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南。
人民路。
悅來賓館的地下停車場入口處來了一輛箱式貨車，車牌掃描後，欄杆自動抬起。
廂式貨車消失在入口處。
不遠處，停在路邊的SUV裡頭，一名偵察兵手裡拿著相機不斷咔擦。
咔擦完了說：「看不到人啊。」
「要不要開進去？」司機問石明遠。
石明遠說：「進去。」
SUV很快跟上，也進了停車場。
在停車場裡頭兜了一陣，沒發現那輛小型廂式貨車。
「奇了……」
司機手握方向盤，不斷環顧周圍。
「人呢？」
正說著，車子拐了個彎，眼前忽然出現幾個人。
而那幾個人一看就是當兵的。
當兵的人身上有股子氣質。
只要是同行，一眼就能看出來。
而幾人身後就是那輛尋他千百度的箱式貨車。
距離只有十幾米遠，一車人猝不及防。
石明遠連忙提醒：「裝做找車位，別慌！」
又提醒后座上的那個偵察兵。
「拍照！」
后座上的兵立即拿起相機迅速按下快門。
隨著一陣咔擦聲後。
他立即放下相機以免被發現。
SUV緩速前進，裝作找車位的樣子。
幾個從廂式貨車上下來的人一人一個旅行背囊，個個都著便裝，清一水小平頭或者戴著鴨舌帽。
全被拍進了鏡頭裡。
他們也看到了SUV，瞥了一眼也沒怎麼留意，徑直走向了電梯入口。
等他們都消失在電梯入口門後，石明遠鬆了口氣。
他回頭問後面的兵：「都拍到了？」
後面的兵從相機里調出照片，翻看了一陣。
「都拍到了。」
「別等了，立即回傳給信息情報分隊，讓他們分析分析。」
SUV在停車場里兜了一圈，轉頭出了停車場，很快原路返回。
一小時後。
旅部，2號會議中心。
即便已經是夜裡十點半，但這裡依舊開了個緊急會議。
李正和反偵聽小分隊的隊員們都在座。
姜熅站在台上，用自己的電腦連接了屏幕開始分析今天的收穫。
「這幾個人……」
他指著屏幕上的照片。
都是在地下停車場處拍到的。
「經過信息情報分析中心的查證，大多數不在我們資料庫里。」
他把其中一張照片獨立調取出來，放大。
「好在有這個人的資料。他是白鷹旅信息情報分隊的副隊顧勇，軍銜上尉，負責情報搜集工作……」
將顧勇的情況簡單彙報後，姜熅接著道：「其他五人估計是級別太低，我們的資料庫裡頭沒有收納他們的資料。不過根據顧勇一個人，我們就能判定，這個偵聽車是白鷹旅派出的無疑。」
下面的隊員們立馬發出一陣低聲的驚嘆。
雖然心裡早有預備。
可真到了證實後，仍舊很是吃驚。
石明遠笑道：「姜主任，我看他們白鷹旅還真給咱們旅面子，專門跑好幾百公里派個副隊長帶著幾個人過來偵聽我們的信號，也不知道他們在咱們附近的縣城裡住了多久，光是這住宿費也花了不少吧？」
說完笑笑嘻嘻地望向一旁的李正。
「旅長，你什麼時候也派我們去他們白鷹旅附近也搞搞情報搜集啊？這種公差我是第一個報名！」
「你想去？」李正反問。
石明遠被李正這麼正兒八經地反問，反倒被嚇住了，連忙說：「我就是開個玩笑。」
李正說：「我可不是開玩笑。」
石明遠愣住了。
李正說：「當然，不是現在。你看看，他們用這種招，也被我們發現了，我們依樣畫葫蘆，不同樣是掉坑裡去了？白鷹旅的反偵察能力可不低，別小看對方，他們之所以會被我們發現，說到底就是輕敵了，以為我們的反偵察水平沒那麼高。」
說到這，轉向了台上的姜熅。
「老薑，問個事，從今天反偵聽的情況看，你有沒有獲得高價值的情報？」
姜熅說：「白鷹旅的反偵聽水平不低的，今天我們搜集了一些電磁特徵和頻段信號，但是要破解和竊聽他們，同樣需要大量的樣本，今晚我再分析下，明天給你一份報告。」
李正說：「你今晚按時休息，明天繼續監視，這事不能急，我可不希望你熬夜。在進行紅山-02演習之前，他們是不會停止在我們這裡溜達的，有的是時間讓你搞數據樣本。」
姜熅說：「從今天的情況看，他們有利用自己的鏈路回傳數據，我要找到他們的節點，通過技術手段進行破解並且侵入，如果可行，我會在他們那邊留下後門。就算不行，破譯他們的頻段密碼獲取他們的通訊內容還是可以做到的。」
李正說：「那就拜託你了。」
……
清晨第一束陽光照進戰區總醫院住院部的病房，萬向東已經醒來，護士進來為他插上針管，吊上了水。
很快，又在導桿里接上一管子化療藥物，慢慢推了進去。
萬向東無奈地看著小護士在自己手臂上麻利地操作，看看那些透明的藥水，對小護士開起了玩笑：「小姑娘，你說這些藥水是不是就是單純的生理鹽水？給我吊進身體里，不過就是起到安慰劑的作用對吧？」
小護士很年輕，二十來歲，一側頭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笑著說：「首長你真會開玩笑，這是化療葯，哪會是鹽水。」
說完又道：「你難道沒有感覺有反應嗎？」
萬向東說：「有點，之前吊了一個療程，感覺有點噁心。」
小護士看了看萬向東的頭髮說：「首長你底子好，很多人化療都掉頭髮，你沒掉。」
萬向東說：「掉，昨晚我洗頭的時候，抓了一把下來。」
小護士笑不出來了。
醫生這時候走了進來，巡房的時間到了。
主治醫生走到萬向東床前，看了一下床卡，然後問萬向東：「萬旅長，感覺如何？」
萬向東說：「沒感覺，我覺得你們是在浪費時間。」
主治醫生說：「你說話中氣那麼足，說明治療的方向對了。」
萬向東說：「晚期癌症，還能有治？我看就別浪費時間了。」
那個主治醫生也是軍人，對萬向東一點都不客氣，用一種老師教訓學生的口氣說道：「打仗你是行家，治病我是行家，在這裡，你得聽我的。何況，你是軍人，這仗還沒打，就投降了？」
萬向東最聽不得人家說他投降，於是辯解道：「我這不叫投降，我這叫坦然面對。」
主治醫生說：「你的情況不錯，昨天檢查結果出來了，明天開始可以配合進行免疫PD-1治療，雖然對於胃癌來說，免疫治療的成功率不算特別高，但是配合化療一起進行，還是有10-20%的幾率能控制住腫瘤的，你要建立信心，好吃好睡，配合治療。」
正說著，李正和政委老汪進來了。
主治醫生一看，知道是萬向東部隊的人來了。
再一看，軍銜跟萬向東差不多，肯定也是旅首長。
於是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李正到了跟前，熱情地和醫生一一打了招呼，然後詢問病情。
主治醫生將治療情況簡單說了說，然後就點名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就信心，信心比金子都貴重，你勸勸你們戰友吧，他老說什麼浪費時間，這樣可不好，下一步PD-1治療，如果成功，那麼他不光能活下去，而且生活質量也不至於降低太多。」
說完，叮囑了一下萬向東注意休息，帶著一幫醫生離開了。
李正送走了醫生，回到了病床前。
萬向東說：「還有兩個禮拜就要上演練場了，你們心裡有底沒有？」
李正將水果籃放在桌上，拿出個蘋果一邊削一邊說：「這事你別擔心。」
萬向東不高興了：「我怎麼能不關心，我這還是旅長呢，你代旅長還沒摘掉呢！」
李正笑而不語。
萬向東忽然又像泄了氣一樣，重新靠在厚厚的被褥上。
「唉，早晚也要摘掉這個代字的。」
李正削好蘋果，遞給萬向東，說：「你要我不摘也行，早點治好病，回來當旅長，我繼續給你當參謀長。」
萬向東接過蘋果，苦笑了一下，眼眶一熱，紅了。
「告訴我，你有信心打敗溫朝暉嗎？」
李正說：「那你先告訴我，你有信心配合醫生治好病嗎？」
萬向東說：「你這是為難我。」
李正說：「溫朝暉也是高手，總部龍部長看中的指揮奇才，你讓我這個剛上任一年的人打敗他，不也是為難我？」
萬向東愣了一下說：「你這種讀書人，我辯不過你。」
李正說：「我可不光是讀書人，我搞特戰出身的，妥妥的鐵血軍人。」
萬向東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李正說：「旅長，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你負責打敗腫瘤，我負責打敗溫朝暉，你配合治療，我應給你看。」
正在咬蘋果的萬向東再次愣住。
一股暖流從心底湧起。
咬在嘴裡的蘋果像是塊鐵，怎麼都咽不下去了。
「行，我答應。」
「軍人一言。」
「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