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505:黑漆漆的主公(下)【求月票】

正文卷

忿恨將空空如也的錢囊揉成一團。

火氣帶來的溫度讓她腦瓜子嗡嗡。

「不氣不氣——」

「生病沒人替——」

「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不好不好——深呼吸,再吐氣,一二三——」

沈棠口中不斷喃喃自語,同時閉眼深呼吸,讓冰涼空氣填充胸腔,物理降溫。

如此循環往複十數次。

她靠著驚人頑強的意志力,終於壓下【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的衝動。

幹啥呢?

飛回去摁著康季壽暴打一頓。

她有種不祥預感——有這麼個僚屬,只要他還活著一天,她這輩子別想發財!

「主、主公?」

耳畔傳來姜勝帶著遲疑的聲音。

沈棠何其敏銳?

一下子便聽出了不對勁。

心中忍不住嘀咕,自己、自己別不是盛怒之下將心裡話都說出來了吧?

那可就冤枉了。

她說暴打康季壽真就是嘴上口嗨,發泄發泄怒火。畢竟,相較於當個窮鬼,她寧願當個倒霉鬼。真讓她對康時做什麼,別說做什麼了,就是說兩句重話也不忍心。

沈棠理了理粘著汗水的髮絲,故作鎮定地道:「先登,怎得了?如此瞧我?」

姜勝:「……」

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因為姜勝的目光實在是怪異,視線落點奇怪不說,看她眼神還帶著幾分怪異的陌生、打量和懷疑。沈棠被姜勝盯得渾身不舒服,想起自己的心聲內容,愈發心虛。

「先登?」

姜勝認真看了三息,終於確認自家主公聲音是從眼前這團人形黑霧傳出來的。

他陷入了沉默。

天地之氣,種類駁雜。

運氣也是一種氣。

姜勝的文士之道乃是【望氣】,能輕鬆觀看一人運勢。他見過走霉運的,但沒見過霉運上面長了個人的。尋常人被如此糾纏,早就原地暴斃了,自家主公還堅挺。

霉運往往伴隨著死氣。

但自家主公沒有。

這說明這霉運的來歷有古怪。

不致命,但會很倒霉。

顧池也收斂了唇角的笑,意識到不對勁,追問道:「先登,你可看到了什麼?」

姜勝斟酌道:「主公這兩日運勢會很低,吃飯走路小心一些,雖不致命……」

但頻率多了也很壞人心態。

顧池懷疑:「……是康季壽?」

沈棠捏緊拳頭:「就是康季壽!」

姜勝:「……」

沈棠悲憤道:「他騙我,他『害命』就罷了,怎得還『謀財』呢?一點兒不講文德!」

姜勝:「……」

自家主公的重點似乎歪了。

顧池問:「多久能恢複?」

姜勝掐指算了算,結合文士之道給出了答案:「短則兩三日,長則七八日。」

說完,那團長著人的霉運……啊不,自家主公毫無預兆地向前一栽,姜勝和顧池都伸手去攙扶。因為顧池離得近,手又長,最後被他接住。他還不忘揶揄打趣一句。

「主公這是受打擊了?」

姜勝捏住沈棠腕間脈搏。

過了會兒才放下:「是怒急攻心。」

這口氣緩過來就好了。

正如他說的,沈棠沒一會兒就悠悠轉醒,只是剛醒來二人便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只見自家主公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左右環顧,彷彿沒看到姜勝顧池,徑直走向摩托。

翻身上了摩托的背。

抓起韁繩,兩指做個捏的動作。

似乎要將什麼丟進摩托脖子。

顧池和姜勝下意識屏住呼吸,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擔心主公是不是被怒火蒙住心智。就在二人要找醫師的時候,主公甩了甩韁繩,摩托溫順地小步子走了一圈。

沈棠表情迷惑。

雙眉微蹙,雙眸迷茫。

一臉「怎麼好像缺了啥」的表情。

然後——

「爸爸的爸爸叫什麼?」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爸爸的媽媽叫什麼?」

「爸爸的媽媽叫……」

一直從「爸爸的爸爸叫什麼」,自帶配音,搖到了「媽媽的姐妹叫阿姨」,又做了個投幣的姿勢,聽了一遍「瑪卡巴卡、唔西迪西、依古比古、湯姆布利柏」……

沈棠坐在摩·搖搖車·托背上,神情認真地搖了半天。終於,她心滿意足了。

————————

沈棠感覺自己睡了個饜足,精神大好。

醒來的時候,兩張臉在眼前放大。

她沒有做出任何應激反應,反而淡定地眨了眨眼,瞪了回去:「你倆幹嘛?」

顧池皺眉:「爸爸的爸爸叫什麼?」

沈棠懵了一下:「爺爺?」

顧池白佔了個便宜。

姜勝一臉凝重問:「瑪卡巴卡是誰?」

沈棠咯噔,眼神飄移:「我怎知道?」

顧池:「太陽當空照,我去炸學校?」

沈棠:「……」

一把推開這倆腦子突然抽風的主。

「你們正常點!」

康季壽的debuff還帶空氣傳染啊?

見沈棠表情正常,二人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隨著顧池講述,沈棠才知道她以為睡覺的這半個時辰發生了啥——自己投幣坐了個搖搖車,摟著摩托深情款款唱兒歌。

「……不、不是,我怎麼沒印象?」沈棠越聽越想捂臉。自己也沒喝酒斷片,不存在被人盜號的可能吧?不過,那些行為聽著真像是在撒酒瘋,「醫師來過嗎?」

顧池道:「來過,主公身體康健。」

沈棠抿了抿唇,理智佔了上風。

凝重嚴肅道:「此事要查清楚。」

姜勝二人點頭。

自家主公的狀態要格外重視,醫師說主公身體壯得能打死牛,那便說明出問題的是她的腦子。人腦又是身體結構最為神秘脆弱的部位,不弄清楚,如何能安心?

沈棠越想臉色越沉:「有誰知道?」

顧池回道:「只有池與先登。」

連醫師也沒被告知真正癥結。

沈棠鬆了口氣:「咱們現在還在十烏境內,王都被摧毀這麼大的事情,十烏方面肯定會地毯式搜索。我們更需要小心。我的事情先壓著,等回隴舞郡再處理。」

她頓了頓,沖二人鄭重吩咐,那架勢嚴肅地像是在吩咐自己的身後事:「若……我有個三長兩短,還請望潮、先登念在舊情,將帳下這些兵馬平平安安送回故土。」

顧池他們也被這架勢嚇到。

厲聲道:「主公!」

「切不可胡言!」

沈棠撓撓頭,也不好再說啥了,故作嬉笑道:「唉,我就這麼一說嘛。凡事往壞了想,局面才容易不那麼壞。我先前……那模樣,怎麼看怎麼不正常……有些傻……」

如果不是撒酒瘋,那就是社死了。

三人揣著重重心事。

其中以沈棠這個當事人最為沉重。

一連幾日喝水被嗆,走路踩坑,天降鳥屎……諸如此類的倒霉事兒,都激不起她多少波瀾了。只是可憐她打開的傘,傘面被鳥屎禍害了個遍,這些破鳥故意的吧?

唉——

沈棠一臉滄桑。

「望潮,我上輩子大概是個神。」

顧池連個眼神都沒回覆。

沈棠:「被貶人間來當冤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