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入井

正文卷

第62章 入井

砰~一片烏雲蓋地。

陳厭抬頭環顧,起身的同時院落的布局瞭然於心。

三家瓦房,一間正屋,兩間廂房,還有一口枯井。

院子收拾得一塵不染,沒有半點荒廢的樣子。

陳厭在井內簡單掃了一眼,動身依次搜尋三間房屋。

東廂房堆滿了雜物,正屋灶台跟火炕隔牆連在一起。

他找的仔細,一路翻箱倒櫃,連地磚也用刀挑開,一無所獲。

疏漏的陽光被木質窗欞分割成一片菱形塵柱,打在西廂房內靠牆的矮炕上。

陳厭拿著兩隻黃布老虎稍作對掐,百無聊賴,扔回了原處。

屋內多的是撥浪鼓、鐵連環一類的小孩玩具,遺落物跟寶藏是沒影子的。

這裡也沒有,那就只能進枯井找、掘地三尺。

突然,屋內光源一暗。

陳厭右耳微動,同時朝左邊看去,一道玲瓏黑影悄然映在了窗紙上。

「誰!」

叱吒暴喝力透磚石,在屋牆外炸響,咔嚓幾聲,茂盛青草中的枯枝被麂皮靴踩碎。

七八條身穿粗布短打,用黑巾遮面的魁梧身影聞聲停了下來。

為首者大手一握,將顯示著「姜村」二字的金色羅盤揣進懷裡,抬起闊面重劍,目光凜然。

「被發現了?」

為首者一抬手,示意眾人噤聲。

「死!」

女人的尖叫響起,「轟嚓」的磚木碎裂聲緊跟著發出。

聽到這動靜,包括為首者在內,眾蒙面人都放鬆下來。

是有人提前跟這村中的妖魔鬥起來了,那他們正好螳螂捕蟬,省幾分氣力。

為首者目光一瞥,突然看到了自己略顯得意的目光,轉瞬神色一變,化為驚恐。

「當心!」

眾人駭然高喝,同時揮舞手中兵刃,一同朝突兀刺出牆皮的刀刃砸去。

為首者大吼一聲,剛要閃開,陌刀已輕貼著他的臉頰刺過。

一半耳朵高高飛起,溫熱的血液黏在刀身上,噗嗤一聲又沒入他背後之人的喉嚨里。

【古陌刀已吞噬敵虜鮮血,當前雪恥進度:30%】

眾人身軀往下一沉,手中兵刃撲了個空,得逞的毒蛇已經鑽回了巢穴之中。

一片咒罵聲響起,刺眼的血紅從為首者的指縫中滲出,他捂著耳光,眉頭猙獰。

見眾人狂躁欲破牆而入,他揮劍在眾人身前一亘,沉聲呵斥:「靜觀其變。」

西廂房內,洶湧白肉滿目猙獰,轟一聲撞碎窗欞,躍身而入,持一柄銀閃閃的三刃魚叉,直挺挺殺向陳厭。

「金人…演神者?」

陳厭心下冷笑,為遺落物而來?

反手將長刀從磚石中抽出,牆皮剝落,白色灰粉激蕩。

篤,魚叉只扎到一個掠過的殘影,尖刃撲空刺入磚縫。

嘩啦一聲,泥沙俱下,叉身快速下沉,在牆上留下三道醒目的溝壑。

陳厭閃到旁側的同時一腳將魚叉踩死在地,微微笑,燦爛月光掠過半空。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驟然響起,呼吸之間,陌刀已卡在蟹將的喉嚨處。

鋒刃輕微摩割,人皮崩碎,露出下方的青色甲殼。

才過了幾個時辰,竟然又能施展變化術,果真是風水寶地。

陳厭心中火熱,一念屋外還有金人虎視眈眈,只想速戰速決,手壓力沉。

滿江紅覆,灌滿力道的鋒刃下嘎嘣一聲響,甲殼碎裂快速朝四周飛濺。

藍色血液流淌而出,貼在光滑的肌膚上往丘陵上遊走,若隱若現的火簇在上方跳動。

煤氣灶!

「啊!」

蟹將吃痛一吼,望向陳厭時,目光中是混沌的仇怨。

它身上人皮快速被撐開,從猛烈膨脹的甲殼上滑落。

轟隆聲中,屋脊折斷,青瓦砸碎空氣,在灰塵的裹挾中,降下驟雨,「啪嚓」碎裂聲不絕於耳。

望著突兀撞碎屋頂的青色巨人,蒙面金人皆是大駭,快速往後撤了十幾丈遠,喉結上下翻滾。

法天象地!

蟹將隨手扒下一塊數百斤重的屋頂,轟地砸向他們。

磚瓦未落地,眾人搶先散成一片,它也不多理會這群小蝦米,抬腳在屋內一踢。

陳厭蜷在牆角,身上裹滿了灰塵瓦礫,見烏青巨錘砸向自己,翻身順勢往外一滾,懷中長刀同時飛出,在其小腿上重重一蹭。

甲殼立刻被切開,藍血翻湧。

個頭雖然變得嚇人,但身上的甲殼也薄了許多,成了紙老虎。

蟹將彎腰,將遮擋視線的梁木一扯,艱難轉身,提膝對準陳厭一通亂踩。

陳厭閃轉騰挪,閑庭信步,接連出刀。

眨眼間,蟹將的腳踝與雙腿便已傷痕纍纍。

當!

陌刀震在甲殼上,幾顆渾圓的藍色血珠兒波動著盪到空中,裹挾在其外側的火焰歡呼雀躍。

在撕咬開的塵霧的剎那,空氣中突然冒出几絲猙獰的電花,與火焰相撞的同時——爆炸!

第十招!

積雷·叱火!

陳厭神色猙獰,胸膛壓著刀柄重重往前一頂,刀身完全沒入蟹將腿中的瞬間,貪婪血色明火從傷口下奔騰而出。

蟹將身軀麻痹狂擺,仰天一聲慘叫,火焰下,是正在由青轉紅的外殼。

空氣中,瀰漫著燒蟹子的香味。

火勢快速蔓延,金人見此駭人情形,一時怔愕。

「怎麼辦?」

「見機行事!」

話音未落,一顆臉盆大小的火球凌空飛起。

「想跑?」

陳厭縱身衝出廂房,見火球呼哧落入井中,大步一躍,伸手抓住井繩,跳入井中。

轆轤瘋狂旋轉,他兩腿岔開,足尖點在光滑的井壁上,飛速下墜。

咔嚓,蟹將落地的同時,刀身徑直穿過它酥裂的背甲,插進黃土中。

【個人事件:斬殺陷入瘋癲狀態的妖鬼2/2(已完成)】

陳厭不敢懈怠,雜亂的腳步聲傳到井底,顯得格外清晰。

「上!」

蒙面金人接連翻身入院,一見各屋門敞開,室內情景雜亂不堪,均是呼吸粗重。

為首者圓眼微眯,稍作環顧,一抬手,眾人立刻虎視眈眈,朝枯井合圍而去。

人頭繞成一圈,一起往下方看,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漆黑的鐵管。

接著,是一張正向上仰視的面孔,其人甲胄雖破,卻依稀可辨其制式。

眾人同時憤怒大喝,「宋軍!」

陳厭咧嘴一笑,毫不猶豫扣動扳機。

噠!噠!噠!

槍火吞吐,蒙面金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一陣狂掃下,碎爛的血肉傾盆而落。

井口上方,被噴薄的猩紅雲翳遮蔽。

震耳欲聾的槍聲來回折射,直衝上天。

坐在門外的男人舉起雙臂,歡快大笑,「放鞭炮!娶媳婦兒!」

無頭老者靠著路旁的石碾歇腳,聽到槍聲響起,胸膛中響起一個悶重的人聲。

「現在的年輕人,一點都不低調。」

「吁!」

荒野中,兩匹棗紅大馬停了下來。

望向遠處村落中直衝上天的濃煙,劉三娣一蹙眉。

她看向共乘一馬的馮善水二人,焦急道:「十夫長沒準兒就在那裡!」

「嘖。」

馮善水吧嗒吧嗒嘴,用袖子一擦臉,蹭下來許多黑灰,語氣埋怨。

「十夫長讓咱們原地待命,老實待著不就成了,瞎轉些什麼?」

「不行!這次咱四個絕不能再分開了!駕!」

劉三娣一調馬頭,朝姜村方向疾奔而去。

「讓我們守軍令的是你…帶頭違抗軍令的也是你…瘋婆子……」

馮善水嘟囔一句,接著大喊,「坐穩了!」

蘇無愁捧著古籍,敷衍一句,「騎你的吧,再快也妨不了我看書。」

砰!

陳厭一屁股坐在地上,槍丟在一旁、刀插在地上,雙眼獃滯,耳內兵荒馬亂。

頭頂的屍體像爛桑葚一樣掛在井沿上,血水「啪嗒啪嗒」不停往他身上砸。

「聾了?」

他抬手拍拍兩隻耳朵,強忍住噁心,蹭著牆壁站起身,將刀拔出。

正想撬開蟹殼取丹,井底外翻的泥土下顯露出些慘白的物事,遺落物?

先將死蟹收了,一彎腰,剛碰到那東西,猩紅的小字立刻浮現在他眼前:

是否將演神者的漸朽皮囊獻祭給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