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這個餅,有點噎得慌

正文卷

政治爭鬥這種跨越層面的東西,一點都不適合我。

我聽完大包總的話只覺著,他這種『以正治奇』的手法但凡有一個可以操作的舞台,就能讓人絲毫生不出反抗之力來。

難怪老喬在他手底下有一種臨近被逼瘋的錯覺,而他,也從不怕誰造反。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來緩解這份緊張帶來的局促感……

「你呀,年紀輕輕的一點正路不走,滿腦子都是歪的、邪的,那能走多遠?」

我看著大包總,問道:「願聞其詳。」

我!

一個監獄裡放出來的臭流氓!

竟然在大包總面前覺著不說點文縐縐的詞,還真有些配不上眼下的場合了,我他媽竟然憋出來一個『願聞其詳』來。

「你,從能力上來說,最多就到縣。」

大包總一眼就把我看透了,老喬對我的判斷卻是『你一直在變』。

「還不是縣長,頂天是一個縣的黑幫首腦,這都得算是破格提拔。」

大包總一點奚落我的意思都沒有,很認真的講解道:「你眼裡沒有這個世界、沒有這片土地、更沒有這個國家,只是單純的寫著『利益』兩個字,只要抓住了這個七寸,怎麼捏你怎麼成型。」

「你以為你經歷的生死就是大風大浪了?」

「那你有沒有過站在幾萬軍隊前面,一個錯誤判斷就會葬送所有人性命時候的壓迫感?」

「你以為你的小聰明能玩轉這個世界了?」

「要是你手底下這幾萬人四個小時後之後就斷頓兒呢?你耍一個小聰明變出糧食來給我看看?我相信你到了那個時候,就會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搶』!」

我理所當然的反問:「不然呢?」

大包總笑看著我。

我艹!

我差點讓他給我繞進去。

他先給我扣上了『耍小聰明』的帽子,讓我走向了極端,然後給了我一個根本無法動彈的環境,最後才冠上了『搶』這個字,讓你根本沒辦法反應,徹底忘記了《字典》還有個字是借、賒。

「明白了么?」

「你的為人處世方式會決定你的行為準則,你對自己的要求,會造就格局。」

「你的想法會成為行動,你的行動會打造理念,你的理念變成習慣時,你的生命就有跡可循。」

他沒跟我聊任何虛無縹緲的東西,實際的將每句話都落到不堪處,用最平靜的語調告訴你『其實你還能改變』,而不是沖你怒吼『你這麼干是錯的,你個二逼』!

他不是老喬。

我他媽卻想馬上離他遠一點。

可我剛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大包總繼續說道:「要不要試試另一種活法?」

「我給你一個全新的佤邦身份,合法的佤邦身份。」

「我給你一個可以效忠的國家,一個可以效忠的國家領導人。」

「我給你肩章、臂章,上升渠道,讓你名正言順的站在這個世界裡。」

「每一個人都會身陷溝壑,可,每一個人都會抬起頭望向星空。」

「對么?」

這個餅,有點噎得慌。

可我給人畫餅的時候,卻只能站在木材廠內,沖著滿桂的手下人說出一句:「你得學好。」

「你等一會。」

我滿茶几的尋找,還把棋盤掀動了起來。

大包總看了我一眼問道:「等什麼?」

「剛才那些詞兒挺好,我找根筆記下來,等有機會和我手底下那些小弟裝逼的時候,下次不用只說『我你媽』了。」

那給大包總氣得……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嘆著氣扭過了頭。

這都什麼情況了,您怎麼還覺著自己是元首呢?

一點實際的不拿出來,幾句話就像策反啊?

真拿自己當拿破崙了?覺著在教皇面前說一句『上帝的歸上帝,拿破崙的歸拿破崙』就名揚天下了?

那老子費盡心思把你留在勐能幹嘛?

等等……

他剛才好像說,我眼睛裡只有利益。

我突然看向了眼前這個佤邦之王,明明是在佔盡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在思想意識上,又讓人落開了一個身位,一個即便是用一生努力也未必追得上的身位。

老喬啊……你可算是給我找了個好活!

我現在算是明白,你明明有奚落前領導的機會為什麼不肯自己來了,這大包總真有幾句話就能給你繞蒙圈的兩把刷子。

「包總……」

「算了。」

我不打算今天把事兒辦完了,最後扔下兩個字以後,起身離開了這棟別墅。

我有點累了。

不是身體上的,是那種心理上的。

不,準確的來說是一種空虛感……

也不全是……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就是什麼呢,你明明知道大包總說的每一句話全對,但,在你所感知的世界範圍內,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不適用。

我見過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是社會的最底層,這兒遍地充滿著惡意的地方,在這兒你要不設防,你就是被欺負的那個,所以你得狠、你得凶、你得惡,因為在這群人眼裡,崇拜的是叢林法則。

可我還見過一個明星在接受採訪時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他說:「在我成名之後,身邊都是好人。」

我當時的理解是,他跨越了一個階層,到了一個有更高道德標準的地方;後來,我覺著,是他自己有了能力了以後,別人害怕遭到反噬不敢去在他面前當壞人。

現在?

我又對此有了全新的理解,那就是真有一群人拿這套道德標準當過圭臬,比如曾經的先賢們。

只是我沒見過這樣的地方,也沒見過這麼高的道德標準。

可我,開始期待著這個世界上真有這麼一個地方的存在了,哪怕是在遙不可及的夢裡。

夜幕下,我回到了路虎車上。

筱筱困的靠在椅子上已經睡著了,她在這輛車裡足足等了一整天,直到我坐進了駕駛位,傳來了車門關閉的聲響,才驚醒了她。

「嗯……完事了么?」她連眼睛都不願意睜的問了一句。

我回應了一句:「完事了,我送你回家。」

筱筱側了側身子,說道:「怎麼當毒梟也這麼累啊……」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