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治療

正文卷

「有沒有桔子?算了肯定沒有……青瓜總有吧?尋幾個過來,至少十個!」

「犯病的牧民全部禁止和人接觸,把安置他們的帳子轉移到部落外面,注意通風,如果要進去喂他們吃東西,記得在臉上蒙一塊浸了烈酒的面罩,捂住口鼻!」

「病死的牧民不能就這麼放著,雪已經化了,再起新的瘟疫還不是重點,要是讓他們繼續暴屍荒野,這片地以後會一直有病毒!什麼?你們不興火葬?他娘的我是在問你們意見?病死的人拿去喂鷹你們缺不缺德?」

根本沒有休息,在對著孛日帖赤那誇下海口後,顧懷很快開始指揮起了瘟疫的防治工作起來。

當然,他這番反客為主的作態肯定是讓部落里的年輕人有些咬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孛日帖赤那讓人傳了話,被派過來的年輕人們還是老老實實照著顧懷的話去做了。

只不過這樣的場景卻讓顧懷有些高興不起來,孛日帖赤那這種在蒙元和大明之間生存的老油條……到時候治不好止不住瘟疫怕想走出去都很難。

在這裡燕王府的名頭可沒在大明境內那麼有用,準確的說還沒和哈拉莽部做了幾年生意的車馬行有用,畢竟燕王朱棣的北平軍隊打不到這裡,但商隊卻可以實實在在地讓部落過不好冬天。

要做的準備工作其實並不多,瘟疫發生後最重要的也就是隔離和處理死亡的病人,這一點之前的哈拉莽部就做得不錯,但他們還是低估了這種瘟疫,屍體堆積在土地上,甚至會讓這片土地今後幾十年都帶著這種病毒。

這種「疙瘩瘟」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做炭疽,顧懷之所以還能記得這種病毒,原因還是那個軍事論壇……還有和他在生化武器上杠了幾天的老哥。

也難怪這種瘟疫在古代如此無解,要知道這種病毒甚至到了後世都沒能被完全消除,殺傷力比天花還強,唯一值得慶幸的可能就是傳染的力度比不上天花了,要不然這一整片草原都得完蛋。

「你在寫什麼?」馬三寶掀起了帳簾。

「我在努力回憶一種抗生素的土製方法……」

「抗生素?」

「也可以理解成某種神葯,」顧懷的筆頓了頓,「雖然不是說包治百病……但確實很強。」

他嘆了口氣:「可惜現在是冬天……」

……

「族長,已經七天了!那個漢人還是什麼都沒做,只會在大帳里耀武揚威!族長,他一定是騙……」

「什麼樣的騙子才會跑到部落里來騙?」孛日帖赤那搖了搖頭,「而且有人認出來了,那個夥計確實是車馬行的人。」

「可族長,巴爾思他說得對,再這麼下去,死的人會越來越多!」

「閉嘴!」孛日帖赤那摔碎了裝著馬奶酒的碗,「不要提這個名字!我沒有這個兒子!」

他的臉色陰沉了許多:「派出去的人追到沒有?」

「沒……沒有,他們應該是往西邊跑了,有個小部落說看到過幾十匹馬越過了雪山,還搶了他們好些東西。」

「西邊?」孛日帖赤那怒極反笑,「還真打算去投奔大汗?這個狼崽子,他難道不知道之前大汗看重他是因為他是我孛日帖赤那的兒子?又壞又蠢!」

他吐了口氣:「這兩天又死了多少人?牛羊呢?」

「之前染病的牧民死了個七七八八,牛羊還剩下不到一千頭,染病的牧民多了……多了……」

「說。」

「兩百多個。」

孛日帖赤那眼前一黑,他接手這個部落的時候,這個部落還有兩萬多人,如今卻只剩下七千出頭,如今還有幾百個染病的牧民……他孛日帖赤那到底做錯了什麼?作為一個族長,他不貪圖享受,不擅起兵戈,和漢人做生意,向大漢每年納貢,連送出去的女兒都有兩個!

為什麼哈拉莽部還是這樣一天一天地落魄下去?

肩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他不由有些茫然:難道自己的兒子才是對的?

這樣苟且偷生,還不如學著其他部落,南下劫掠漢人,做無本買賣,和大漢一起做著打回大都的美夢?

一時間他心亂如麻,連眼前都出現了些重影,差點摔回虎皮毯上。

忠心的勇士急忙上前:「族長……」

「把那三個漢人抓起來!」孛日帖赤那咬牙喊道,「我要讓他們知道欺騙我孛日帖赤那的代價!」

勇士大喜,正想領命出帳子,帳簾卻再一次被掀開了。

一個牧民跪在地上,滿臉的不可思議:「族長,那個漢人說……」

「說他成功了!」

……

取下在溫暖潮濕環境下放了幾天的青瓜,刮下上面的黴菌,又用米湯當作培養液放置了幾天,等到黴菌進一步生長,再用菜油混合攪拌,這才在下層得到了一點透明的溶液。

等到讓人取來一些患病牧民傷口附近的膿液,滴了一滴溶液進去,看到溶液四周出現了一圈的透明地帶,顧懷這才鬆了口氣,知道還是成功了。

戴上製作的簡易口罩,讓守在門外的勇士帶自己去患病牧民集中的大帳,一路上無視了部落中人看鬼一般的眼神,等到聽到那此起彼伏的低聲哀嚎,顧懷猶豫了片刻,還是掀起帳簾走了進去。

帶路的人沒有跟進來,這很正常,顧懷如果不是有了一定把握,也實在不敢進這地方,要是被傳染了,跟上刑場沒什麼區別。

也就一個早點死一個晚些死罷了。

類似的大帳在哈拉莽部落里還有好幾個,之前患病的牧民基本都被轉移到了部落外面,此刻也不知道死去了多少,現在還在這裡的,多半是這兩天才染上病,癥狀比較輕微,只是人數實在太多,幾乎鋪滿了整個大帳,顧懷只是掃了一眼,就走近了最靠近門邊的一道身影。

等到將其翻過來,顧懷這才發現居然是個女子,面容姣好,只是從脖頸到肩頭已經起了一整片的膿包,讓人看著十分不適,而她也已經陷入了昏迷,顯然是抵抗力沒有那些放牧的牧民一樣強。

猶豫了一下,顧懷脫下了她的上衣,掏出一柄小刀,在燭火上消毒之後,緩慢而又穩定地劃開了那些可怖的膿包,清理掉膿液之後,顧懷將透明的溶液輕輕抹了上去。

片刻後他滿手是血地走出了大帳,看向了迎上來的孛日帖赤那。

「等上一天,就知道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