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斯宜剛下飛機便馬不停蹄趕回來，就為了給傅硯臨一個驚喜。
結果外婆說兩人大清早出去了，下午才回來。
顧斯宜閑得蛋疼，搬了張椅子到院子的白蘭樹下嗑瓜子。大老遠聽到傅硯臨說話的聲音，她馬上飛奔出大門口迎接。
沒想到推門的人是聞笙，貌似還嚇得不輕。
「聞……」顧斯宜想了想，又改口，「弟妹，傅老六，你們可算回來了！我等得無聊死了！」
這一聲「弟妹」的驚訝程度，一點不亞於在外婆家看到顧斯宜。
聞笙認得眼前的女子，那次與林遠之吃飯的時候在餐廳里打過照面。之前，她還在大馬路上抱著傅硯臨，哭得梨花帶雨。
那時候聞笙和傅硯臨還沒正式在一起，因為這件事難過了好幾天。
可是，她剛才喊聞笙弟妹，莫非？
「顧斯宜，你能不能像個女人，別整天大呼小叫的，瞧把我家聞笙嚇壞了。」傅硯臨一把摟住聞笙，關切地問道，「是不是嚇到了？這傢伙從小就不像個女的，粗魯、嗓門大，翻牆比我還得勁。」
聲音語氣，可以說是瞬間轉變，從粗魯到溫柔，可見區別對待。
顧斯宜一聽便不樂意，「喂，傅老六，你用得著在弟妹面前詆毀我么？那次我不就是翻圍牆的時候差點扒掉你的褲子，用得著記恨這麼多年？」
「是嗎？」傅硯臨白了顧斯宜一眼，「翻牆的第二天出模擬考成績，你考得居然比我還要差。你不服氣，跟外婆打小報告說我翻牆逃課，這件事不記得了？」
顧斯宜的好勝心一下子就竄出來了，邊擼袖子邊罵罵咧咧，「來呀，咱們相互傷害呀！你讀高中時候的那些醜事，信不信我全部抖給弟妹聽？」
姜還是老的辣。
他那些糗事，怎麼好意思叫聞笙知道？
傅硯臨馬上轉移話題，「阿笙，別管她，外婆都嫌她煩。」
「你們姐弟倆感情真好。」聞笙尷尬一笑。
「誰跟他感情好？」
「誰跟她感情好？」兩人異口同聲。
聞笙笑出聲，推了推傅硯臨的胳膊說，「你先把水果拿進屋。」
「警告你，別在阿笙面前亂說話，要不然把你上次跟我哭訴的事告訴姨媽。」傅硯臨說完還瞪了顧斯宜一眼，拎著袋子大步走進屋子。
顧斯宜氣得朝傅硯臨的背影張牙舞爪，「你個傅老六，不就是帶女朋友回外婆家么，嘚瑟什麼？也只有弟妹能瞧得上你這混世魔王。」
回過頭，她馬上換了一張嘴臉，笑盈盈對聞笙說，「對了，我叫顧斯宜，是傅老六的表姐。之前我們在餐廳見過一面，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
「沒想到你是傅硯臨的表姐。」聞笙突然覺得之前的醋都白吃了。
顧斯宜笑聲爽朗，「小時候要不是我罩著他，能長這麼大么？對了，我剛才說傅老六在高中的那些醜事，你要不要聽？」
說完，她朝聞笙擠了擠眼，一臉八卦相。
「顧斯宜，你是不是活膩了？」屋裡傳來傅硯臨的咆哮聲。
顧斯宜見好就收，「開個玩笑不行么？弟妹，我們去那邊喝茶吃水果，活兒讓傅老六去干就好。」
突然間，聞笙就明白過來為什麼傅硯臨回到嘉州以後，整個人能放鬆下來。
同是家人，顧斯宜表面上與傅硯臨吵吵鬧鬧，卻看得出來兩人感情很好。不像傅家人，哪怕是傅裕和這個親生父親，對傅硯臨的態度也總是冷清疏離，壓根不像是父子。
兩人一桌，閑話家常。
聞笙喝著顧斯宜泡的茶，看她眉飛色舞描繪傅硯臨小時候的趣事，心情特別的放鬆。
她之前沒聽傅硯臨提起過，自己在嘉州還有一個姨媽。
可以看出來，傅硯臨與姨媽一家人的感情，比親生父母還要親密許多。
「弟妹，我代表全嘉州人，感謝你收了傅老六這個妖孽。」顧斯宜是個性格開朗、大大咧咧的人，說到傅硯臨把聞笙追到手時，更是感慨萬分。
「我以前就知道傅老六讀高中的時候，暗戀過一個女孩，沒想到十年了喜歡的還是同一個人。對了，我也是嘉州一中的。」顧斯宜喝了一口茶，仰頭看著一片黃葉從樹上飄落下，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記憶中的那張臉。
她自己沒能達成的心愿，自家弟弟能做到，也算是另外一種方式的圓滿吧。
「對了，我爸媽已經提前結束歐洲之旅，乘坐今天下午的航班回來。他們呀，也想看看傅老六的女朋友長什麼樣。」顧斯宜說。
聞笙也沒想到，第一次正兒八經見傅硯臨的家人，是在嘉州。外婆也好，顧斯宜也好，對於傅硯臨來說都是極其重要的家人。
這讓聞笙想起酒會的那天晚上，傅裕和把她帶到休息室下棋時說的話。一句「不合適」，一張支票，不管傅硯臨的意願如何，強行想要結束他們的關係。
「對了，你還沒見過我小姨吧？」顧斯宜又問。
聞笙搖頭，「還沒呢。」
「其實小姨也挺不容易，這些年在傅家也沒有過上一日安心的日子。」顧斯宜時常從父母的嘴裡聽到關於江令儀的事。
進了傅家，哪怕想要離開也身不由己。那是小姨選擇要走的路，怨不得別人。
傅硯臨卻不同，身上流著傅家的血是因為沒得選擇。
有時候顧斯宜還挺心疼傅硯臨，在那個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待了那麼久。
「總有機會的。」顧斯宜伸了伸懶腰，突然從身後傳來傅硯臨的聲音。
「阿笙，進來幫我一下。」
聞笙應道，「好。」
樓梯間，傅硯臨正站在椅子上擰燈泡。他的衣袖高高挽起，雙腿又長又直，從聞笙的角度可以看到硬朗的腹部肌肉。
「把燈泡給我。」
剛才從公交車站走路回來的時候，傅硯臨順路從五金店買了新的燈泡。
聞笙還是第一次看到傅硯臨做這種事，突然覺得挺接地氣的。臨雲科技的人，大概想像不到自家老闆此刻正在嘉州的老房子里，踩著咯吱作響的椅子換燈泡。
「顧斯宜剛才沒在你面前亂說話吧？」傅硯臨突然問道。
聞笙開玩笑說，「傅同學，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擔心你姐在我面前打小報告？」
傅硯臨右手一頓，心裡莫名有些緊張，「她敢？」
「斯宜姐隨便聊了些你們小時候的趣事，還說姨媽和姨夫明天回來，想跟我們見一面。」聞笙實話實說。
傅硯臨擰好燈泡，小心跳下椅子，目光灼灼望向聞笙。
良久，他才應了句，「也好，我也很久沒見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