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麼合作？」
礦神沉聲問道：「我與你一見如故，如果是你的請求，我都會盡量滿足，你不用跟我商量的。」
影分身低頭看了一眼此地新生成的小型礦脈，雖然看不到表情，但礦神明顯感覺面前這道影子好像笑了一下。
礦神沒有發怒，祂現在情緒很穩定。
剛剛影分身也沒有對祂做什麼過分的事——身為礦神，千錘百鍊算什麼壞事？分明是好事啊！
礦神尋思著，既然影分身這麼客氣，那祂要是再拒絕，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所以祂決定聽聽影分身要怎麼幫祂。
「我不是說了嘛，我幫你策劃傳教事宜，你助我修行……只要不斷的生成礦脈就行了，對你來說應該很容易。」
「不斷生成礦脈？！我哪來那麼多神……我知道了，很合理的要求，本神可以答應你。」
礦神冷聲說道：「但是能生成多少礦石，要看你幫我傳教的效果……這是等價交換！」
影分身樂了，隨手比劃著：「放心，我不強迫你。」
不強迫個屁！
礦神下巴一抬，高傲地說道：「總之你記住，這是本神對你的恩賜，你要心懷感激的接受……」
影分身歪歪腦袋：「嗯？」
礦神低下頭顱：「給我個面子嘛……」
「好吧，哈哈。」
「全力交流」、「友好搓商」什麼的，看來還是挺有用的嘛。
影分身非常自來熟的與礦神勾肩搭背，一隻手比劃著異常抽象的自創手語。
「首先你要注意的是自己的形象問題。」
「什麼形象？我這高貴威武的強大神軀還要怎麼注意？」
「有一說一，你真的是我見過最丑的神了，我之前遇到的一隻三頭豬都比你好看。」影分身戳了戳礦神的身軀，道：『雖然我沒具體研究過這個，但大概也能知道，礦石的形成條件並非是特定的，有的可能是因為岩漿活動，有的可能是因為風化沉積……
總之，無論是什麼原因形成的，都要經過漫長的歲月演變，所以，開採環境自然也就不一樣。
而你這個異金礦……說實話，非同種礦石，而且涉及範圍還這麼廣，理論上根本不可能出現這樣情況。
所以你點燃神火的原因就顯而易見了……主要信仰來源，是那些開採礦石的礦工，對么？』
礦神有些驚訝：「你說得沒錯。」
天知道祂是怎麼從那抽象的手語里理解到這麼多信息的。
哪怕身為神明，礦神也覺得怪異。
影分身繼續打手勢：「那麼以這個為基礎，你覺得信徒對你最主要的信仰是什麼？」
「是……多種品類的礦石出現在同一礦脈里，挖起來方便？」礦神有些不確定的道。
「這可能是主要原因其中之一，但並不是最主要的。」影分身單手結印，語速極快的道：『更重要的，應該是礦石本身所具有的價值。
你仔細想想，礦工為什麼挖礦？如果礦石一文不值，沒人需要，那世界上還會有礦工存在嗎？』
礦神似乎明白了什麼，急忙道：「細說！」
「不急，且聽我慢慢跟你分析。」
礦神聽得非常認真，時不時點頭，早已忘記了先前的不愉快。
甚至，就連計若搶佔了祂的神龕，當著祂的面為外神傳教這件事，祂也都放到了一邊。
跟改變形象比起來，那已經不重要了。
影分身的「手語」，正在為礦神開啟新世界的大門。
……
……
兩道身影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說了些什麼，畫面再次模糊，像是正在遠去，又如同緩緩消散。
計若此刻看不懂唇語，不過想來肯定不是在說「晦氣」。
「計若？計若？你好些了嗎？」
視線重新聚焦，艾米莉那關切的聲音在計若耳邊回蕩。
計若暗道一聲可惜，那麼漂亮的衣服，剛剛應該拍照的。
不過那好像是幻覺，應該拍不下來……更可惜了。
「我沒事了，謝謝你艾米莉。」
計若穩住身形，開始查看星璇洞天的變化。
此刻的星璇洞天已經模樣大變，要說變了什麼地方，大概就是洞天內雲霧繚繞，恍若仙境一般，且容積好像也增加了不少。
先前魯昂鎮的大家獻祭自身後待在計若的星璇洞天里，實際上是有些擁擠的，就連計若自己也是會有種眉心漲漲的感覺。
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當時的計若神位初成，連一星神祇的水平都沒有。
現在不一樣了。
如果說以前是一塊大草坪，只能讓大家坐在草坪上的的時候勉強碰不到彼此，那麼現在就是人人可以蓋一棟獨棟小洋樓獨自居住了。
變化之大，可見一斑。
而除此之外，計若的神像也有不少變化，首先就是體型變大，如同一座神山高聳入雲。
當然，所謂的雲，自然就是香火祥雲了。
神像的腦袋直入雲端，腦後一輪香火神光，如同太陽一般普照大地，似睜非睜的眼眸盡顯神性仁慈。
「我真的跟灶神建立聯繫了誒！」艾米莉閉目默默禱告一番，睜開眼睛興奮地說道：「哇！灶神真的好厲害，祂一下子教了我好多鮮花餅的做法誒！」
計若笑而不語。
「計若。」
希拉忽然開口，「現在，我是該叫你計若好呢，還是叫你灶神好呢？」
計若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想怎麼叫都行，死亡姐姐。」
光是建立信仰關係，就直接將自己的神位推到二星神祇的境界，要說這倆傢伙是普通人，計若肯定是不信的。
剛剛那兩幅畫面，才不是什麼眼花了看到的幻覺，是真的有兩位強大的神明在注視著自己。
而且，更重要的是，灶神一共就新增兩個信徒，通過信仰的聯繫，計若很清楚信仰對面鏈接的兩個傢伙是什麼存在……
雖然看不清細節，但總之就是強的離譜的那種。
希拉有些詫異：「你認出我了？」
計若微微搖頭：「沒有，我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你還真承認了。」
「……」
希拉嘴角抽了抽，沒好氣的道：「沒錯，我就是死亡女神，或者說，是死亡女神意志的代行者。」
計若臉上笑容不變，放在身後的手悄悄從四次元口袋裡掏出一張空間傳送捲軸來，隨時打算跑路。
任意門是不行的，開門也需要時間，計若可沒把握在兩尊不知多麼強大的神明面前開門逃跑。
雖然之前在礦脈之中修行八極天，計若收穫也不小，但——
而空間傳送捲軸，是即時性的，雖然只能在拉哈帕地下城範圍內生效，但也足夠了，只有離開這二位的視線範圍，自己才有足夠的時間通過任意門跑路。
不過在跑路之前，計若打算再問點情報出來。
「神明的代行者？也就是說，所以姐姐你確實是人類，只是身上承載了神明的意志，是吧？」
「你可以這麼理解。」希拉點點頭：「嚴格說起來，死亡女神是死亡女神，我是我。你可以將我與死亡視作同一個體，也能將我與死亡看做不同的兩人。人類的身體總是會產生各種各樣的需求與想法，對『死亡』來說，其實還挺有趣的。所以『希拉』擁有神性的同時，也擁有人性。稱呼的話，我也更喜歡你叫我『希拉』。」
「這樣啊。」
計若背著雙手，不卑不亢，像是一點都不擔心希拉會對自己出手。
當然，前提是忽略計若背著的雙手上緊緊捏著的那張魔法捲軸……
計若看向艾米莉，道：「那艾米莉你呢，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還是說，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
「啊？」
艾米莉神色忽然有些慌張，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發現我少報了兩百歲年齡的事了？」
計若：「？」
誰特么問你這個……等等！
計若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你已經兩百七十幾歲了嗎？！
希拉沒好氣道：「別問她了，問不出什麼來的，我都沒問出來。」
艾米莉一臉茫然：「問什麼？」
「總之你的想法沒錯，她就是那傢伙，我們是特地來找你的。」
計若微微一愣，緊了緊魔法捲軸，道：「你們為什麼要找我？」
「因為地母的啟示……本來我還有些疑惑，但現在，我大概已經可以確定了——」希拉看著計若，認真地說道：「計若，或者說灶神，你，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或神吧？自第一例死亡出現之時，我便從永恆的虛無之中誕生了意識。無盡歲月，我見證過數不盡的死亡，但從未見過，人類能強大到這種地步，也從未見過……」
希拉說著，忽然伸手一抓，竟是捏住了一縷香火！
「這種名為香火的東西。」
她再次看向計若，說道：「你的存在雖然看起來很正常，連我都差點被你騙了過去，但認真的話，也還是能夠察覺到一絲異樣的。」
「你只是在偽裝，在通過某種手段，讓自身產生一種極具迷惑性的代入感，對吧！」
卧槽？！
神技被看穿了？！
計若瞳孔微微一縮，好在有隱形眼鏡遮擋，並沒有被希拉看出什麼異樣。
他心想，看來自己還是小看這些異世界的神明了，中低端的還好一些，但像是「死亡」、「生命」這類的主神，還是能夠看穿自己的【偽裝】＋【被代入感】的。
不能再拖了！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
計若猛地抽出空間捲軸，一把將其撕碎，咧嘴笑道；「下次有機會我告訴你！」
空間捲軸碎裂，一縷魔法煙霧緩緩升空。
一秒，兩秒，三秒……
希拉眨眨眼：「你在幹什麼？」
艾米莉也有些疑惑：「雖然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但計若，你為什麼要撕掉空間捲軸？這個拿去外面的集鎮上賣的話，很貴的誒！」
計若：「……」
這特么！
使用魔法捲軸的常規方式不是撕開嗎！
「噗嗤～」
希拉忽然笑出了聲。
「你是想藉助空間捲軸的力量離開是吧？但是空間捲軸不是這麼用的啊。」
「捲軸上雖然早已銘刻好了相關的魔法，但捲軸本身並沒有承載任何元素力啊。想要使用，你得先用精神力溝通捲軸，然後引動元素力，通過捲軸上銘刻的魔法陣紋催動……」
計若尷尬一笑。
丟人，太丟人了！
希拉歪歪腦袋：「不過，你為什麼會想跑？是擔心我們傷害你嗎？其實你不用擔心的，我如果想對你動手，早就把你抓回去了，還記得我剛剛說的嗎，『希拉』只是神明意志的代行者，『希拉』有自己的想法。地母的啟示里也並沒有要求我們把你抓起來，所以這一趟就當是散心……別說，跟你在一起還挺好玩的。」
說著希拉笑了起來，抓起隨身攜帶的飛針魔蜂：「biubiubiu～」
計若訕訕一笑：「沒有沒有，我才沒有想跑，兩位姐姐這麼漂亮，陪我一起冒險，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跑呢？我剛才只是看氣氛有點壓抑，嗎，沒什麼才藝，所以給兩位姐姐出個洋相……哈哈，我沒想跑。」
「真的沒想跑？」希拉揶揄道：「就當是吧，總之，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不管你相不相信，這趟冒險還挺有意思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剛剛的話沒有對你造成什麼困擾，之所以跟你說，也是因為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而讓你對我們心生顧慮……本來我是不打算說的，沒想到灶神就是你，咱們現在已經建立了信仰聯繫，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咱們能不能像之前一樣繼續冒險？嗯，這是『希拉』的想法，至於『死亡』……祂並不在乎。」
「死亡」不在乎？
不對吧，計若回憶起先前看到的畫面，屍山血海之上的蒼白王座，死亡女神慵懶地坐在蒼白王座上，除了血腥與恐怖，還有就是，一股子深深的孤獨。
死亡，本就是孤獨的。
「信信信！我肯定信！」計若連連點頭：「我怎麼可能不信希拉姐姐呢？嗯，希拉姐姐，還有艾米莉姐姐，咱們拉個勾，剛剛的事情就當過去了，然後咱們接著冒險。」
「拉勾？」
「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