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買賣人命，煙雨閣也會通過兜賣信息賺取靈石，所以在收集信息方面，講究事無巨細。
聶衍塵對此很清楚，問著話的同時，也往赩熾桌前推了個布袋，「自然了，這話我們也不白聽，裡頭有一百上品靈石，姑娘且收著。」
一百上品靈石！
塗念聽得兩眼發直，若不是楚秋容在桌下及時掐了她一把，她真險些失態。
她這便宜師父錢沒兩個，但出手是這麼闊綽的嗎？
加上自己先前賠進去的那五十，他們積雪谷一半的積蓄都砸在赩熾這了。
尤其這事兒她還不敢同聶衍塵說，便是瞧著聶衍塵大手一揮，卻不知自家家底已經大半敗空的樣子，她卻也只能暗自想著早些把芥子里的靈植靈藥賣一賣充數。
塗念正頭大著，誰想赩熾對上那一百靈石，卻是輕垂美目，抬了紗絹掩面，將那靈石又推了回去。
「一份消息一份價，公子已存了一份在我這兒了，我沒有多拿的道理。」
一瞬間，聶衍塵愣了，楚秋容笑了，塗念麻了。
「姑娘這意思是……」
「咳！」
塗念哪敢讓聶衍塵問下去，連忙咳了聲打斷他的話，接著話茬對赩熾道：「姑娘果真還有別的消息嗎？煩請一同說了吧，我們也好早些商定對策。」
「好。」
瞧著對方瘋狂朝自己使眼色，赩熾雖不太懂，但還是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據閣內所傳的消息，那日那位小師兄被扣入玉清門後，是往地牢去了……」
聶衍塵僅是不知、不是白痴，塗念的舉動刻意得像是在他臉上叫囂，再加上楚秋容那要笑不笑的神情，他想不起疑反倒要難些。
談起正題，他心思一半在赩熾，一半在塗念，但塗念卻是打定了主意裝傻，絲毫不與他進行眼神交流。
事分輕重緩急，有徐子翹的事在，聶衍塵即便再奇怪，也不好說些什麼，最後只好暫且將這事放了，專心聽赩熾說話。
注意到他的視線沒再過來，塗念心知眼下總算糊弄過關，暗中出了口氣，與此同時，赩熾這邊也進入了尾聲。
徐子翹被關押在玉清門地牢東區，有人看管，且人數不少。
赩熾的話總結下來，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楚秋容聽完吸了口氣，問二人：「那怎麼說，來明的還是暗的？」
聶衍塵嘖了聲，瞥他一眼道：「什麼明的暗的。玉清門的下作至此便罷了，難道你也要跟著下作？」
「什麼話。」
楚秋容撇撇嘴，絲毫不讓，「只准他們不仁，難道還不許我們不義了？玉清門的假清高，難道您也跟著假清高？」
「你倆先別爭了，要我說，明的暗的都不好使。」
想起原著對玉清門地牢的描寫，塗念一時有些鬱悶，「玉清門地牢布局複雜，如同迷宮。若只是知道三師兄在東區的話，根本沒法兒在短時間內找到他的所在。」
還是那個理，沒有憑證的事，人家不認，他們能如何？
來明的，人家把人轉移了再任你去地牢轉一圈，不僅救不出徐子翹，還要被扣上無事生非的罵名；來暗的，找不到人無功而返，被發現更是成了無事生非。總歸怎麼著都是個難。
「啊，對了。」
三人正為此頭疼時，赩熾在旁聽到這，卻忽然想起什麼，輕呼一聲，旋即從身上掏了一塊龍紋玉珏出來。
「龍焱溫玉？是三兒一向貼身帶著的那塊！」
楚秋容抬眸，一眼便認出了那玉珏，詫聲道：「它怎麼會在你這兒？」
「這塊玉珏，是閣內同門後來在路上撿到的。」
赩熾伸手將那玉珏遞給塗念，說：「我想著想你那日既能以玉環尋我，有此玉珏，想來辦事會更方便些，便從她那要來了，希望能對諸位有所幫助。」
這絕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了這玉珏，再配一道搜尋符，他們的顧慮便都可迎刃而解了。
「赩熾，此番真是多謝你了！」
起身將那玉珏接過，塗念捧著赩熾的手，臉上一片喜色，儼然已忘了自己現在是個男人扮相。
被她這般接近之下，赩熾一時手足無措，甚至有些失語，匆忙垂下頭，一對櫻唇開合了許多次才道：「沒、沒有，我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
瞧見赩熾的反應，聶衍塵眼底露出一抹驚訝，配合這幕，他忽然就懂了楚秋容來時為何非要塗念扮上男裝。
隨後他的視線瞥向後者，見對方果然是一副又好笑又有些曖昧的神情，心中就更有數了。
兩個看透真相的並未戳穿，塗念呢，顧著高興，也沒覺出什麼不對。
她順勢從芥子里掏出些符籙來塞到赩熾手裡，真誠道：「我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只有一些符籙，勉強算是我的心意，還請姑娘笑納。」
「這……」
赩熾兩頰泛紅，看著十分難為情，當下像是要拒絕的樣子，可不知瞧見了什麼，卻又忽然猶豫了起來，到最後才「嗯」了聲，將那些符籙盡數收了下來。
聶衍塵不用猜，也知她是為了裡頭那兩張千里傳音符。
他心下不住地暗嘆。
想這姑娘被楚秋容騙得辛苦，與他家小四，只有明月照溝渠的一廂情願，心中念頭閃過幾回，最後還是覺得能撈一把便撈一把的好。
「赩熾姑娘。」
想到這，他出聲去叫。
赩熾抬眸。
聶衍塵接著說：「今日之事多謝，小四的意思亦是我的意思。所謂無功不受祿，符籙畢竟沒個准價，還請姑娘將這一袋靈石也一併收下才好。」
「這不成。」
不想赩熾也倔，當下搖頭道：「公子那日幫我時，也並未計較過什麼金銀上的得失，若我卻動了這樣的念頭，豈非小人？」
至此，她沒再等聶衍塵說話，兀自朝幾人款款行了一禮後，交代道：「房間事宜我都打點過了，諸位今夜就宿在這，若還有什麼需要，只管喚人來尋我便是。」
「劉媽媽還在大堂內等著，我先就退下了。」
語畢，便小步出了門。
戀愛中的姑娘們啊……
目送她離開後，聶衍塵和楚秋容相顧一眼，從對方眸中瞧出不同程度的無奈和好笑。
「哎喲，一百靈石嘞，師父對美女好大方喲。」
塗念仍然是那個狀況外，赩熾才走了一會兒，便迫不及待地湊到了聶衍塵身邊調侃，結果就被聶衍塵一個巴掌，重重地揉在了腦袋上。
「下回再出門，別作這副打扮了。」
收回手，聶衍塵輕飄飄地說了這麼句。
塗念奇怪地看著他，歪了歪頭，「這又是為何？」
聶衍塵未答，只嘆了聲，轉頭找上楚秋容道：「準備準備，明兒個一早，去玉清。」
「得令。」
楚秋容應了聲，也忙活去了。
塗念只緣身在此山中。
在她的視角里，自己慘遭雙重無視，是被孤立的可憐娃兒，於是不服氣，顰眉追倆人跑。
「喂，你倆有話說話呀，不搭理人算什麼事兒啊？」
倆大男人誰也沒想，頭一回兒給塗念擋桃花，竟就碰上這麼個硬茬。
這是有就能說的？
聶和楚不約而同地想：還是瞞著吧，要不多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