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直或許是美德
當下塗念便意識到，方才來求救的那個積雪谷弟子與這些人之間必有貓膩，這一招調虎離山，怕是真打定了主意要她的命。
三十六計走為上，她來不及細想，抓了伯湫拔腿便跑。
伯湫對她臨陣脫逃的舉動甚是不滿，出聲道：「你跑什麼，大不了一戰。」
「骨氣管屁用，我打不了十個！」
塗念自認是個識時務的人，有能耐便操練，沒法子也不會硬兜那清高。
半月前同蘇佑之比試那會，她便知道自己修為不如人家，更別說現在對方已憑藉金烏鳳凰翎成功築基，而她除了吃了幾個升修為的果子，得了把會耍清高的劍，其他的那是屁也沒修來一點。
且她先前抽風了將東西都從芥子里移到了乾坤袋中，以至於天材地寶連同保命用的塗山符一併讓聶衍塵那老小子收走了，現在身上就剩下幾道她自己畫的符。
就憑這些，要她一個戰一群？
歇了吧，她還想再活兩年。
蘇佑之來這此一趟已是勢在必得，見眼下塗念想跑，當即冷哼一聲道：「此行若不為宋師兄討回公道，我無顏面見師父。諸位同門，我們追！」
還是那點。畢竟塗念是個符修，儘管已然跑得昏天黑地，可對方身劍修的身體素質擺在那裡，終究還是要被拉近距離。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感受到身後的殺氣不斷逼近，塗念也跑得愈發吃力。
看出她的體力開始不濟，伯湫說：「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
你聰明，倒是想個法子啊。
塗念很想這樣說，可她實在沒有多這一句話的餘力，只有咬著牙跑，等他的後話。
然後她便聽那清冷的男聲道：「不如一戰！」
塗念當時是崩潰的。
三八師父、反骨師兄、再加這柄過於正直的劍。
這是修仙嗎，這分明是要修她的命啊！
然而禍不單行，伯湫這話說了沒多久，塗念便被一道驚險無比的懸崖擋住了去路。
懸崖與對岸至少有數十米遠，懸崖之下則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潭面，一時間，塗念可謂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同時也就這片刻的功夫，以蘇佑之為首的幾人從她身後的灌木里竄了出來。
蘇佑之這一路追來也是累得夠嗆，如今見塗念被懸崖所困，她喘著粗氣咬牙道：「跑，你倒是再跑啊？」
忽而，伯湫的聲音短暫地響起，塗念聞之，兩下深呼吸強行壓下氣喘，反身背靠懸崖，定睛看向蘇佑之。
「蘇修士再知恩圖報，如此趕來跟前謝我饒你一命，也著實辛苦了些。」
蘇佑之嗤了聲，正欲往她身前逼近，垂眸時見她手裡拿的不是碧玄，神色霎時一黯。
抬眸，蘇佑之沉聲道：「我的碧玄呢。」
塗念挑眉，「在聶衍塵那。」
蘇佑之威逼上前，冷然道：「你少唬人，此次歷練，積雪谷宗主根本沒來。」
望進她那雙極美的眼睛，塗念說：「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若不信，我也沒法子。」
二女極近距離相對，蘇佑之冷哼一聲，眼中露出一抹狠戾，「任你如何狡辯，我只警告你，今天你若交不出碧玄和宗門寶物，我便替師父除了你這不忠不孝之徒。」
說罷，她將一柄長劍抽出，正要如今日塗念對她那般，將劍比在其臉側，而就在此時，塗念動了。
一步後撤至懸崖邊緣，塗念反手取劍，精確地將其橫檔在空中。
只聽「叮」的一聲，雙劍相交，擦出一絲火星後，便穩穩地架在了一起，令蘇佑之的劍再無法推進半步。
蘇佑之毫無防備，被這一震震麻了手臂，當下甩開她的劍，美目怒瞪，「你竟還敢還手！」
斜劍指地，塗念面不改色道：「我說過，你欠我一劍。」
再三於塗念這失了面子，任蘇佑之如何地能忍，此刻也已是凶相畢露。
「好，好。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說著她持劍而上，對同門幾位厲聲喝道：「諸位，動手！」
話音落下，玉清門眾人紛紛出招，一時間，十幾道劍風同時朝著塗念襲來，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然而就在塗念即將被那些銳利劍氣撕碎之時，忽然，她的身後騰起一道巨大的紅色虛影，未等眾人看清，便將塗念整個包裹在了裡面。
那些劍氣凡一觸及虛影，便會消失殆盡，如此十幾劍刺下去，竟是沒能傷到她分毫。
眾人里有反應快的，當即就要再補一招，就在這時，塗念身上的紅光卻盡數流入了她手中那把劍。
劍身由玄色轉為正紅，劍身紅寶石般的質地閃爍出耀眼光芒，宛若君臨天下一般飛入人群之中。
剎那間，劍氣四散。
這劍氣共持續了不過幾息時間，然而被其擊中的人，無不倒飛而出，尤其距離最近的蘇佑之，中招時肺腑間更是有種被火燒灼的感覺，痛苦不已。
只待等那逼人的銳利盡了，眾人惶然起身，這才發現，塗念的身影已與那怪異的劍氣一同消失了。
「方才那紅光……是她發出的？」
「妖女，此人定是妖女！」
剛才的一幕實在駭人聽聞，在場瞧見的，都不禁後怕地揣度起來。
蘇佑之雖同樣驚駭不已，卻十分地清楚此番若讓塗念跑了，事情被傳出，別說兩宗之間恐有一戰，就是她在玉清門中，也會再無立足之地。
她強忍著難受走到了懸崖邊，探頭時，見下方水面還漾著抹漣漪，頓時瞭然了塗念的去處。
瞧著下方那潭沉靜的死水，蘇佑之緩緩咬住下唇。
……
「撐住，再撐一會。」
「……」
「就要到了。」
懸崖之下，潭深不見低，平靜的水面，被塗念打起陣陣漣漪。
伯湫那一劍，是在蘇佑之來時便已計畫好的。
以塗念血液為引，再加他的本源之力，雖然以塗念的修為，尚不能發揮那劍十分之一的威能，但暫時逼退眾人，卻是足夠了。
那一劍，耗費了塗念近半的活血，為與那些人拉開距離，她又緊接著跳了崖。
因此掉入此處時，塗念有一瞬是完全失去意識的，現在往岸邊游，則完全憑著她一汪生的信念。
多感人啊，她背著柄劍，只為聽劍喊加油。如此正直的加油。
但不知何時，伯湫的聲音也漸漸聽不清了。
她游著，直到觸到地面的那一瞬，便徹底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