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笙沒想到，傅硯臨會把她帶到江邊一個不起眼的小餐館。
冬夜寒風呼嘯，室外的氣溫將近零度。
小餐館外面搭了個臨時的帳篷，擺滿小圓桌。店面不大，由一對中年夫妻經營。
走近的時候，一股濃郁的麻辣牛肉香味撲鼻而來。
「你找位置，我來點餐。」傅硯臨提議。
聞笙在嘉州的時候見過不少這種夫妻檔，大多數晚上才出攤，營業至凌晨，主打物美價廉。記得讀高二那會兒，嘉州一中後門也有一檔夫妻牛肉麵檔，她下晚自修偶爾會去光顧。
不同於其它的小餐廳，這家牛肉麵店看起來雖小，環境乾淨整潔。天氣這麼冷，來吃麵條的客人還挺多，帳篷里幾乎滿座。
聞笙轉了一圈，最後在角落裡找了一張小圓桌坐下。
「先喝點熱茶暖暖身體，麻辣牛肉麵是這裡的招牌菜，你待會兒嘗一嘗。」傅硯臨把一次性紙杯遞給聞笙。
結婚以後，傅同學化身老媽子，每天在聞笙的耳邊碎碎念，叮囑她穿衣服、好好吃飯。
自從聞亭書走後，她已經很久沒被人這麼嘮叨，感覺還挺暖心的。
「你經常光顧這家店？」聞笙接過杯子喝了口，淡淡的茉莉花幽香讓人心曠神怡。
這家店雖小，看得出來老闆是個講究人。
傅硯臨落座，「我已經很多年沒來，今天也是碰運氣，幸好他們沒搬地方。這裡的老闆和老闆娘都是嘉州人，當天現鹵的牛肉，賣完就收攤。對了，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老闆曾經在嘉州一中後門擺過路邊攤。」
這麼一說，聞笙覺得老闆娘挺眼熟的。
「高三畢業那年，老闆舉家搬來江州。那會兒我剛回傅家，晚上出來瞎溜達，偶爾發現了這家店。」傅硯臨淡淡說道。
此去經年，他早已不再是從前那個一腔熱血的愣頭青。但是剛回傅家時被嘲笑和欺負的日子，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有一段時間，傅硯臨每天晚上都會來這家小店點一份鹵牛肉麵。聽著老闆的一口嘉州鄉音，想起遠在嘉州的聞笙，他才覺得日子沒有那麼的難過。
再後來他被傅裕和送去美國留學，就再也沒有來過這家店。
今天去瀾台接聞笙的時候，傅硯臨剛好路過附近，忽然想起聞笙以前讀書的時候也喜歡吃學校後門的這家路邊攤，於是帶她過來嘗一嘗。
「那個時候，你離開外婆來到江州，一個人也挺不容易。」聞笙放下杯子，抬眸望向傅硯臨。
雖然江令儀也在傅家，可是傅硯臨跟她從小分開，沒有多少感情。
那時候的傅硯臨，孤立無助，不被傅家人所接受。這一路走來，他有太多的不容易，卻從沒在聞笙的面前提起過。
「被迫離開你，確實挺不容易。幸好老婆沒被拐跑，否則虧大發了。」傅硯臨一本正經說道。
聞笙輕笑，「油腔滑調。」
「傅太太不喜歡？」傅硯臨反問。
剛開始的時候，聞笙並不習慣傅硯臨耍嘴皮子。慢慢地，她才明白只有在自己的面前，他才會說這些話。
他曾經被冠上花花公子的頭銜，是讓人聞風喪膽、無惡不作的傅家老幺。只有聞笙知道，那不過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而已。
「你們的牛肉麵好咧！」老闆娘端著熱疼疼的牛肉麵過來，小心放在聞笙的面前。
「謝謝。」聞笙往傅硯臨的方向掃了眼，「你不餓嗎？」
傅硯臨把一次性筷子掰開，插在茶水裡洗了下遞給聞笙，「不急，你先吃，嘗一嘗是否還是當年的味道。」
這家店的鹵牛肉麵，價格便宜、分量大、色香味俱全。
老闆娘親手鹵的牛腱肉，配搭花生碎、芹菜和香蔥，淋上熱油和用豬骨頭熬成的濃湯，咸香勁辣，那叫一個爽。
聞笙吃了小半碗，已經辣出了汗，把外套脫掉放在旁邊。
「覺得怎樣？」傅硯臨笑著問到。
「好吃，還是當年吃路邊攤時的味道。大冬天能吃上一碗麻辣牛肉麵，簡直不要太爽。」聞笙贊口不絕，巴掌大的小臉被辣得紅撲撲的，增添了幾分嬌俏可愛。
傅硯臨靜靜地看著聞笙，目光逐漸變得溫柔。他喜歡的女人，撐得起昂貴的高定，也能陪他吃一碗路邊的麻辣牛肉麵。
這種感覺，踏實又滿足。
「我吃飽了。」聞笙放下筷子的同時，一張餐巾紙遞到面前。
傅硯臨仔細幫她擦拭唇角，然後端過碗開始吃剩下的麵條。沒一會兒功夫，碗里的麵條已經被一掃而光。
這次，換聞笙替傅硯臨擦唇角，「傅硯臨，今天早上你發的微博，我看了。」
那條微博她反反覆復看了很多遍，感觸良多。
兩人從正式確定關係後，為了彼此一直作出改變。
與其說傅硯臨努力為聞笙變得更好，不如說是兩人的雙向奔赴。
傅硯臨身處的世界很複雜，內心卻很簡單。只要付出的感情有回應，他就會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
就像冬夜的這碗牛肉麵，暖身，更暖心。
傅硯臨說過聞笙是他身處黑暗時透進來的一束光，換個角度，他又何嘗不是聞笙救贖。
在認識傅硯臨之前，聞笙的世界只有工作和還債。因為年少時落下的陰影，她對男女間的那些事異常抗拒。
在遇見傅硯臨以後，她才明白只要遇到對的人，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老婆，你是不是被我的深情表白感動壞了？」傅硯臨的眉梢和眼底都藏著笑意，朝聞笙擠了擠眼。
他昨夜熬了個通宵，直接把水軍的老巢一鍋端，如今網路上已經看不到任何抹黑聞笙和薇溪諾的帖子。
背後的那個人敢跟傅硯臨玩心眼，簡直不自量力。
聞笙眉目溫柔，「實話說，我挺意外你會用這種方式替我撐腰。總而言之，這次的事謝謝你。」
「傅太太打算怎麼謝我？」傅硯臨不由地露出傲嬌的小表情。
四目相對，聞笙羞紅了臉，小聲應道，「都可以。」
難得傅太太這麼主動，傅硯臨瞬間腦補不少限制級的畫面，恨不得馬上帶她回家深入交流一番。
可他接下來準備了驚喜，只能暫時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