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瞎貓

正文卷

第87章 瞎貓

周清和換了身白大褂走進手術室的時候,徐母那個高興啊。

「周醫生,你來啦。」

「來了,待會的手術可能耗時比較久,我沒吃晚飯,怕待會站不住,就出去吃了個飯。」

「要的要的。」

徐母只要主刀醫生是周清和就行,這小夥子看著就讓人放心。

「好,那我們就準備開始了。」

現在什麼檢查設備都沒有,術前的一通檢查是直接可以省略,時間上倒是省了不少。

結果好不好,就看醫生的判斷準不準和患者的命大不大了。

醫學的進步也是這麼一步步靠人命堆出來的。

麻醉,消毒,蘇唯庸當助手,周清和手中的刀對著上腹部就是正中一刀。

找腫瘤不難找,腫瘤為什麼叫腫瘤,因為它腫了,有佔位性塊狀突起。

胃切除,接下來就是重點。

「胃癌手術的重點其實不是切胃,而是清掃淋巴。

根據腫瘤發生的位置不同,要清掃的淋巴部位也有區分,淋巴清掃的越乾淨,患者術後的癒合恢複也能更好。

最為關鍵的這能大幅度的降低胃癌的複發率。」

門外。

徐處長請了兩個醫生過來,現在周清和回來了,就該輪到德國醫生就不高興了。

手術方案都做好了,結果被趕出了手術室。

這對於全球醫術最好的德國醫生,而且在德國醫生之中還是佼佼者的弗雷德來說,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弗雷德本來不會來做這個手術。

他本就是因為顧問團信不過這裡的醫生,才跟到中國來,他服務的是德國人。

眼下德國和中國正處蜜月期,德國需要原材料,中國需要德國來幫忙搭建工業體系,比如兵工廠和德械師就是蜜月的產物。

於是在各個部門就有了不少的德國顧問。

而在中央軍內部,還有不少的德國軍事顧問來訓練中央軍。

這個徐處長託人托到了顧問團,顧問團請他來診治一番,他這才在本該開啟美妙之旅的夜晚,給個面子前來工作。

結果他等了一個小時,現在說他可以回去了,不是手術不做了,而是要換醫生。

這是在徹頭徹尾的耍他。

啪。

怒容滿面的弗雷德隨手揮掉了章山遞來的上門費,紙鈔灑落一地。

「我需要一個解釋!」

徐處長有點難堪,這事情確實頭大,現在是明擺著要得罪德國人,事好說,用校長御醫的身份,也就圓過去了。

但這次換醫生給德國人心理造成的打擊後果,他已經在周清和那領略過了。

下次,怕是不好請了。

他就不明白了,醫生怎麼都這麼麻煩,自尊心也太強了。

給錢還不用做事,多好的事啊?上個門就有錢拿,你拿錢走人不就完了么

戴老闆在一旁看笑話,他是不走的,總得等周清和手術做完。

他對周清和的本領自然有信心,不過癌症是大手術,一不小心就會死人。

萬一失敗了死人了,沒他在,指不定這徐處長發什麼瘋。

徐處長皺眉間,掃到了戴老闆的笑容,突然就是靈機一動,禍水東引。

「弗雷德醫生,其實是這位特務處的戴處長提出的建議,他說裡面的周醫生醫術相當高明,給領袖看過病,我想給領袖都看過病,我不用,那豈不是看不起領袖的醫生?我沒辦法才用了周醫生。」

這話語起作用了,弗雷德看向了戴老闆,那目光就突出一個匪夷所思。

「你對一個來自德國的外科專家,說伱們自己國家的醫生高明?你們國家連兵工廠都需要我們幫忙造,你居然覺得更為精妙的外科醫學是你們國家的人能掌握的?」

戴老闆很誠懇,一點頭仰面看他:「沒錯,你是醫生,應該明白醫療唯實力論的道理,他就是比你強。」

「比我強?哧,愚蠢!」弗雷德沉著臉撂下話,轉身就走,地上的錢看都不看一眼。

「你是不是不服氣?」

「你可以進去看嘛,做得好不好,手底下見真章。」

弗雷德快步走的步伐一頓,以更快的速度走了回來,直衝手術室,還不忘給戴老闆留下一句話。

「等你的這個醫生失敗,我希望你求我救命的時候,你說話也能這麼硬氣。」

「呵,我求你幹嘛?那又不是我老媽。」戴雨濃笑著嘀咕。

徐處長臉有些黑。

弗雷德雖然憤怒,但沒忘記一個的職業操守,沒有大吵大鬧的進門,而是很安靜的打開門,默默的走了過去看。

一看之下,他覺得自己進錯門了。

外面聊個天的功夫,這裡胃切除的部分居然都已經做完了?

弗雷德訝異的看了眼周清和。

隨之他的目光回到手術本身,眉頭一皺,越皺越緊。

「你是什麼學校畢業的?哪個老師教你這麼做手術的?你知不知道這樣大面積的淋巴清掃很可能引發嚴重的術後感染?」

「你知道感染你還進來?」

周清和看了他一眼,對著蘇唯庸說:「手術室不要隨便讓人進來,以後手術層派個護士守著,防止感染的觀念一定要落實徹底,這對預後非常重要。」

「行,我知道了。」蘇唯庸也不解釋自己其實有安排,估計是看徐處長戴處長都在那,護士沒敢靠近。

這誰能想到徐處長自己的媽做手術,自己還在外面守著,這還能讓閑人進來.這兒子當的是個傻子么?

「我在問你問題。」弗雷德感覺自己被無視了。

其實他的氣已經消了點,醫術行不行,一看就知道,至少就以這胃切除的速度來講,這個年輕醫生確實有點水平。

但是這個手術其實已經完成了,現在的做法就是多此一舉。

不,不能說是多此一舉,而是在惹禍。

「我不是一定要回答你。」

周清和慢悠悠的說完,看了他一眼:「特別是這種質問的口氣,很不禮貌知道么?」

「那是因為你的做法是在謀殺!」弗雷德毫不客氣的質疑。

「你們這樣大面積的淋巴清掃,會造成淋巴液漏,會導致創傷面積加大,這就是赤裸裸的謀殺。」

周清和等他發泄完脾氣,才不急不緩的說:「如果這一步驟能減少胃癌的複發幾率呢?」

「你說什麼?」弗雷德皺眉看向說話的年輕醫生。

周清和的眼睛看著肚子里的淋巴結,手裡邊做活邊問他。

「現在胃癌的複發幾率極其的高,你們德國的複發數據是多少?」

「百分之60到百分之80。」

「嗯,我做完清掃,能把這個概率降到百分之10到百分之20,你現在還覺得沒必要做么?「

周清和瞥了他一眼,給了他個微笑,繼續埋頭幹活。

弗雷德的眉頭一下皺起,「不可能,這是誰說的?哪本教材里有這種說法?」

弗雷德腦子裡想遍了書籍也沒想到這句話的出處,不應該的,如果這麼有效果,這絕對是震驚整個醫療屆的重大發現,為什麼他沒聽過?

然後他就聽到了周清和的大話。

「這話我說的,教材里沒有。」

「哧,你這簡直在犯罪。」費雷德氣笑了。

「是不是犯罪療效會說話,當然了,你不想看犯罪過程,可以出去。」

周清和又無所謂他信不信,蘇唯庸信,能傳下去,這就可以了。

弗雷德捏了捏手指,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該走。

但是這個人的手術做的是真漂亮啊.

這刀功,這切口,連這手術術式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手術時長兩個半小時,門外等的都急死了,周清和出來了。

「怎麼樣?」徐處長焦急的問。

周清和點了點頭:「很順利。」

呼,徐處長鬆了口氣,「謝謝。」

「沒事。」

周清和回頭和蘇唯庸說了幾句囑咐的話,直接跟著戴老闆一同回家。

徐處長看見弗雷德走出來,表情一臉凝重皺眉的樣子,心裡咯噔一下,瞬間腦子裡閃過周清和不會對他媽做了什麼吧?

「怎麼了?」他趕忙問:「手術過程不順利么?」

「順利過頭了。」弗雷德瞥了他一眼直接走人。

他決定以後每天來觀察一下,看看這個患者的恢複情況是否如這個醫生所說,會比現成的術式好很多。

「什麼叫順利過頭了?」

「那到底是順利還是不順利?」

徐處長很茫然。

章山也很茫然。

此刻他正在一家酒家喝悶酒,陪著的是中央大學黨務處的通訊員劉繼峰。

現在他們兩個是難兄難弟,已經無所謂誰怪誰的問題了。

這一個周清和是特務處科長的驚天大雷下來,不管處長的母親手術結果如何,讓處長在飯店大庭廣眾之下給死對頭敬酒丟了面子的事,都是過不去了。

一個沒查出來身份,一個引薦給了處長,而且還被拐走了52個學生。

前途是徹底沒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也沒有乾杯,一人一杯不停的倒酒不停的往肚子里灌,吃著桌上的花生米也覺得沒什麼滋味。

「科長,你說怎麼辦?」劉繼峰有點慌。

科長也就算了,級別在這裡,再貶大不了貶到窮鄉僻壤去,起碼還是個校官,下去估計也還是科長。

日子也就比在南京苦一點,總能過下去。

他就不一樣了,學校每天摸魚的好日子沒了,這下去窮鄉僻壤就是個累死累活的辦事員,而且這輩子都別想升了。

一想到這個日子,天差地別。

受不了這苦啊。

搞不好抓紅黨還被紅黨斃了。

「權力不用過期作廢,殺一波!」

章山也在想以後的事,下去了前途肯定沒了,那就得想著辦法攢錢了。

趁人還在南京,搞點錢,而且反正是要貶,殺出了事剛好給處長一個貶他的借口。

多貼心。

「怎麼殺,殺紅黨么?」劉繼峰茫然。

章山看著他簡直恨鐵不成鋼:「你豬腦子,殺紅黨有什麼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紅黨?紅黨有錢么?我們要錢!你以後生活要不要錢?」

「要要要。」劉繼峰連連點頭。

章山收回目光,皺著眉思索,想了會喝完這杯酒,把酒杯往桌上一砸:「走,我想到目標了。」

兩人快速出門,朝著商業氣息濃厚的市中心走去。

很快,來到了一家名叫遠通商貿的店鋪面前。

章山看了看周圍,眼下已經將近十點,街面上基本沒有了人影。

「把門撬了。」他說。

「啊?」劉繼峰詫異。

「這家公司搬來也就半個月,查履歷的時候調查過,沒什麼背景,三樓有個保險箱,這家做海外貿易的,應該有錢。」

話說的夠明白了,劉繼峰為了以後的生活,一咬牙破開了門。

兩人掃了一眼一樓,迅速的往三樓走去,那是經理辦公室。

門按照爆竊的樣子,直接武力撬開,經理室的門打開。

章山一眼看到了左邊牆角擺的保險箱。

「你搜一下其他的地方,看看有沒有值錢的,金的玉的鈔票,有的全部帶走。」

「好的。」

劉繼峰第一次當賊,緊張的心怦怦跳,鬼鬼祟祟的就在房間里摸了起來。

章山能作為黨調處的科長,自然也有不小的本領在身,比如破解這種保險柜的密碼就是他的拿手本領之一。

只不過這種保險柜想要破解,所要花費的時間不少,但是現在是晚上,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他在這邊嘗試破解,劉繼峰已經摸索開了。

翻翻柜子,瞧瞧上面的擺件,也不知道值不值錢,找了件衣服,攤在地上全部打包。

隨後腦子一拍,經驗不足,差點把老闆桌的抽屜忘了。

他走到老闆桌前,拉了拉發現是鎖上了,尋了把鐵器直接就撬了。

「果然有錢。」只見裡面擺著一疊鈔票,估計有2000塊錢的樣子,他又翻了翻,拿開最裡面上面的文件,呦呵,還有五根小黃魚。

藏得可真夠深的。

他把金條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眼睛瞥了一旁拿出來的文件,一下子愣住了。

南京水質調查報告。

海運班次調查報告。

南京地下勘測報告。

劉繼峰一個激靈,職業的敏感性讓他迅速的翻動了起來。

軍事,交通,工商業,學生運動,幫派組織居然什麼情報都有。

這什麼人啊?

「科長.」

章山趴著耳朵在聽保險柜轉動的聲音呢,差點嚇了一跳,沒好氣的扭過頭來。

「怎麼了?」

「你看看這報告。」

「什麼東西?」

章山站了起來,走過來借著月光一看,眼睛一下瞪大。

「媽的,偷到日本間諜的窩裡來了.」他喃喃。

「那那我們怎麼辦?還偷么?」

「偷?你有病啊!當然不偷了,名正言順的拿。」

章山一下子興奮起來,這簡直是天降福瑞。

「只要我們破了此案,處長那裡我們的過錯全部免除不說,甚至還有獎勵。」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峰迴路轉,否極泰來,真的是否極泰來,沒想到被周清和擺了一道,居然還有這種好處。

章山覺得要是次次有這好處,那被周清和天天擺一道都行啊。

這到底是坑他來了,還是他的貴人?

這絕對是條大魚!

「抓!連夜抓!」

他想都不帶想的,這件事絕對不能拖,夜長夢多,先把功勞拿到手再說。

要不然出了岔子找誰說理去?

他現在還是科長,一個電話下去,很快黨調處的能量開始啟動。

老闆住址查到,章山當即帶人破門而入。

日本人都沒反應過來會出問題,畢竟才來了南京半個月,結果就被摁在了家裡,睡覺的床上。

章山大獲成功,馬不停蹄繼續抄公司,抄完公司錢財到手,向徐處長彙報此事,開始審訊。

徐處長一聽抓了日本大魚,親娘都顧不上了,馬上返回黨調處親自坐鎮。

特務處最近屢屢立功,黨調處毛收穫都沒有,校長早就不滿了,這次能捕獲一條大魚,那是能鬆一口氣了。

第二天,天明。

周清和來處里找處長,就聽說了此事。

「聽說了么?他黨調處踩了狗屎運了,居然抓了個日本間諜,還是個大人物。」

戴老闆說話爽氣,但是聽起來就知道這個爽字是不爽的爽。

「我就聽說昨夜城裡有抓捕行動,具體怎麼抓的不清楚。」

「哧,誰知道他怎麼抓的。」

戴老闆屁股一靠桌子,雙手一抱胸:「我也是聽張軍朔的人說的,他們在校長那調查內鬼的事,一早上就看見校長心情很好,有人問起,聽了一嘴。

說是他黨調處不辭辛苦,謀划了半個月,見時機成熟,決定在昨夜展開抓捕,順利抓到了一個頭目。

我一開始還真以為他黨調處懶驢能上磨,有出息了,轉頭我就一想,這傢伙昨天還在醫院陪老娘,哪有時間去抓什麼日本間諜。」

戴老闆嗤笑著說:「剛才校長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順口問了下具體抓捕者的名字,好嘛,章山。

昨天那個什麼科長是叫章山吧?他要是當天晚上有抓捕行動,昨天怎麼可能還跟你混在一起。

真就瞎貓碰到死耗子,大半夜的就打電話給校長彙報,瞧給他得意的。」

周清和聽起來黨調處也不像有布局的樣子,不過戴老闆的口吻聽起來可是很不爽啊。

他這一進門,還什麼都沒說呢,戴老闆就絮絮叨叨說了一通。

「憑白被他立了一功,也不知道走什麼狗屎運。」

戴老闆擺擺手:「算了,不說這事,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你先說,你來找我幹嘛?」

「殺一批人,顧科長不在,我只能來找你了。」周清和說了來意。

「學生用?」戴老闆聞言挑眉。

周清和點頭:「對,每天13個,連殺三天,三天後,我開始帶他們上台做手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在死人身上的練手機會了。」

戴老闆走到辦公桌上,寫了張條子:「南京城所有監獄,死刑犯里你自己去挑。」

「謝處長。」

「時間不多了,我們都要抓緊。」戴老闆擺擺手,說:「校長那邊打電話來催促內鬼的事,這件事你可能得去幫一手,張軍朔的動作太慢了。」

「這才四天,慢么?」周清和都得給張軍朔叫屈,查這麼多人,還沒線索,四天也叫久?

「四天是不算長,可是他黨調處抓人了。」

戴老闆目光深邃,望著周清和說:「黃浦路的爆炸過了這麼幾天,該死的都死了,你說這個內鬼日本人會放著不用么?

會不會有人去做甄別?有沒有可能跟黨調處抓的大魚扯上關係?

萬一這條大魚就是內鬼新的上級,被黨調處查出來,到時候你這救駕的功勞就得分一半出去。」

「我馬上去查。」周清和沒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