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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ggy

我是那種生來霉運的人,越怕什麼,什麼就來得越快。下了班,從西餐廳拿了些蘋果派回家,一路上右眼跳不停。開了門,秀兒就站在門邊的暗影里,我說:「你要嚇死我啊。」看著她死灰的臉,決定什麼都不問。我換了鞋,拎著裝蘋果派的袋子進廚房。秀兒跟著我,大概在琢磨著怎麼和我說。

我把蘋果派放在餐盒裡,跟秀兒說:「他們跟我說熱一下更好吃。」放進微波爐,關上爐門,定好時間。她摟住我,從我身後。我握著她的手。

「後天。」她說,突然之間,我們就剩下一天了。

她笑著說:「又不是我們不能再見面了,是不是?」

我也笑著說:「是啊。」

誰比誰笑得更假呢?

那時候每天還有一百多人入院。還不到下一次見面,或許我就進了醫院,或許我就進了焚屍爐也說不定。秀兒說:「呸呸呸,你別胡說八道。」

「死鬼子這個時候還殺回北京,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我說。她像哄小孩一樣摸摸我的頭髮。我嘆了口氣。

這樣也好。「刀砍下來總比架在脖子上省心。」我說完這句,我們就像被掰掉電池的兩個機器人,頓時不再出聲了。

微波爐響起叮的一聲,我說:「吃點吧,味道很好的,是本店招牌菜,包您吃一口想二口。」沒人笑,也沒人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