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生鏽(五)

正文卷

第219章 生鏽(五)

整座宮殿瞬間浸入熊熊火海中,數十名蒙面人從火海中縱身而出,「殺了他們!」

一根長桿上盤踞著黑色蝮蛇的長矛,嘶嘶吐著長信,陰毒地咬向陳厭的胸口。

當!

綠沉槍與矛頭碰撞的瞬間,陳厭同時感到虎口處的皮膚一陣透骨的撕痛。

【丈八蛇矛·珍貴·矛技(兵毒)對敵方施加無法驅散的蛇毒,持續削弱敵方全屬性抗性】

陳厭渾身力道剎那爆發,將長矛挑開的同時,快速後退。

眾蒙面人正欲追趕,曹春花迅猛上前,手中宣花板斧兇猛往下一劈,十數丈的碩大斧影陡然浮現。

轟嚓!

斧影落,宮殿傾塌,瞬間被摧毀,巨木與磚瓦像暴雨一樣往下墜落。

對方人多勢眾,不宜與其糾纏。

「走。」

陳厭一聲令下,眾人快速撤出冷宮。

當蒙面人們閃出廢墟時,院內一行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哥,他們跑了,怎麼辦,追不追?」

為首者抬手道:「算了,如果我沒猜錯,這些演神者應該是袍哥會的附庸,跟他們糾纏,只怕會越陷越深。速戰速決,先找到玉璽的下落。」

「知道了。」

眾人也縱身離開了冷宮。

陳厭幾人快步往前宮方向奔行。

曹春花問道:「宋恬是不是被他們殺了?」

陳厭的回答不是很肯定,「宋恬不在冷宮。」

有人沉聲詢問:「那現在怎麼辦?」

「先利用袍哥會的人牽制住他們,讓皇宮亂起來,我們趁亂找到敖三。」

眾人聞言頷首,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陳厭目光深沉,他不禁在想,這些刺客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冷宮中。

雖然只有短暫的一招交手,但他可以肯定,這些人也是演神者。

冷宮遠在宮闈的偏僻地帶,如果他們是之前潛藏在京城中的同道,或者說其他勢力的人想進皇宮尋寶,肯定不會第一時間往冷宮跑。

倘若說,這些人也是被宋恬點燃的煙花吸引來的,那促使宋恬示警的肯定另有他人,難道是敖三已經洞察了他們的計畫?

這時,紛亂的腳步聲在前方響起,近百名全副武裝的袍哥正縱奔而來。

婁火旺上前喝道:「刺客在冷宮!」

陳厭幡然回神,飛快上前,擋在婁火旺面前,朝眾人喝道:「小心!」

眾人還不知何意,袍哥們已抬起火槍,砰砰砰,毫不猶豫朝眾人扣下扳機。

數條潮水似的火線層疊著朝眾人湧來,叮叮噹噹轟在陳厭身上。

婁火旺不知這些人為什麼突然對他們發難,瞳孔猛縮,驚愕得不成樣子。

陳厭硬抗著猛烈的火力衝擊,回身像甩鞭似的飛出一槍,噗噗,槍尖染血,七八名袍哥旋即被割碎喉嚨。

下一秒,無盡烈火從重甲內噴薄而出,先瞬間烤焦幾具屍體,接著其他人也被火焰蓋住,大聲尖叫分散。

這時,曹春花等人也反應過來,咆哮殺出,快速斬敵,拼出一條血路後,他們相攜,飛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沈夢曦不解道:「陳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人為什麼會突然對我們動手?」

陳厭冷聲道:「不外乎兩種可能,我們準備刺殺敖三的計畫已經被識破了;或者,在我們準備殺敖三時,他同時也準備對我們動手了。」

曹春花啐出口唾沫,淡淡道:「那現在就是你死我活,盯著敖三的不光只有咱們,不能讓其他人搶先!」

此時,皇宮內火光通明,宮門敞開,還正有大量援兵不停湧來,用不了多久,此地便再無立足之地。

陳厭幾人又折返西苑,這裡已經增加不止一倍的兵力。

他們藏在暗處還未動手,之前那批蒙面人已然搶先一步殺了過來。

陳厭示意其他人先按兵不動,但看到這些人經歷過一番浴血廝殺,沖入苑內,很快又無功而返。

他們便知道,敖三並不在此地,轉身便往別處行去。

「那敖三會不會在地宮中?」

陳厭聞言立刻道:「應該不在,就算他在,我們也不能貿然前去,那是死胡同,我們沒有退路,不需要很多兵力就能置我們於死地。」

婁火旺搖頭道:「這敖三跟鬼一樣精明,他一旦察覺危險躲在暗處,我們便無異於大海撈針,再怎麼找,恐怕也是白費工夫。不如趁現在離開皇宮,再晚一些,我們就走不了了。」

陳厭稍作思考,緩緩道:「我想到一個地方,或許能找到敖三。」

眾人聞言齊刷刷看向他,「哪兒?」

陳厭抬頭望天,「去北鎮撫司衙門。」

「鎮撫司?」

聽到這個稍顯風馬牛不相及的地方,眾人都有些不解,不知道陳厭為什麼會認為敖三在那裡。

陳厭此刻也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態,他之前在西苑井中看到的那兩具袍哥屍體時便想,敖三或許也開始修鍊那長生邪法。

如果宋恬真是遭了他的毒手,那他會不會試著將演神者的投入那吞人的大井中呢?

金陵中有四口這樣的井,分別在東西二廠,南北鎮撫司,北鎮撫司距離皇城最近,或許敖三帶著宋恬去了那裡。

既然是大海撈針,去哪裡做無頭蒼蠅不是做呢?

眾人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反對,如果在鎮撫司衙門找不到敖三,他們也能順勢逃跑,反正比待在皇宮要好。

他們一路殺出皇宮,快速朝鎮撫司奔去。

與此同時,金陵城外的大江之上,一頭生有黃金雙瞳的墨玉麒麟正踏水狂奔,密密麻麻數百人站在麒麟脊背上,遙望著京城的方向。

這些人從衣著上來看分為兩派,一方是演神者,由裴仙玉率領;另一方則是闖王手下義軍,為首者是吳統領。

吳統領拱手詢問:「裴姑娘,渝州城守軍負隅頑抗,直到現在還未徹底攻下,我們現在孤軍深入,是不是太冒險了?」

裴仙玉微笑道:「吳統領,渝州守軍正是因為知道他們後面還坐著個敖三爺,所以才抵死不降。我們久攻不下,如果不出奇兵,最後只能白白損失兵力,給他人做了嫁衣。倘若我們奇襲金陵成功,能砍下敖三的人頭,渝州不攻自破。」

吳統領頷首道:「裴姑娘言之有理。」

他們正說著,兩排大船忽然浩浩蕩蕩從地平線外駛來。

裴仙玉道:「你看,那應該就是敖三派出的援兵,這些人一到渝州,我們豈不是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兄弟們,準備作戰!」

吳統領神色凜然,哐啷一聲抽出刀來,嚴陣以待。

裴仙玉阻止道:「敖三雖佔領了金陵,但落腳不久,根基還不穩,他派兵支援渝州,也是拆了東牆補西牆罷了,現在金陵定然空虛。我們不要跟這些人糾纏,直入京師!」

吳統領笑道:「怪不得闖王如此信任姑娘了,就是比我這大老粗考慮得更周全。」

「吳統領謙虛了,短短几月的工夫,您便從普通士兵,成為闖王的心腹,忠義無雙,這是小女子遠遠不能及的。」

兩人互相客套幾句,不再多言。

那麒麟忽地往水下一沉,化作個面容冷峻的寸頭青年,眾人噗通噗通往下墜,順勢潛入江底。

當逆流而上的船隊駛過後,他們又再次浮出水面,快馬加鞭趕往金陵。

……

「軍爺饒命啊!新皇帝說他登了基,我們就有好日子過,怎麼現在還要把我們往這害人的井裡投啊!」

「娘!我怕!」

深夜,鎮撫司衙門前院中,血腥氣撲鼻,數十名男女老少戴著鐐銬圍繞一口腥臭的古井而跪。

哀求聲、哭嚎聲不絕於耳,但把守在一旁的士兵們卻對此充耳不聞,刺啷、刺啷,兩名劊子手正在磨刀。

「帶人!」

一男一女被帶了上來,士兵卸去他們身上的鎖鏈,不管二人的掙扎,三下五除二,剝光了他們的衣裳。

劊子手往刀上噴了一口酒,平靜道:「諸位也別怪咱們,你們誰也怪不著,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陛下剛才已經說了,你們都是大逆不道之人,死不足惜,下輩子爭取投個好胎吧。」

說罷,劊子手一抬胳膊,讓押住男子的士兵讓開。

男子一得自由,拔腿就要跑,可同時,兩道刀光便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劊子手默然看了眼手中滴血不沾的屠刀,「扔吧。」

男子的身體瞬間分成了三半,士兵抬起還在痙攣的屍塊便拋入了井中。

地下的根須一聞到鮮血氣息,立刻刺出,將屍體拖進泥土裡。

衝擊力極強的殺人畫面,讓院子里的哭嚎聲顯得更加絕望。

劊子手正要繼續殺人,忽然一道幽綠光芒飛過,噗地穿過他的胸膛,將其釘死在地上。

「有襲兵!」

「戒備!」

眾士兵駭然失色,正要往中央合攏,數道身影從四面八方快速躍下,殺招並起,飛快將護衛梟首。

陳厭縱身掠至劊子手身前,拔出綠沉槍,其他人朝他靠了過來。

一長發男喝道:「這裡沒有敖三!」

曹春花道:「這屠夫說過,『陛下剛才吩咐過』,敖三肯定在這裡!」

陳厭快速道:「敖三手段強橫,不要分開,一起把他找出來!」

百姓們如獲大赦,對這些救星三拜九叩一番,踉踉蹌蹌站起來便朝衙門外跑。

陳厭等人一路深入,掘地三尺,尋找敖三的蹤跡。

他們分為前後兩隊,陳厭小隊在前,其餘六人注意後方動向,防止敖三偷襲。

砰!

陳厭踹開一扇粉光飄曳的房門,頓時,鶯鶯燕燕的尖叫聲炸開了鍋。

「啊!是……是大人您啊!深夜來此,有何貴幹!」

一名滿身白肉的中年官員用床單慌忙遮住隱私,滾到地上,跪在陳厭面前驚恐說道,五六個妙齡女子一同擠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身體。

在奉迎敖三稱帝時,這官員也在百官之列,雖不知道陳厭等人姓名,但清楚其地位非凡,這時對方深夜來訪,不知何意,登時六神無主。

「我問你,當今皇帝在何處?」

「陛下……陛下不久前來過,讓下官派人隨意抓些百姓投入井中,然後就走了,他老人家在何處,下官不清楚。」

他正低頭說著,突聽身後傳來一聲厲喝:「誰!」

有一道黑影掠過,兩名演神者立刻追了上去。

陳厭揮槍砍斷官員的脖子,「走!」

但當他們一路追到後花園時,只見走廊上遍地鮮血,還散落著一地斷裂的肢體。

根據殘留的衣物來看,這些肢體正是剛才那兩名演神者,幾個呼吸的工夫,他們便遭了毒手。

曹春花環顧四周枯瘦樹影,勃然大怒,喝道:「敖三!你也算是一代梟雄,躲躲藏藏算什麼!有本事出來!」

驀地,幽幽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爾等不也是想要設計殺害老夫嗎?到了這個地步,誰贏誰是英雄,別扯那些沒用的。老夫就在這府中,有本事你們就過來殺了我。」

這聲音雖然虛虛實實,但還是被感官靈敏的演神者們抓到了些許蛛絲馬跡,陳厭冷聲道:「在西邊。」

眾人紛紛點頭,那聲音的源頭的確是從西邊傳來的。

鎮撫司分東西南北四衙,前三衙是錦衣衛們日常辦公的地方,還設有詔獄、刑捕房等機構。

陳厭他們此時所在的後衙,則是官員們的私府,裡面多住的是一些家眷、雜役。

當他們循聲飛奔至後衙的西跨院時,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遍地都是被割碎的屍首,顯然剛死不久,慘不忍睹。

一間間房門敞開,裡面同樣也都是鮮血與屍體。

沈夢曦顫聲道:「這敖三未免也太過狠辣,他殺這麼多人,犯下這些冤案,難道就一點不怕引起民憤嗎?」

陳厭道:「他當然不在乎,如果今天我們死在這裡,那這些案子就是咱們做下的,他可以堂而皇之將罪名推到我們身上。如此一來,他也不用擔心落個殺害功臣的惡名。」

眾人正驚於敖三的陰損手段時,一道緊閉的房門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門框正在不停顫抖,宛如戰慄。

陳厭一抬手,眾人立刻會意,四人躍上屋脊,觀察附近動向,他則上前飛出一腳,砰地將房門踹開,五六個人影一同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