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瑪姬
陳厭雙眼不受控制地睜大了一下，略感驚訝地重複：「瑪姬？」
「對，瑪姬，她現在於泰晤士河南岸經營一家公寓。如果你對這件委託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把具體地址給你。」
地址就不用了，這個地方，他現在閉著眼都能走過去。
雖然前幾次都在瑪姬的公寓中蘇醒，但陳厭並沒有深思其中緣由。
他一開始想得很簡單，瑪姬只是飛熊為了這次演義而安排的NPC，本體性質可能類似於傀儡。
可現在，她竟然跟同袍會這個組織扯上了關係。
那此人出現在這裡的意義，瞬間就複雜了太多。
陳厭正想將這差事應允下來，忽然無意間的一瞥，心臟猛地縮緊。
「嘿！陳！你去幹什麼！」
幾輛運屍車正向烘爐方向駛來，男人看陳厭拔腿徑直向前跑去，嚇了一跳，趕忙跟上。
陳厭死死盯著最前方的那輛運屍車，在屍體堆積的最上方，有一隻髒兮兮的黑熊娃娃。
它就安安靜靜坐在那裡，兩顆灰色紐扣眼珠上，蒙滿了灰塵。
啪！
陳厭一把拿起了娃娃，是，這就是愛麗絲的玩偶。
愛麗絲的玩偶，為什麼會跟屍體出現在一起？
「你！你幹什麼！」
陳厭接下來的舉措惹怒了運屍人，他開始翻找屍體，險些將車輛弄翻。
「嘿，別折騰了，他們身上值錢的玩意兒都被扒乾淨了！」男人上前替陳厭解圍，先訓斥一句，接著對運屍人笑道：「老兄，別緊張，我們只是在替你們減輕工作壓力。」
「好好好！那你們自己收拾吧，我們不管了。」
說罷，眾運屍人一起卸車，屍體胡亂散了一地。
陳厭繼續翻找，既然愛麗絲的玩偶出現在這裡。
那是不是說明她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並且已經死了。
而荊棘王朝中的愛麗絲，只是借屍還魂？
「嘿，陳，你到底在找什麼？」
男人連聲詢問，卻沒有得到回應。
陳厭看遍了所有屍體，卻沒有一個與愛麗絲眉眼相像。
他漸漸冷靜下來，再觀察黑熊娃娃，知道這次自己頂替的是誰了。
他平靜道：「這個委託我接了。」
「好……吧。」男人被陳厭的舉動弄得有些無措，稍作調整後道：「除了地址外，這次接頭最重要的還是暗號。」
「暗號？」
「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
「對，就是這句。」
陳厭收起黑熊娃娃，離開南郊，向城區進發。
在潮濕又朦朧的荒野上，焚燒屍體的烘爐中悄然盛開一朵玫瑰。
……
砰！
泰晤士河南畔，貧民地帶，在陳厭踏入熟悉街區的剎那，一聲炸裂槍響拉開清晨的序幕。
「瑪姬太太，我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
「小子，那我祝你好運……但別忘了，瑪姬公寓不歡迎流浪漢！」
瑪姬抱著胳膊站在公寓大門前，穿著高領毛衣，臉色不善。
她靠著門柱，目送一名房客走遠後，剛要將大門關死，忽然又掛上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陳厭此時站在離公寓不遠處，看著遠去的舊房客，其個人信息浮現於眼眸中。
【張龍虎·29歲·流浪漢】
看來自己第二次頂替的人，就是他了。
「嘿，先生，我接到消息，今天將有一位新房客入住，就是您？」
陳厭聞聲看向朝自己走過來的瑪姬，「豈曰無衣。」
瑪姬臉上神情定格，接著語調一沉：「與子同袍……請上樓說話吧，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二人進入老舊公寓，一前一後，嘎吱嘎吱踩著樓梯往上走。
下樓很多次了，但上樓還是第一遭，換一個角度看問題，確實能發現很多新東西。
「瑪姬，這是我們第幾次見面了？」
「嗯？」
瑪姬扭頭看向陳厭，似乎有一些不解。
她笑道：「我們當然是第一次見，同袍會的架構嚴謹，一般情況下，大部分成員都不會有單獨見面的機會。」
「好，那我換一個問法。」陳厭料到她會這麼回答，不以為意，繼續詢問：「既然同袍會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組織。那又是誰付你錢，讓我前幾天住在這裡的？同袍會如果真的那麼嚴謹，連續幾天都讓演神者靠近，恐怕不太合理吧。」
同一個勢力內部，尚且會明爭暗鬥不斷。
更何況是演神者與同袍會，這樣可以在諸天間行走的特殊力量，二者之間又怎會沒有半點提防？
這時瑪姬的眼神產生了變化，不知是讚賞還是忌憚，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算可愛的笑容。
「說實話，你們演神者中有不少人，在這段時間都曾扮演過同袍會的成員，但提出這個問題的，你還是第一個。」
「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願意跟我交底了？」
瑪姬聳肩，無所謂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聊聊也無妨……反正你馬上就要離開這次演義了，不是嗎？」
說著，她還做了一個緩緩握拳的動作，意有所指。
陳厭心領神會，同時對瑪姬的身份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她竟然了解夜晚的局勢，不簡單。
兩人來到陳厭之前住的房子里，瑪姬一關門便直入主題，「你猜的不錯，同袍會的確是受雇而來，協助飛熊完成這次演義。同袍會分為本部與分會。本部成員皆擁有超凡之力，可以行走諸天……分會成員就是你現在的身份，由本地土著組成。」
陳厭略感驚訝，「是飛熊雇你們來的？」
瑪姬嗤笑道：「怎麼？不相信？堂堂持國，竟然會需要我們這些三教九流來解決問題？
其實飛熊有很多話都沒有告訴你們，怕你們會心虛膽怯。
眼下這方世界的混亂程度遠超你們想像，不誇張地說，世界根基岌岌可危。
我們同袍會是來協助他穩定當前空間的，不至於演義還沒結束，世界就已提前崩塌。」
陳厭想到了那些壁畫，最後跟那個男人大戰的火焰巨人，應該就是飛熊。
所以說，他現在正陷入一場苦戰，無暇分身，需要找外部力量來介入本次演義。
但持國殿中的大能比比皆是，為什麼要雇別人？
這就是小角色的困境，明明一切線索就擺在眼前，但就是什麼都看不明白。
「那我想問，白天跟夜晚，到底哪個是真的？」
陳厭坐在床頭，瑪姬搬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黑與白，善與惡，哪個都是真的，不過是一個的事物的不同兩面。」
「聽不明白。」
「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可以考慮加入我們同袍會。我可以無條件跟你分享自己知道的一切，我們本部對演神者的加入可是非常歡迎的。」
陳厭看向瑪姬認真的雙眼，「你是在挖牆腳。」
「不錯。」瑪姬微笑道：「永遠都不要小瞧人的力量，在大千世界中，有很多人都依靠自己無懈的奮鬥，勘破了世界的真諦，並縱行其中。除了你們演神者，像同袍會這樣的勢力還有很多。
當然，我們是其中的佼佼者。雖然我們不像持國四大陣營一樣，有成熟的提升體系，但我們會盡全力幫助每一位兄弟找到合適自己的道路。
而且在同袍會，你也無需擔憂會跟誰結仇……我們沒有像鳩那樣的死敵，相反，還有很多『鳩』是我們的同伴。因為我們的原則，就是將所有人，都當作可以結盟的朋友。
有時候，跨出自己的牢籠，才能看清更多的真相。但我明白，你現在肯定不會考慮。可倘若有一天你厭倦了自己的生活，同袍會的大門將永遠為你敞開。」
瑪姬此刻像是變了一個人，言談非常誠懇。
陳厭承認，相比於虛無縹緲的承諾，這種話更能打動他。
「像這樣挖人，今後可沒人敢雇你們了。」
瑪姬咯咯一笑，「有時候，為了有價值的朋友，付出一些代價是值得的。」
陳厭不禁問道：「在你們眼裡，價值的衡量標準是什麼？」
瑪姬打趣，「起碼要跟你一樣，發現自己的房東不對勁。」
陳厭笑笑不再往下接茬，像她之前說的一樣，起碼現在自己還沒有脫離持國的打算。
他轉口岔開話題，「既然你們同袍會拿錢辦事，那我的委託你接不接？」
「當然，你想讓我們做什麼？我要估算一下委託費。」
「幫我殺死吳名，贏得這次演義。」
「十噸神符，或等價值的物品也可以。」
瑪姬乾脆利落，陳厭一時啞然。
他連神符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對方則開口就是十噸。
不用想，給不起。
「還是聊聊我今天來的目的吧。」
「好。」
瑪姬起身從抽屜里取出一個信封交給他，「這是你的委託，如果你能完成，我會考慮給你一些報酬。」
陳厭打開封漆，將信取出後，喃喃念出了信紙上的第一句話，「殺死克萊斯！就在今天，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這封信的落款，克萊斯！
……
讀完信後，陳厭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瑪姬這次只是注視著他，並沒有相送。
因為她感受到了，房間中存在另一個人的注視。
「還是跟以前一樣啊，你那套挖牆腳的說辭，都多少年沒變過了。」
一個人影很自然在瑪姬身後憑空浮現，上前拉開窗帘，推開了緊閉的窗戶。
瑪姬看向他，微笑道：「都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這麼清楚。其實，你也很後悔當年沒有加入同袍會吧——飛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