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深邃到骨子裡的血脈壓制

正文卷

對於龍息葵的事,方圓言盡於此。

他沒有去細講,一則是因為有盛高陽的事在那,宗門終究虧心,不會太難為他倆,再有就是這龍息葵的用途是宗內秘事,沒有薛世謙的授意,他也不便多說。

但塗念也不是什麼沒心沒肺的,方圓都已經提醒到這了,她自然也能猜到那株龍息葵裡頭大抵是有些門道的,一路上揣著那句「實話實說」,仔細地想了許多。

三人一路來到象牙塔,宗內幾位長老宗主已然在等,方圓今日不過是做領路人,行過禮後便退到了一旁。

楚秋容作為小輩,總歸沒有說等著幾位長輩問話的道理,方圓才退,他就眼明心清地緊跟上前,主動朝座上諸人拱手,「積雪谷弟子楚秋容攜師妹塗念,見過宗主、各位長老。」

這一番小小的計較,卻是大大地博得了幾位長老的好感,薛世謙也是一樣,抬手示意他免禮,笑容和藹,「許久未見你師父了,他近來可好?」

「都好。就是近來事務忙些,抽不出身來拜訪宗主,師父每每提及此事,總深覺惋惜。」

楚秋容是常跟聶衍塵和晉南楓去各宗串門的,耳濡目染之下,客套話也是張口就來,很快便與薛世謙閑侃了起來。

按往常,這樣的車軲轆話,塗念是絕聽不下去的。

然而此時的她,卻是全神貫注地聽著兩人交談,整個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座上說話那人,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這老小子長得好像她大學教授!

完全不誇張,她進殿瞧見薛世謙的那一刻,還當自己突破了什麼次元壁,見其侃侃而談,甚至有種重歸大學生活的錯覺。

也就在她震驚的時候,楚秋容已經同薛世謙聊完了那些有的沒的,率先提起了求學的事。

三言兩語把事理了個大概,他很快將話題引了到塗念身上,塗念則是聽見他叫才回過神來,匆忙應了聲,卻是完全沒搞清狀況。

瞧出她這顯然是走神去了,楚秋容心下嘆口氣,飛快地傳音提點她道:「聊學陣的事了,你走心些。」

塗念這人聽勸,立馬端正態度,恭恭敬敬地朝薛世謙拱了下手,「薛宗主請講。」

薛世謙神情不變,仍是和藹的一張笑臉看她,「塗小友既想來我宗學陣,對陣修的了解有多少呢?」

聽出這位「教授」儼然是打算檢查自己課前預習情況,塗念一時心中騰起一種熟悉的惶恐。

她沒敢張口就來,而是思慮再三才說:「小輩對陣修接觸甚少,只知道陣修修鍊分陣法、口訣與合擊三項,其旨在領悟太極、陰陽、五行以及八卦等運作道理,以達到借天意之勢、順天意而為的境界。」

小心翼翼地背完前些日子看來的書,塗念的後背已有些汗意,再抬頭時,她說:「因此在小輩的理解中,所謂陣修,大抵就是規則的制定之法,再其餘的,便不大清楚了。」

如此口吻,引來楚秋容略帶意外的一眼。

錯覺嗎,他家小師妹好像變得有禮起來了?

薛世謙同樣精神一振,但卻是被塗念的最後那句話給吸引了。

「規則的制定之法……」

咀嚼著這句頗有新意的描述,他坐直了身子,眼含期待地看向塗念,「小友既能說到這處,想必對陣法之道也是有些參悟的,不知可否在殿裡布上二三陣法,讓我這老頭子開眼一觀?」

熟悉薛世謙的皆知其愛才如渴,此言無非是想藉機看看塗念的底子如何,然而先入為主的塗念,聽著他這伯樂發言卻是頭皮發麻。

測完預習測實操,這人真不是她教授本授嗎!?

惶恐地垂下頭,她婉言道:「小輩不過略有涉獵,實不敢在諸位前輩面前班門弄斧,還是容小輩在門下略作研習後,再來請前輩們指點吧。」

這措辭,這態度,一頓給楚秋容聽震驚了。

他現在才敢肯定,方才那遭不是錯覺,他家的活寶小師妹就是莫名其妙地成了個乖娃,如此七竅玲瓏,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

楚秋容滿心的懵逼不能放在臉上,憋得直難受,只能暗自猜她是不是為了龍息葵的事賣乖,亦或是為了求學而有意討好。

可惜塗念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亦不能告訴他,這是一種深邃到骨子裡的血脈壓制,對其別說乖了,就是跪著,那也是完全在情理之中的。

薛世謙不曉得其中關竅,聽完塗念的回答,只當她是個對陣修理解深刻,又尊師重道的好孩子,臉上頓時浮現出各種欣慰、欣賞之色。

對於其「謙虛」的回應,他也是毫無意外地由著她去了,畢竟人還要在宗里待上小半月,天賦此事,他總有機會看到。

如此瞧著殿前二人,薛世謙心中不由地感慨,聶衍塵不僅有晉南楓那樣天賦過人的大弟子,如今更是收得這樣懂事的弟子,還真是好福氣。

當然這份感慨也沒有持續太長時間,隨著身邊解文長一聲意在提醒的輕咳,薛世謙不動聲色地斂下心情,緩緩開口:「說起來,我這有一事得問問你二人。」

「且問這一句,也不是我這老頭子真要與你們計較什麼,只是事關宗門,宗里如何也得要個緣由。你們不必太過緊張,儘管答就是。」

總算說到正事了。

塗念心下一頓,飛速與楚秋容交換了個眼神,後者意會,不著痕迹地往前移了半步,「宗主請講。」

滿意地點點頭,薛世謙單刀直入,「千機湖北面的那株龍息葵,是被你二人拔的?」

楚秋容實話道:「是。」

「你們難道不知道,龍息葵是海生靈植,根本不可能平白地出現在這水域里?後來拔的時候,就沒想過它是為何在那嗎?」

一提此事,解文長總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出聲訊問,語氣也難掩急躁,本想再說,身邊的薛世謙卻是鼻息略沉,側眸向他瞥去一眼,解文長沒轍,只好悻悻閉了嘴。

薛世謙此舉,原是不想給二人太大壓力,慢慢問來,誰想楚秋容根本沒打算逃避問題,不卑不亢道:「解長老此言極是。」

「我們在開始時也考慮過這個問題,然在龍息葵處等待時,許久未見其附近有鎮守之人,亦或出現什麼標語,所以才當那株龍息葵是無主靈植,將其挖了去。」

「後來守湖的弟子說其為貴宗所有,我們也當即還了,從沒有什麼獨佔之心。當日一眾守湖弟子皆可為證。」

作為龍息葵的種植人,薛世謙深知楚秋容所說全然不假。

因為有引仙陣的存在,越是珍貴的靈植,越需要用極其稀有的靈物才能獻祭拔出,而那千載龍息葵已然算是上上之材,要拔它,怎說也得要卓品以上的靈物才行。

會來千機湖撈靈植的人,斷然不會揣著件卓品靈物瞎逛;隨身攜帶卓品靈物的人,又不可能做這下水摸靈植的事。

故而這龍息葵自從長到千載後,一向是無人看守的,若叫人意外遇上了,當其是無主靈植,那也在情理之中。

但想到這,薛世謙卻是更奇怪了,眉心一動,他問楚秋容道:「你二人是拿什麼靈物破解的這引仙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