！
一陣玄奧恐怖的氣息從幻月塔內席捲而出，卷了無數的風雪，瞬間便將廣場上的所有人都給籠罩其中。
隨後，冰雪飛舞，剩餘的這群人都被冰雪席捲到了幻月塔里，瞬間便消失無蹤，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包括韓凌萱，鈴兒，白雪獅子貓，皆是如此。
而等到這群人全部消失之後，幻月塔的塔頂，那個扎著羊角辮，晶瑩剔透的小姑娘再次出現。
晃著小腳丫子，那鎏金般的瞳孔，正熠熠生輝，散發著喜悅的氣息。
「爹爹進去了，這幾個娘親也進去了，我要好好看看，究竟是哪個娘親，更加愛爹爹。」
說著，她站起身子，小腳丫子在地上一踩，便直接融入了幻月塔里。
……
幻月塔內部，霧氣氤氳，還在不斷地下著雪。
葉青鴻站在這些霧氣里，神色清冷，目光冰寒，依舊是一副高傲冷酷的樣子，冰涼的小手，還向前伸著，本想要抓住那黑色的衣袍，結果卻抓了個空。
這讓她頓在原地，眉頭微皺，臉上流露出疑惑之色。
她方才進入幻月塔時，明明緊緊地牽著自家師尊的衣角，為何到現在師尊卻消失了？
難道說……
是因為這幻月塔不成？
她目光清冷，寒潭般的眸子盪起一絲絲的漣漪，實在是疑惑到了極致。
而此時……
風雪飄搖。
在她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面鏡子，鏡子澄澈無比，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這些光芒幾乎能夠將她給籠罩。
隨後……
鏡子上突然出現了一句話。
「問心，問的是本心，世間多是有情人，萬般紅塵迷道心。你，確定你的心足夠堅定嗎？」
一個個的字，還在不斷閃爍著，充斥在鏡子深處，卻好像直接印入了葉青鴻的內心。
讓她愣了一下，眼眸中流露出幾分惘然。
緊接著……
在她惘然的剎那。
一面面的鏡子陡然亮起，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足足有數百面，將她給籠罩其中。
讓她四面八方都成了鏡子。
而每一道鏡子里，都出現了一道身影，這些身影身姿挺拔，衣袍獵獵，那英俊的面容，深邃的瞳孔，看起來是如此的刻骨銘心。
讓人看一眼就難以遺忘。
這些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方陽。
也是葉青鴻的本心。
這些鏡子每次出現，都是對葉青鴻的一次問心。
而每次答案都是一樣的。
在她的內心深處，早已有了一道身影，一道如此挺拔冷峻的身影。
數百次的問心，皆是如此，沒有一次改變。
「入我相思門，受我相思苦。你的道心，足夠堅定，但，可願入鏡中一試？數百道鏡子，便是數百道磨練，可以錘鍊你的本心，增加你和相思之人紅塵中的緣分，你，可願進入？」
那迷幻的字跡，彷彿蠱惑人心的惡魔，不斷閃爍著，也不斷引誘葉青鴻，想要讓葉青鴻趕緊踏入。
葉青鴻紋絲不動，清冷的瞳孔凝視著這些鏡子，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寒氣。
隨後……
嗡嗡嗡！
鏡子不斷閃爍震顫著，散發出了朦朧的光芒，其中一面鏡子直接將她給吸了進去。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片陌生的空間。
仙霧渺渺，宗門林立。
腦海中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而她，則成了個小女孩，雖然家庭幸福，但卻沉浸於劍道，幼時便拜入了仙劍宗。
天賦卓越，醉心練劍，而且境界一日千里，沒過多長時間就成為了最為年輕的劍道領袖。
受萬人敬仰。
而且，還有無數的劍道秘法在她面前擺著，只要她願意，便能夠輕而易舉地成就劍仙之名，永久地沉浸在劍道之中。
一生所求就在面前，正當她的劍道越來越精純，終於能夠一劍開天門飛升之時。
葉青鴻青絲束成一攏，隨風飄揚，衣角如蓮花綻放，散發著驚心動魄的美麗。
隨後，她望向蒼穹劍道天門，望向匍匐在她面前的芸芸眾生。
毫無留戀地拔劍。
劍斬水幕。
咔嚓！
咔嚓！
原本真實的世界，突然出現了一條裂痕。
隨後，當場破碎。
好像一面鏡子，塵歸塵，土歸土，化為虛無……
在這破碎的鏡片中，葉青鴻面無表情道。
「沒有師尊，劍道於我有何用？」
緊接著，她驀然轉身，毫無留戀地向另外一面鏡子踏去。
……
這一次，她成了女帝，年少即位，雄才大略。
剛剛即位時，還有很多人想要操控她，把她當成了傀儡，但她卻隱忍非常，暗中做出了諸多的籌劃。
隨後，平定叛亂，斬掉野心勃勃的群臣，成為了最年輕的帝尊。
緊接著，更是掃蕩六國，車同軌，書同文，史稱皇帝！
萬民匍匐在她的腳下，所有臣子都在奉承著她，將她當成最偉大的存在，至高無上。
似乎整個世界，都被她給征服。
萬民歸心，終於，她前往了天山封禪，只要成功，她就將名垂千史，成為最為偉大的存在。
然而，正是此刻。
在所有臣子眼裡，這位始終面無表情，似乎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她開心的女帝，卻身著帝袍，望著蒼穹，望著萬民，斬釘截鐵道。
「沒有師尊，權力與我何加焉？」
此話一出，雷霆滾滾，整個世界又如鏡子一般破碎起來，彷彿虛幻化成了真實。
從此這些虛幻並沒有了任何用處。
而葉青鴻則身著道袍，再次踏入了另外一面鏡子。
……
這一世，她成了亂世中的聖人，遊歷天下，弟子三千，所有人都要聽她傳道。
更有弟子將她的一言一行記載成書，名傳千古。
民眾們將她立成了雕像。
尊稱她為聖人，日日焚香禮拜。
而這位聖人卻站在功德林中，看著自己的雕像，呢喃道。
「沒有師尊，名望於我有何用。」
……
女俠，魔頭，將領……
接下來，葉青鴻踏入了一面面的鏡子，每次都會失去記憶，重新經歷一次人生。
但每一次她都會感覺自己在追尋一個人，隨後看破虛妄，讓這鏡子般的世界破碎，從來沒有迷失過本心。
正如她踏入幻月塔時內心所想。
問心，問的是本心。
一個劍客，最為堅定的就是自己的內心了，尤其是她葉青鴻，身懷琉璃劍心，當她認定師尊的那一剎那，就已經註定了自己的道心，絕對不會動搖。
哪怕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哪怕世間的一切都變了，她也會不斷尋找師尊。
而正當葉青鴻在幻月塔的問心，迷心，誅心這一關沉浸時，這成百上千道鏡子外。
那個綁著羊角辮，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再次出現，她看著那些閃爍的鏡子，看著鏡子中的葉青鴻，鎏金般的瞳孔里，儘是憧憬和喜愛。
「這個娘，好颯啊！」
……
與此同時。
花憐月也踏入了幻月里。
同樣置身於無盡的霧氣中，看到了那面鏡子，看到了問心這一關。
事實上……
一切都是障眼法。
雖然幻月塔有三層，問心迷心誅心，聽起來似乎也是三觀，彷彿一層塔一層關一般。
但事實上，這些都是掩飾。
當眾人踏入幻月塔的那一剎那，就已經進入了三關，問心，迷心，誅心……
這三關早就合為了一體。
心智不堅定者，不知自己的本心，哪怕知道本心，也會迷失進去。
隨後在這一面面的鏡子里，徹底死去。
這，便是幻月塔，一個流傳了數百年的仙器，又豈會那麼簡單？
霧氣中，花憐月看著那一面面的鏡子，此刻在霧氣的包裹下，她也不用擔心再被其他人看到自己那虛弱的模樣，一時間臉色慘白，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整個人氣息萎靡，幾乎倒在地上。
隨後……
那面鏡子便浮現在她的面前。
和葉青鴻一樣，同樣浮現出了那一句話，開始了問心關。
鏡子氤氳，花憐月靜靜地望著這水鏡，目光如水，那雙桃花眼是如此的平靜。
似乎能夠看穿一切。
她對問心這一關並沒有多少害怕，因為她自認為自己的內心無比堅定。
從來不會被外物所動搖。
在她的眼裡，自己這一生漂泊在紅塵之中，看盡了世間的醜陋。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她很清楚，她的道心便是四個師姐妹，只要她們五個能夠安好，就已經足夠了。
果然……
在她的注視下，鏡子里逐漸浮現出了一道道人影，個個傾國傾城，有著絕色之姿。
不是別人，正是她們五個師姐妹，言笑晏晏站在一起，氣氛是如此的和諧。
她的嘴角也不知不覺勾勒出了幾分笑意，那雙桃花眼看起來是如此的明艷動人。
霧氣里，她就這麼看著鏡子，看了許久，隨後，一步踏入鏡子之中。
在她踏入的剎那，那面一向平靜的水鏡突然開始翻滾起來，隨後，鏡子之中便浮現出了一道身影。
黑袍獵獵，目光深邃，那墨色的狂發隨風飄舞著，就站在她的身後，溫柔深沉的看著她。
剛開始這道身影還比較模糊，隨著時間的流逝，鏡子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身影也變得越來越凝實。
而這些，她都沒有注意到。
……
花憐月進入鏡中世界後。
同樣遺失了所有的記憶，成了個江湖門派的少門主，本幸福無比，誰知沒過久，這個門派便在雨夜中被人給滅門。
而她也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顛沛流離，無依無靠，猶如風中浮萍。
本身更是傷了根基，虛弱無比。
但哪怕如此，她依舊是那麼的冷漠，沒有落下一滴的眼淚，流浪於江湖之中。
靠著門派的功法，殺伐果斷，練了一身蠱道魔功。
最後，更是成了江湖人口中的女魔頭。
令人聞風喪膽，甚至能夠止小孩啼哭，讓無數人感到恐懼。
沒過多長時間，她便調查到了覆滅父母宗派的仇人，將這些仇人給抓捕到後，她依舊是面無表情，在這些人的身體里塞了無數的蠱蟲，
讓這些仇人品嘗到了被蠱蟲吞噬的痛苦，而且還是每時每刻都被吞噬。
足足被撕咬了七天七夜，慘叫聲連綿不絕。
在這七天里，花憐月依舊目光如冰，那雙桃花眼是那麼的冷漠。
彷彿內心深處沒有任何的波瀾。
在將這群人都給折磨致死之後，花憐月便重新踏入了江湖，她感覺自己似乎要尋找幾個人，而這幾個人對她無比的重要。
哪怕她根本沒有見過這幾個人，不知道她們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們的音容笑貌。
但卻依舊在尋找著。
不知日夜，顛沛臨離，穿過了萬千風雪，踏過了山河大地。
終於找到了一名名傳天下的女棋手，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內心少了一份挂念，繼續尋找。
隨後，她又找到了兩名夢中之人，或者說，是找到了兩份執念。
都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確定對方幸福之後，便自此離去，繼續開始自己的尋找之路。
就這樣，她又長了很久很久。
終於在一片山水之間尋找到了一名身穿青衣，背負長劍的女劍客。
對方身旁還跟著一位身材偉岸的男子，容貌英俊，兩個人寄情山水，是如此的幸福。
和往常一樣，花憐月同樣深深地看了那位女劍客一眼。
但這一次……
她卻沒有離開！
我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