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心梗

正文卷

第124章 心梗

徐洪發居然被剿滅了?真的假的?

徐洪發在浦東張江一帶盤踞了這麼久,受他盤剝的鄉里鄉親,過往跑船的底層船員,乃至沒什麼根基的商人,這些年實在是太多了。

第二天的報紙一經發出,市民紛紛叫好。

簡直是大快人心事!

一時間跑去浦東偵察敵情的人數都多了起來,起初還小心翼翼,生怕政府沒剿滅乾淨,在那誇大其詞。

但一到浦東就發現了,此事在浦東是街知巷聞,隨便找個飯館跑堂的就能把打仗的事情給你吹個三天三夜,好像他親歷戰場似的。

而暴露出來的徐洪發祖宅,更是遭到了當地居民的怒火衝擊,砸的七零八落,連屋頂都給他砸破了。

他們市區的人還是來晚了,下手的機會都不多了。

一時間,感覺浦東的生意沒了盤剝絕對能暢通起來。

心情大好。

難得啊,政府居然做實事了,居然真的下大力氣掃清了匪患。

而同一時間的租界,發泄怒火這種事就文雅多了。

畢竟租界里的英美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打砸這種事情一般做不出來。

他們直接搶。

三井旗下的公司什麼值錢搶什麼,搶多少算多少,連張椅子都不給三井留。

他們還打人。

三井走在路上被套了麻袋,被一夥小混混直接打進了醫院,而在醫院內,英美人接著逼債。

損失上千萬,這件事必須要有個說法!

三井百般解釋,但是無用。

英美人根本不聽他解釋,張嘴就是一句話。

「你說那100多個劫匪不是你的人,那伱告訴我們,徐洪發死了,整個浦東都空了出來,那100多個劫匪完全可以接手浦東,為什麼人失蹤了?是太有錢么?

還不是因為那就是你的人,而你的人全都死在了中國人的手裡!」

這件事,三井還真沒辦法解釋。

他到現在才明白,這居然又是一個坑。

這100多個劫匪肯定是特務處的人,而他們現在的失蹤徹底坐實了這件事情。

百口莫辯,三井接著挨打。

還是憲兵隊的人救了三井一命。

三井現在不能死,至少不能這麼窩囊的被外人打死。

要麼報復回去,為一百個死的如此屈辱的日本軍人報仇,要麼就得切腹自盡,自裁以慰亡靈。

「社長。」

相田死了,接他班當秘書的又是個新人。

病床上的三井向南頭上纏著紗布,深吸一口氣問道:「公司情況怎麼樣?」

手下低頭道:「能搶的都被搶了,現在公司徹底維持不下去了,東西不找回來的話,我們可能還要賠償,社長,要不報案吧?」

租界還是講法律的,拉到明面上,英美人都脫不了關係。

關鍵這事情可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說是三井會社乾的。

就是說破天,三井會社跟黑龍會也沒關係。

「算了。」三井向南眯了眯眼,重新睜開,再次恢複冷靜。

「收束我們的人.準備行動。」

「現在就準備行動?我們的人手就42個了,而且社長你還」

「沒關係,就要這個時間點才好,我們越慘就越不會有人覺得是我們做的。」

「具體是」

「搶!」三井向南森冷道:「既然他們說我搶了,那我就滿足他們的心愿。

所有人扮做特務處的人,行事作風就按特務處的來,對租界內所有英美法籍公司設定目標,展開劫掠!

我說的是所有,連我們自己國家的公司一樣搶!」

「嗨!」

火車站,周清和看著四大箱的破爛瓷器裝車運往南京,心裡舒服了。

這徐洪發還是個好人吶,他不懂古玩,但是人家懂放高利貸。

在浦東開了個抵押借貸的錢莊,蔣雯查抄之下,搜出了滿滿幾大箱子的文物,居然連唐寅的畫都有。

他自己留了一箱蟲蛀鼠咬的破爛字畫,剩下的全給戴老闆送去。

想必戴老闆又能研究不少天了。

「老闆,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是?」劉愷問道。

周清和看著車走,輕笑道:「撈偏門錢來的這麼快,誰做正經買賣啊,租界幾個碼頭,還有這麼多英美人的倉庫,你去轉轉。」

劉愷微笑:「明白了,日本人沒了錢,那肯定是他們搶的。」

「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

周清和轉身出火車站叫了輛黃包車,去往診所,打算去看一眼。

看不看倒無所謂,反正也沒什麼生意,就是答應了上海阿姨看房子,總得去看一眼,也在那一片,順路的事。

坐在車上打量著路兩旁的環境,他也邊在思考。

眼下黑龍會具體還剩下多少人,他不清楚。

不過減法做一下,最少20人,最多應該也就五六十人。

相比於剛來時的190人是少多了。

但接下來想要徹底剿滅,也不算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日本人接下來在租界里肯定不會輕易出去,而用來當擋箭牌的徐洪發之流也被剿滅了,他需要找到一個好的下手理由。

至於劫掠,那隻不過劫掠嫁禍而已,能賺錢,人頭是賺不到的。

還得盤算一番。

拋去這件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他的目光不能只放在現在。

黑龍會只不過是日本軍部派出的一個爪牙而已,也就是一個八爪魚身上露出來的一根觸鬚。

目光要放的長遠,放到開戰以後,日本軍部才是長期的對手。

想要獲得到日本軍部的情報,那就得想辦法在日本人內部有穩定的消息來源。

派遣間諜,亦或是策反日本人,這才是重點的工作。

派遣間諜,相對好操作,無非就是派人到虹口,憑藉被派遣人的實力,慢慢接觸日本人,自發提升地位,至於最後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只要不是硬塞人到日本軍部,單純在HK區生存下來,難度不大。

比如開個日料店,開個理髮店,這些生活中總能接觸到日本人,隻言片語的可能就有用。

這項工作該做了,在開戰前埋棋,肯定比戰後容易。

那時候的日本人,對於中國人的警惕性肯定比現在要來的大的多。

這件事不需要過上海區,直屬於他,算是長線埋子,以後不管他在上海還是回了南京,只等有需要的時候再行喚醒。

謀定而後動,不求有功,但求不瞎。

這些人不能從南京調,更不能用上海區的人,所有認識他的人都不能用,避免雙線交叉,萬一事後被捕,把他咬出來。

估計要等個培訓班,或者從警校招生。

總體上這件事不難,無非就是招人,做履歷,培訓,安插的事情。

靜等花開即可。

剩下的策反那就棘手的多。

日本現在軍國主義思想嚴重,就虹口那個憲兵司令部,想要策反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是難如登天。

別說很難答應,就算嘴上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就會被賣掉。

思路還是得放在能進憲兵司令部,而又不是大頭兵的人身上。

周清和現在缺的是觀察,想要摸清楚哪些人能進憲兵司令部,裡面的人大體是個什麼關係,什麼性格,急需一雙眼睛啊。

最好下手的大概就是送菜的,掃地的這些中國人幫他們干苦力活的人。

不過這些人顯然接觸不到什麼核心,頂多認識守門的人,能摸清楚守衛的換班情況,別的價值不大。

想要價值,還是得是中高層。

缺一個中高層。

當時設計接觸日本大使的計畫被打斷,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老闆,到了。」

「好的。」

周清和丟出一塊錢給黃包車夫,步入診所。

「老闆。」房間內的幾個小妮子打招呼。

「今天生意怎麼樣?」周清和微笑問道。

馬青青聳了聳肩,無奈道:「倒是有個人來問,聽見200塊,轉身就跑。」

「老闆,要不我們價格調低了一點?」有護士小心翼翼的建議。

「不調,就這價,外國佬又不是沒錢。」

價格一低,看的人就多,周清和可沒那麼多時間給人看病,那會耽誤事的。

再說了,接一個病人就5000塊,廢那勁幹嘛?

馬青青笑的玩味:「老闆,我聽人說這日本大使住院了,你要不去拉拉生意?」

「他怎麼了?」周清和心中一動,難道又要落他手裡了?頓時好奇。

馬青青噗嗤笑了聲:「還不是浦東的事情鬧的,聽人說他看了報紙上的圖片,氣的他當場暈了過去,也有人說是在他出來的時候,有人往他的大使館裡丟兜襠布,包了石頭,直接砸他腦門上了,直接躺那了,反正說法好幾種。」

「躺了?那有什麼能看的。」

周清和興趣缺缺,報紙在白天,現在都下午了,人家日本有醫生的,想來已經醒過來了。

誰知道馬青青笑著說:「有好看的,人到現在還沒醒呢,公共租界那邊幾家醫院的醫生都過去了,連聖瑪麗都派人過去了,門口拉車的剛才還說公共租界可熱鬧了。」

「是么?」

心梗?腦出血?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有意思了,這兩個現在都是絕症啊,絕對無葯可醫。

好的地方是,這兩個毛病都有可能自我恢複,比如腦出血可以自我吸收。

壞的地方是,一但自我恢複不過來,那是必死無疑。

這事情有意思了,這要是心梗了得落他手裡,如果沒心梗是腦出血,那多吃碗長壽麵慶祝一下。

不過周清和不能去主動接觸,這種事只能讓人來請,絕對不能主動。

看這大使的命夠不夠硬了。

上次和他的緣分可就不太好。

「有生意再說吧,走了,老闆我去看看房子。」

周清和擺擺手,轉身拐入後面的小衚衕。

上海阿姨的尚賢坊離這不遠,幾百米吧。

公共租界,公濟醫院,病房內的病床上躺著駐滬大使長谷仁川。

幾個醫生和護士在瞎忙磨洋工,好應對外面日本人的威逼。

然而事實上誰都清楚,沒救了。

門外走廊,站著兩排的日本士兵,中間站著兩個人。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了么?」問話的男人身穿日本軍服,年約60,他就是憲兵司令部駐滬長官,藤田優名。

對面的日本軍醫歉意低頭:「急性心梗引發昏迷,無葯可醫,如果運氣好,大使會在下半夜醒來,如果運氣不太好,這個時間會在幾天之後,運氣最差,那會一睡不醒。

而可以確定的是,得過急性心梗的人,哪怕是醒來,恐怕身體也會大不如以前,還會再次複發,」

藤田優名看著房間里的老友,面色沉重:「手術的可能都沒有?」

日本軍醫直言相告:「現在醫學上對於引發心梗的原因都沒有一個定論,我們無能為力,只能靠天皇保佑。」

不治之症,藤田嘆了口氣,這確實沒有辦法。

「聖瑪麗那邊的人怎麼說?」

「他們倒是傾向於開刀,但是我沒同意,因為我覺得他們只是想拿大使閣下練手,根本不會承擔失敗的後果。

如果不開刀,大使閣下還是有可能醒過來的。」

說的夠清楚了,藤田優名微微點頭,木著臉道:「那就等吧,希望他能戰勝自己,醒過來。」

樓梯守衛處,電梯門打開,一位士兵快步上前彙報。

他猛的一點頭:「藤田長官,樓下來了兩個自稱青幫的人士,說是叫杜月生黃金絨,理由是探望長谷長官。」

藤田優名稍一想就點頭:「長谷在這邊免不了接觸青幫的人士,讓他們上來好了。」

「嗨。」

隨著士兵帶領,杜月生和黃金絨聯訣到來。

對於藤田優名,兩人以前就在酒會上見過面,打了聲招呼,隨之也看望了下病人。

聊起了狀況,藤田優名性質不高,但也簡短的說了下狀況。

杜月生和黃金絨唏噓短嘆,也是感嘆命運無常,堂堂大使居然只能在這裡等死。

杜月生本來聽說長谷仁川進了醫院,還打算看情況推薦下周清和。

不過聽藤田優名說,這是不治之症,那也只能無奈的說了句:「本來我認識個中國醫生還打算讓他來看病,只是沒想到長谷先生的病情居然如此嚴重。」

「謝謝你的好意。」藤田優名語氣雖低,但是很客氣。

畢竟是青幫的人,以後統治上海,還需要用得上本地人。

這兩人有聲望,交好絕對比交惡來的划算。

「要不也找他來看看吧,群策群力,萬一有辦法呢?」黃金絨隨口說了句:「反正就是跑一趟的事。」

「那倒也是。」杜月生點頭:「藤田先生以為呢?」

藤田優名倒是沒拒絕,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微微點頭道:「那就麻煩兩位了。」

「客氣了,我打個電話問問。」

杜月生找了台電話,直接打去了診所。

「喂?周醫生在嗎?出去了?去哪了?找他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