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6章 忘川
「若想復仇，我隨時等著，就我們這代人解決吧，大家都別再遺禍後代了！這話，也帶給荒天！」
張若塵腦海中，響起當年在白蒼星，商天元屍離開時留下的話。
那一日，元屍帶走魔屍和神屍，便三屍合一，從此商天再無破綻，修為一飛衝天。
今日再見，已是天尊級的境界。
商天年輕時，絕對是了不得的奇才，意志堅韌不拔，沒有任何背景，卻能從底層殺出，一步步走到今天，成為天堂界的第一強者。
當年的三屍，任何一屍都在攪動天下風雲。
魔屍，乃量組織的四大量皇之一，玄一是其弟子，商堯是其女兒。
神屍，乃七十二品蓮的盟友，堅定不移的唯天堂界利益者，在中古末期，與多方勢力一起，險些讓崑崙界灰飛煙滅。奪天神皇和易天君，皆是其子嗣。
可以說，魔屍是荒天之敵。
神屍，是整個崑崙界的仇人。
當年白蒼星一戰，魔屍和神屍被元屍鎮壓帶走。
元屍融合了神屍和魔屍，便要接下另外兩屍的恩怨仇恨，因果報應。所以離開時，他才留下那句等待張若塵和荒天復仇的話語。
多年過去，看透恩恩怨怨的張若塵，對商天的恨意早已淡去。
若融合三屍的是魔屍或者神屍，張若塵可能已經踏平商丘。
既然最後的勝利者是元屍，張若塵更多的是，站在利益的角度，去思考商天現在的價值。
天堂界還不能倒，柯羅死後，只有商天可以撐起這座統御西方宇宙的主宰世界，以做昊天的臂膀。
荒天會不會因為魔屍已被元屍煉化，而放棄對商天復仇，這就不是張若塵可以揣測了！
畢竟，白皇后的死，魔屍必須要付主要責任。
他們之間，是真正的血海深仇。
在張若塵的吩咐下，檀陀地藏停了下來。
「道友，你這是何意？」張若塵問道。
那根如船一般飛行的魔神石柱，隨之停下，橫在對面虛空。
商天雙目如利刃，審視張若塵片刻，道：「孟家老八，地荒檀陀。道長，你又是何人？」
能夠一眼認出孟凰妳和檀陀地藏，可見商天對天荒和地荒皆有極深了解。
這一點並不容易！
畢竟，前往天荒和地荒的渡口在地獄界。
檀陀地藏是不滅無量巔峰的修為，眼前的道士，可以站在他肩膀上，顯然身份地位要更高一籌。
商天怎能不好奇？
或許，這就是他出現在三人眼前的原因。
面對天尊級的眼神，張若塵絲毫不慌，笑道：「貧道聖思，見過商天。」
「來自神界？」商天道。
張若塵不置可否的一笑，問道：「商天來天荒，又是何意呢？」
商天道：「何須多此一問，我們不是走的同一條路嗎？」
張若塵點了點頭，自語道：「原來商天也是要去忘川。」
商天正欲再問些什麼，卻像是聽到了什麼人的傳音，目光向魔神石柱上的那座石殿看了一眼。
「我們忘川再見。」
留下這句話，魔神石柱飛入空間光鏡，消失不見。
隨著虛空中的空間漣漪消失，張若塵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心中暗思：「那石殿中，到底是誰？商大鬍子剛才明明已經暗中調動神力，欲要出手試探我，但，聽了石殿中人的傳音，就這麼離開了！」
修為達到商天的高度，還能言聽計從於他人。
這個「他人」，是昊天嗎？
又或者……
是冥祖？
張若塵尚不能確定商天與八部從眾的關係，但卻能夠感知到，剛才石殿中逸散出來的可怕氣息。
「道長！」
孟凰妳喚了張若塵一聲。
張若塵從思緒中恢複過來，道：「我們繼續聊八部從眾的事！」
檀陀地藏繼續趕路，向忘川進發。
無論剛才石殿中的存在，是不是冥祖，都無法阻擋張若塵前往忘川的決心。
孟凰妳徐徐講述：「傳說，八部從眾乃是佛祖迦葉的八位弟子，時代太久遠，具體名諱已是不可知。八部從眾乃是奉佛祖之命，鎮守灰海和天闔。」
「但，隨著時代更替，歲月變遷，八部從眾早已演變成八個部族。據說這八個部族被未知力量詛咒，變得邪惡猙獰，常常血洗天荒。」
「歷史上，爆發過數次天荒浩劫，都是八部從眾所為。」
「八部從眾的八個部族，分別是天眾、閻羅眾、石眾、鬼眾、阿修羅、緊那羅、迦樓羅、乾闥羅。」
「年輕時，我和姐姐跟隨族中一位長輩，遊歷天荒，曾在宇宙中看到過一群白骨飛過，鋪天蓋地，無窮無盡。那位長輩當時憂心忡忡，覺得很像古籍上記載的迦樓骨潮。」
……
一路上，孟凰妳都在向張若塵講述自己知道的關於八部從眾的一切，絕大多數都是傳說，或者旁人的揣測。
正如她所說，全當故事來聽。
半個月後，三人終於到達忘川所在星域。
在孟凰妳的講述中，忘川乃是遺忘之地，藏在一座宇宙秘境中，周圍星空死寂，沒有任何生命星球。
但此刻，張若塵的視野中，卻看見一顆又一顆的生命星球運行而過，衝進一片漆黑的虛空後，消失不見。
就像沉入黑色的湖水。
每一顆生命星球，都像一艘船，運載數之不盡的生靈和資源。
孟凰妳道：「每一顆星球上，都有一尊修為極高的修士。他們將星球運送進忘川，肯定是在搜集祭品，這是要獻祭多少生靈？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檀陀地藏義憤填膺，道：「打進去不就知道了？」
張若塵攔住了他，問道：「凰妳神尊認識那些駕馭星球的修士？」
「不認識……好吧，認識其中一些。」
孟凰妳知道瞞不過張若塵，長長一嘆：「有孟家的大聖和偽神參與其中，數量不少。」
張若塵道：「這些生命星球，都來自天荒各地。要穿過遙遠的宇宙虛空，來到忘川，不是短時間可以做到，可能千年前，萬年前就開始。這與孟家大爺說的時間對不上！」
「只有兩個可能性。第一，孟家大爺說謊了！第二，孟家另有強者，早就投靠八部從眾。」
「我覺得，第一個可能性很小。」
張若塵不認為，孟家大爺有在自己面前撒謊的能力。
孟凰妳眼神依舊渾濁，但臉色卻極其難看，像是想到了什麼。
張若塵問道：「凰妳神尊知道是誰？」
「不知道！也請聖思道長莫要輕易污衊孟家別的修士，大爺犯下的錯，是他個人行為，與孟家無關。這些孟家修士，肯定都是聽了他的命令，才會暗中在天荒各地搜集祭品。」孟凰妳道。
張若塵當然知道孟凰妳在刻意隱瞞什麼，但繼續追問根本得不到答案，道：「那我們就先進忘川看看，會一會八部從眾。」
「一切都聽聖思道長安排。」孟凰妳道。
張若塵道：「檀陀，你先進忘川，去找三映天。」
檀陀地藏看荒天勾畫過三映天的身形影像，語氣不屑，又有一些不情願，道：「找他做什麼？」
孟凰妳猜到張若塵的意圖，道：「現在的檀陀地藏，已經不是以前的檀陀地藏，恐怕會露餡。」
張若塵道：「你就用現在的語氣，甚至還可以更強硬一些。直接質問他，冥使在哪裡？」
「冥使在哪裡？」
檀陀地藏大聲吼了一句。
張若塵道：「可以情緒更重一些，要有怒火。」
「好，沒問題。除了這個呢？」檀陀地藏全然不知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好像並不難，因此答應下來。
「除了這個，他跟你說什麼，你都別理。」
張若塵很清楚，所有一切的關鍵，在魂母身上。
奪回婆娑世界、極樂世界、生滅燈，救出般若，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
現在就希望，魂母尚在忘川。
若她已經去了灰海，去了碧落關，再想將她拿下，面對的危險和挑戰將是數倍以上。
檀陀地藏離開後，張若塵道：「凰妳神尊，你就先不進忘川了，可以前去截下幾位孟家子弟，調查清楚孟家內部，除了大爺，是否還有投靠八部從眾的強者。」
「好！」
孟凰妳想也沒想便答應下來，消失在張若塵眼前。
「她看來是真的知道一些什麼。」
張若塵身形漸漸隱去，跟在檀陀地藏身後，向所有生命星球匯聚的方向飛去。
「嘩！」
與別的星球一樣，他撞入一層無形的空間屏障，在宇宙中，消失不見。
穿過這道空間屏障，就像跨越了兩座世界。
眼前，一條寬闊無邊的河流，在虛空中滾滾流淌。
河面上，飄著黃褐色的水氣雲霧，河畔是各種屍骸堆積而成的平原大地。
與三途河流域很像。
這塊土地，比三途河流域要小得多，但死氣要濃厚數倍。
那些生命星球，皆懸浮在大河上空，密密麻麻，按照某種規律在運轉，數量已經超過千顆。
在諸多星球下方，位於大河之畔的地方，立有一座萬丈高的石山。
石山上，刻有兩個懾人心魄的文字——忘川！
這兩個文字，是真的蘊含震懾魂靈的力量。
幾乎所有修士，來到石山下方，都會跪地叩拜。
「這裡難道就是三途河的盡頭？」
張若塵看出眼前的那一片大陸平原，是完完全全由屍骨堆積而成，很有可能，是自古以來，各個星球、各個大世界的死者匯聚出來。
他忍不住，向大河下游望去。
「拜見地藏大人！」
兩尊上位神修為的鬼眾，從屍骨平原上飛起，來到近前，向檀陀地藏恭恭敬敬行禮。
很顯然，檀陀地藏和寶印地藏不一樣，他是來過忘川。
檀陀地藏的身份地位，比寶印地藏高太多。
檀陀地藏吼聲道：「三映天呢？本座要見他！」
兩位上位神鬼眾被檀陀地藏神威所懾，立即引領他，向下方的屍骨平原而去。
無影無形的張若塵，悄然跟上去。
在路過「忘川」石山的時候，在石山底部的一個隱秘角落，看見了第四儒祖留下的黑白棋子圖印。
「第四儒祖已經到了，商天到了嗎？」
張若塵暗暗下定決心，就算魂母不在忘川，也要先將三映天鎮壓。
不過，還得先看看，這個三映天到底是什麼成色？
……
與此同時，忘川所在星空，迎來另外兩位孟家修士。
不是別人，正是本該與慈航尊者一起前往萬流境的孟凰娥和孟二十八。
孟凰娥氣質出塵，腰肢纖細，綵衣飄飄，指點江山般的笑道：「小二十八，你看到沒有，孟家的修士都在為孟家的生存而努力，天荒一直是我們的地盤，是我們說了算。」
孟二十八語氣冷沉，道：「這不就是你和大爺投靠八部從眾的結果？你們這樣，會讓孟家萬劫不復。」
「你錯了，全錯了！」
孟凰娥並不動怒，心境極穩，淡淡道：「首先，孟家並不是投靠八部從眾，而是本身就是八部從眾之一。」
孟二十八震驚，道：「你說什麼？」
孟凰娥道：「你知道天尊為何與閻羅族關係密切？因為，在極其古老的時代，孟家就是從閻羅族分離出來的一支，與八部從眾中閻羅眾同宗同源。孟家完全可以取閻羅眾而代之！這個秘密，天尊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沒有告訴你們罷了！」
「你錯的第二點是，只要有我在，孟家就絕不會萬劫不復。追隨冥祖，才是最正確的路。」
孟二十八道：「你能保住孟家？」
「我的實力，你不是已經見識過了嗎？我乃冥祖弟子，如今已是閻羅眾之首眾，保住孟家豈是難事？將來，孟家將是閻羅眾的貴族。」孟凰娥道。
孟二十八回想孟凰娥一指定住慈航尊者的畫面，臉色立即蒼白了許多。
她的修為到底高到了什麼地步？
難怪容顏不老不衰。
孟凰娥道：「一個家族，離不開站在巔峰的強者，亦離不開新生代的人才。你是孟家這一代最出類拔萃的天驕，我很希望你能與本座站在一條線上，未來便是前途遠大。若繼續執迷不悟，我就算再不忍，也只能送你去做祭品。」
一顆直徑數千里的生命星球，從孟凰娥和孟二十八的眼前飛過。
孟凰娥眼神迷離，幽嘆道：「我看見八妹了！他們到的可真快，比我們還早一步。」
孟二十八道：「八姑娘知道你的隱藏身份嗎？她會認同你的觀點？你是否要連她一起殺？」
孟凰娥沉默半晌，俏美絕倫的臉上浮現一抹苦笑：「她不一樣！她是我妹妹，她再如何任性，都可以活。你還可以再思考思考，待我解決了聖思，你若還無法做出決定，就休怪我不念同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