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人之所以為人
「師弟，稍安勿躁，耐心，耐心。」
玄明勸著，調動飛舟向後方駛離。
寧玉山沉默片刻，傳訊天印宗弟子：「所有人原地待命，我與玄明將離開數日。」
原地待命，離開數日。
天印宗弟子們神色不變，反而內心竊喜。
師兄走了，就能更加為所欲為。
「太好了，師兄一走，師妹，咱們快去修鍊吧！
「我早就藏著一個小據點了，裡面是我特意留下來的土著，嘿嘿……」
他們在對話，殊不知，一扇隱藏在空間當中的門悄悄從這裡離開。
蟑螂心中激動，那兩個人，暫時走了！
喘息的機會！
第一時間，他聯絡了許多倖存者，制定作戰計畫！
密閉的地下空間內，一名接一名的超凡者趕來，沒有燈光，一片安靜。
大家都習慣了安靜，這樣能夠避免被異族的修士發現。
他們靜靜的等待，等待聚首之人的說話。
一小時後，蟑螂出現，黑暗中準確確定了人數。
「原定63人，實到52人，剩下的人，估計來不了了。」
「那麼會議，就此開始。」
沒有人說話，只是氣氛愈來愈凝重，蟑螂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出現，飄飄忽忽：
「各位，我得到消息，藏蒼界的雜粹們最強的兩人因為某些不知明原因暫時離開數日，這，是我們的機會。」
「大家都是第三境的強者，不少人可抗衡飛舟之上的修士，我覺得，這是我們打響反擊戰的號角！」
沒有回應，沒有回答，只有蟑螂一個人在說話。
似乎，他已然成了超凡者們的領袖。
但越是這樣，蟑螂的心也就越沉，他說出去的話並沒有可信力。
終於，黑暗裡，響起不一樣的聲音。
「蟑螂，你說他們的最強者離開，我暫且信你。但你為什麼認為，僅僅靠我們五十來人，就能夠反擊那幾百艘的飛舟？」
說話者聲音刻意沙啞，分明是不想暴露自己，因為……誰都不可信。
「光是來這裡聚會就有五分之一的人沒了音訊，伱確定不是叫我們去送死？」
他的言論，也代表了大家的想法。
那滿天的飛舟，那能夠抹殺第三境的靈能炮，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們曾經的信心，狂妄，桀驁不馴，都被炮火碾碎。
現在，大家有的是蟑螂，有的是老鼠，有的是臭水溝里的臭蟲，能夠保全自己已是萬幸，哪裡還能夠談論反擊？
「可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蟑螂的聲音繼續響起：「你們看看，現在的同日城還有多少人？」
蟑螂說著自己親眼所見的情況，一一細數同日城省的避難所，基地。
沒有人去想這個數字，也沒有敢想這個數字，你能想像，上一分鐘還是人生鼎沸的避難所，下一秒屍橫遍野
他蟑螂，就是從這樣的噩夢裡游出來的。
黑暗裡，那不是牙齒的觸碰，而是怒火壓抑不住的泄露。
「反攻吧，同日城其實已經沒有希望了，我希望在最後的時刻，能從敵人的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來，讓他們知道，我地球人！我大夏人的血性！」
有人出聲，不再掩飾自己。
「反攻，血債血償！我本是軍人，戰死沙場本就是我的宿命！」
「反攻！
激昂的聲音從他們嘴裡吐出，不是沒想過逃，而是他們根本逃不過飛舟的速度與視野。
即便他們自己能逃，沒了家的喪犬，與死亡何異？
「今日，我就做那孤魂野鬼！」
在場曾經都是人中翹楚，是血與火廝殺出來的第三境，血性怎可磨滅？
「啪嗒。」
電燈輕輕的亮起，彷彿是蠟燭將完的最後一次爆發。
五十二人的面孔各異，出現在燈光下。
他們曾經有的是老師，有的是醫生，有的是建築工人，甚至有的還是學生。
這些原本與爭鬥毫不沾邊的人，此時已然成了末日中最後的燭火。
沒有一張臉蛋是乾淨的。
沒有一人身上不沾染血腥。
蟑螂模樣普通，他把開燈的手收回，平靜的笑：
「各位，咱們來制定一下計畫，我有各飛舟的位置，有把握在第一時間摧毀十艘以上的飛舟。」
……
卡瓦格博峰上，修建如火如荼。
僅僅是抵達的當天下午，雛形已經組裝完畢，百湖城派來戰機搜集信息。
來者是訓練有素的飛行員，曾經本就是開戰鬥機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吳凡，石酉龍，陳半閑三人理所當然的集合，彙報情況。
最多明天下午六點，這信號塔就會徹底完成搭建，百湖城與同日城的通訊將初步恢複，一些改裝的收音機將獲取他們的信號。
「慢，太慢了。」
但是，百湖城方給的回答是這幾個字。
「能不能快點，同日城方面傳來消息，他們一直在撤退，被屠殺，已經丟失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基地的聯繫。」
藏蒼界，殺得太狠了！
他們根本沒有想要利用地球人類，只想著亡族滅種！
飛機上搭載臨時通訊單通道，三人與百湖城的首長面對年通話。
「同志們，有沒有辦法先搭建好框架，把通訊信號打開，然後再慢慢完善其他的基礎措施？」
首長是一名滿頭白髮的老人，臉上的老年斑遍布，此時迫切希望能夠提前鏈接兩城省之間的信號通道。
「同日城那邊，真的撐不住了。」
一旦想到那麼多的同胞被屠殺，他心如刀絞，恨不得自己親自披刀上陣。
事態已經嚴峻到了這個地步，偏偏信號塔的搭建還需要一定時間，如果不搭建完成，他們的戰機即便飛到同日城地域，也找不到敵人的目標在那裡。
一省之地，太大了。
就算是陳半閑自己趕去，也只能解決一個地方的危機，其他地方依然會遭到屠殺。
並非每個地方都有沈清河這樣提前擊中一省人口的鬼才的。
「他們的通道入口在哪裡？」
悠忽，陳半閑出聲詢問，向老首長要一個坐標。
「陳半閑同志，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光是來到我們世界的勢力已經能夠覆滅同日城太多次，你的想法效果不大。」
老首長說出殘酷的事實。
你再能打，能殺，能殺幾人？
在兩個種族大面積開戰的情況下，個人的力量顯得太孱弱了。
如果藏蒼界沒有飛舟也不一定能夠這麼快屠殺他們的同胞。
至少，在目前境界，他無能為力。
「該死！」
石酉龍緊握長刀，無力感從心底不可抑制蔓延，只能眼睜睜看著不成！
「我或許有辦法，提前讓通訊塔搭建完成。」
沉默之中，吳凡緩緩開口眼中帶著決然。
「好！」
老首長給予他肯定的目光，能夠加快速度，一定要加快速度，你要什麼補償，我這老頭子拼了命也要給你爭來！
老首長看著視頻對面的吳凡，沒有問他是什麼方法。
他只要結果！
「我沒有其他的要求，只希望組織能夠找到我的親人，組織有我的資料，請善待他們。」
吳凡敬標準的大夏軍禮，這一敬，並非是首長，而是那遭受苦難的同胞。
「你要怎麼做？」
石酉龍聲音冷冽，吳凡卻來到信號塔下面，接過複雜到極致的圖紙，怔怔出神。
一小時後，圖紙無風自動，信號塔周圍的整片天地忽然變得縹緲起來。
陳半閑皺起眉頭，這一刻，他感覺到一股壓抑。
能夠讓他產生壓抑，這吳凡現在的能級定然是觸碰到了當前世界的上限。
圖紙上面的材料字跡脫落，越來越大，竟然真的飄了起來，搭載在雛形的信號塔上面。
吳凡的軀體忽然透明了一分。
石酉龍察覺他的行為，眼神流露出悲痛。
「他這是在極境升華，用自己的潛力，用自己的靈魂去燃燒，爆發出一生中最極致的超凡能力！」
信號塔就像是神的玩具一樣，幾噸，幾十噸的自住搭建，每一秒吳凡都在透明化，他逐漸不是人，而是一個影子。
真假夢境……
吳凡還在持續的透明化，已經大半融入了這片天地。
他更是融入了這信號塔。
隱隱約約，陳半閑抬首，聽到信號塔的聲音。
「當我是我時，夢境是夢境。
當我不再是我時，夢境是現實。」
時間很短，很短，算上之前沉默的一小時，總共三個小時，信號塔搭建完成。
但是，吳凡之前坐下的地方不再有他的身影，只有一套穿戴整齊的軍裝，內里空空蕩蕩。
石酉龍皺起眉頭上前，認真的疊好，眼淚無聲的划過。
他凝視陳半閑：「他……連體溫都沒有留下。」
「一個人的犧牲，從來不是羽毛，也不是泰山，而是一個人。」
陳半閑摘下自己的紙袋頭，眉宇之間儘是沉重。
他的雙眼泛上黑光。
鬼眼睜開，此地卻沒有任何吳凡的蹤跡，他徹底燒乾了自己的靈魂，甚至連聻的養分都沒有留下。
「我食言了。」
紙袋輕輕落在地上，他來到冰冷的信號塔旁。
這座信號塔，高達三十多米。
其中蘊涵量子通訊終端，核能能源，以及混合靈能，還有冷卻系統等等精密的儀器。
繞是如此，吳凡燒乾了自己，也依舊沒有徹底完工。
還剩下各儀器之間的組裝，調試，當然，信號塔少了最耗時間的搭建過程。
他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這個人，陳半閑並不熟悉。
但此時他卻像是老友一般，為他拱手：「回頭，我多給你少點紙錢，但求你真靈不滅，重頭再來。」
「所有人！」
忽然，陳半閑的聲音瀰漫在每個人的耳邊。
「告訴我，信號塔還有多久能夠搭建完成！」
工人與技術人員下意識回答，忘了他們之間距離很遠：
有的說是兩個小時，有的說是一個半小時，有的說三個小時。
但這些聲音陳半閑都聽見了。
他直接開口：「以兩個小時為標準，提前一分鐘，每人獎勵一萬黑幣！提前十分鐘，每人十萬！提前一小時，獎勵你們每人一百萬黑幣！」
「我只有一個要求，快，趕快！盡量再快！」
他快要遏止不住自己的殺意了，藏蒼界的雜粹，他若成第四境，定然要親赴他界，殺得他億萬里無蟲鳴！
此時，他為第三境，先收利息。
等著，雜粹們，給我等著！可千萬不要死得太早了！
提前一小時，獎勵百萬黑幣！
原本已經疲憊的工人們聽聞此言，更是咬著牙，用拚命的姿態去搭建。
用手直接接觸，有可能會觸電身亡？
治療系的超凡者不是在旁邊嗎？死不了！
笨重的手套給我滾！
這個地方需要一個掛扣一個掛扣的慢慢挪移過去，安全繩必須系牢？
我呸！大男人怕個屁，大不了掉下去慢慢恢複，一百萬的黑幣，這輩子都衣食無憂了！
如火如荼的修建，正如同同日城此時的慘烈。
「轟！」
藏蒼界飛舟符文激蕩，在飛舟之中靈石靈氣被抽取，轉化為狂暴能量，哄轟然墜落。
「咚！」
大地顫抖，已經倒塌的高樓再度坍塌。
然而，目標卻並非是誰，只是一個女子。
女子渾身鮮血淋漓，手中凝聚璀璨的光芒，隔著遙遠的距離對高空那艘飛舟揮掌！
可惜光芒雖強，到底還是太遠了，飛到一半就逐漸消散，等到了飛舟近距離時更是弱得肉眼難以觀察。
飛舟上，一名第一境的修士抬手就撲滅了這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