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不是我斃的

正文卷

第236章 不是我斃的

一行人來到食堂小餐廳的時候已經是下班鈴響後的半個多小時了,這會兒軋鋼廠里還沒走的除了夜間值班的就剩食堂忙活的傻柱和劉嵐了。

「劉嵐,這盤兒狍子肉端上去」

「哎,來了」

劉嵐端起灶台上的狍子肉看了看,問道:「知道今天請的誰不?」

傻柱用勺子舀了涼水進炒勺準備刷鍋,見劉嵐問了頭也沒抬地說道:「你不知道我的規矩啊,不聽、不問、不說,就知道準備六個人的伙食,收拾完我就下班,不耽誤你的事兒」

劉嵐知道傻柱的規矩,但平時都是笑鬧慣了的,,但是傻柱說出來還是有些不舒服,氣哼哼地說道:「都是一個院兒住著,怎麼不跟人家學著點兒好呢?」

傻柱歪著腦袋回道:「跟誰學啊?我們一個院兒的?誰啊?」

劉嵐的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跟傻柱在一起待慣了,也沒真在意傻柱的話。

「保衛科的李學武唄」

見劉嵐一說,傻柱才想到,能跟李懷德一起吃飯的,跟自己一個院兒的還能有誰啊。

「他?呵呵,跟他學我能把自己學進去」

見傻柱還不服氣,劉嵐輕瞥小嘴兒嘲笑道:「合著您沒學著就比人家好了?」

瞪了一眼傻柱轉身便端著菜往小食堂去了。

「嘿~你這」

傻柱想要說幾句,可是見劉嵐走了,便把話憋了回去,想了想也是不由得笑出了聲,將手裡的抹布往灶台上一扔,擼下套袖拎起自己的飯盒便往後門走了。

「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嘿嘿,走嘍」

小食堂雅間里氣氛剛剛起來,李學武拎著酒瓶正挨個兒倒酒呢。

「嘿,這酒香味兒還真濃啊」後勤處張處長端起酒杯聞了聞說道。

「嗯,還真是,這是誰帶來的?咱們好像沒採購過這種酒吧?」

見楊書記問了,李懷德笑眯眯地看著李學武說道:「是李學武帶過來的」

「哦?李科長在醫院養傷都沒忘了領導的酒?」服務處的處長王胖子笑呵呵地逗著李學武道。

李學武也不在意這幾人的態度,自己最是宰相肚裡能撐船的主兒。

嘿嘿,等我倒完了酒,咱們一會兒酒桌兒上見。

「哎,可不是這個意思,咱們食堂的廚師何雨柱跟我一個院兒的,我走的那天跟他說了讓他帶些我從東北親戚家帶回來的糧食酒來廠子」

給幾人都倒得了酒又給自己倒了8分,道:「一份兒給我們董文學處長存在小食堂的庫房裡備著他請李廠長喝酒,另一份兒給我們李副廠長也存在了小食堂的庫房裡備著他請我們董文學處長喝酒」

「哈哈哈哈,好伱個李學武,合著我們不是沾了董副處長的光就是沾了李副廠長的光唄?」

李學武見劉嵐把菜放好把門帶著出去了,便在自己的位置坐好了說道:「反正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看您理解唄」

王胖子羨慕地看了看董文學說道:「還是你老弟有眼光啊,識得千里駒」

董文學笑著客氣道:「是他自己爭氣,也是李副廠長看重」

李學武端起酒杯道:「哎!我老師說的是,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我最小,我先敬各位伯樂一杯」

說著話端起酒杯「咕咚」一聲一口就燜進去了,這可給張處長和王胖子看傻了眼,還沒怎麼著呢怎麼就幹了?

李學武已經亮了杯子底兒,好傢夥,一口一兩,照這麼喝今晚非過一斤不可。

「咕咚」

「咕咚」

這第一杯正是都空著肚子的時候,所以喝起來也豪邁,李學武幹了,幾人也都幹了。

李學武拿起酒瓶又給幾人倒酒,邊倒酒邊說道:「跟李副廠長和楊書記不是第一次喝酒了,跟張處長和王處長倒是第一次,跟我老師也是第一次,但是李副廠長和楊書記是了解我的,咱喝酒絕對爽快不含糊」

倒了一圈兒走到王胖子身邊開始打第一圈兒:「王處長,酒逢知己千杯少,感謝您的看重和誇獎,今天咱們算是有了交情了,以後咱們多來往,我跟您對學習,我敬您一杯」

說著話便是一杯酒直接悶下肚兒,亮著杯底眉頭都不眨一下。

王胖子也是酒精考驗的幹部,見李學武主動捧著自己說,又是這麼的謙遜客氣,跟著李學武也是喝了一杯。

哪成想喝了第一杯還有第二杯,接著就是第三杯.

後世有個歌手把這件事兒寫進了歌詞里:「來來來,喝了這一杯還有第三杯」

李學武的祝酒詞都是一套一套的,敬酒的態度也是不卑不亢,有禮有節,完全不像是一般科級幹部見到處級領導的唯唯諾諾。

關鍵是酒品好,打了一圈兒走路不晃,話語清晰。

倒是楊書記有點兒怕了李學武了,怕這小子敬完這一圈兒還有第三圈兒。

「學武啊,今天都是同志,坐下慢慢喝,說會兒話」

李學武將每個人的酒杯又都滿上這才坐了下來。

「是,今天學武與您和李副廠長酒場重逢,分外高興,又遇張處長、王處長兩位前輩,欣喜難耐,故此冒昧了」

李懷德擺了擺手道:「年輕人嘛,就是要這個勁兒,這個氣氛,楊書記是怕你喝急了,慢慢來,一會兒再好好敬一敬楊書記」

李學武也是笑著說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哈哈哈哈」

董文學在酒桌上是比較克制的,一般不說話,只有被問到了才說兩句。

就這樣,由李學武烘托起來的熱烈氣氛下,眾人開始了慢酌細飲。

後世有人說:酒場就是戰場,酒風就是作風,酒量就是膽量,酒瓶就是水平。

這些話不全都是糟粕,有些人在平時看不出來,但是只要一喝醉,就會將自己的情緒和內心暴露出來,就會被同事和領導察覺,這也是為什麼有些交際會越交越深的原因。

在工作中有時候看不出你的人品,在酒桌上看你的人品還行,那麼就會覺得你可以深交,當然了,這並不都是對的。

幾人都在不斷借著酒意試探著彼此,尤其是剛剛上了「桌兒」的董文學,更是被試探的重點,好在有李學武左擋右擋,插科打諢。

話題不知不覺地就聊到了李學武身上。

「今天招待所新上任的所長是保衛科出去的?」

見後勤處的張處長笑眯眯地問向這邊,董文學看了看李學武,李學武則是看了一眼李懷德。

等李懷德和楊書記都看向這邊才說道:「可不是嘛,廠辦的徐主任調去的,說是招待所有些麻煩,沒有個強力的所長不行,所以強逼著我給他找人」

服務處的王胖子笑著問道:「李科長跟徐處長關係很好?我聽說是把兄弟?」

李學武嗤笑一聲道:「哪裡來的把兄弟,他都快大我兩輪了,我跟他打娘胎里磕頭也不趕趟啊」

「哈哈哈哈哈」

眾人笑過一陣,李學武繼續解釋道:「還是上次跟兩位領導一起吃飯認識的徐主任呢,後來借著上次的交情跟我打了幾回交道」

說到這兒李學武跟李懷德和楊書記示意了一下道:「二位領導應該還記得這個事兒」

李懷德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兒,放電影趕上的」

楊書記也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李學武則是一拍大腿無奈嘆氣道:「都知道我李學武是個熱心腸,講義氣,這徐主任算是訛上我了,在接受調查部調查的時候說是我的把兄弟,調查部那邊兒就真給照顧了一下」

「就這麼一下算是嘗到甜頭了,這不嘛,又找我要人,他比我級別高,我怎麼說不給啊,還得給好的,就把我們科的保衛股長調過去了」

楊書記和李懷德對視一眼彼此都是笑了一下,張處長和王胖子則是咧咧嘴,配合著李學武的解釋說著佩服的話。

反正就是大家說的誰都不信誰,但又都不得不說一些廢話贊同對方。

團結同志嘛,遊戲規則。

嘻嘻哈哈聊了幾句,張處長又把話頭兒拽了回來,笑著看向李學武說道:「這招待所我看是關了,你打算怎麼著啊?老這麼關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李學武知道這張處長的意思,無非是想把招待所收回去,但是進了自己嘴裡的肉還能讓別人叼去?不塞你嘴裡一把大五四都算美的你。

李學武沒搭理張處長,而是沖著李懷德說道:「正想跟您彙報這個事兒呢,今天趕上了我就簡單跟您彙報一下」

李懷德當然不嫌自己手底下管的寬,能多一個招待所是好事兒,但歸誰管他不在意,只要這肉爛在自己的鍋里就好。

「這裡都是同志,沒什麼不能說的,你說說看」

李學武知道這幾人了解了這裡面的情況,也都知道招待所在自己的控制內,就沒有玩兒什麼虛頭巴腦的。

「招待所已經被黃平糟踐完了,我們調過去的許所長跟我說想要重新裝修一下,收拾收拾房間和輔樓,提升一下服務水平」

見李學武這麼說,後勤處和服務處的兩個處長都是有些皺眉頭,李副廠長也是有些想法,但是沒說出口。

那兩個處長皺眉頭是因為李學武一個科長,管的有點兒「寬了」,本來就是後勤處的部門,在廠子手裡還好,現在李學武的手上實在叫兩人有些不開心。

李學武也沒停頓,而是繼續說道:「招待所算是咱們廠的形象窗口,接待廠職工家屬和系統內部的同志,對咱們廠的形象建設至關重要」

「其次就是服務和盈利,以前那些事兒我就不說了,就說說以後,許所長的意思就是恢複營業以後咱們廠的招待所將成為咱們系統內的標準招待場所」

服務處是管廠區所有服務工作的,所以對於李學武的話比較在意

處長王胖子有些不屑地說道:「標準定的很高嘛」

李學武呵呵一笑,沒有在意王胖子的意見,他說話不好使。

「二位領導,許所長的意思我了解了一下,能定下來的就是所有的內部設備設施都要重新裝修,輔樓一樓設置成集小型電影院、多功能會議室等功能的空間,二樓則是小型會議室和開放式的活動室,能夠應對各種規格的招待」

「其次就是食堂和服務處,都要重新開起來,許所長跟我開下海口了,說是要把領導的餐桌從這邊兒搶過去呢」

「哦?這可是不小的目標啊」

李懷德幾人都是很驚訝於李學武的魄力,現在吃的可就是何雨柱作出來的小灶,能說出這話那就代表著招待所廚師的能力一定是比何雨柱強了。

李學武笑著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說,但是許所長信誓旦旦地堅持,我暫時也就信了,至於他說把招待所院兒里的團結湖收拾出來,運動場也收拾出來,讓領導們有個放鬆的地方,我就當他吹牛皮了」

李懷德和楊書記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楊書記咳嗽一聲道:「這許所長是個什麼意思?」

李學武見其他幾人都看著自己,便不在意地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小子發什麼瘋,說是看領導們辛苦,想在四樓做出幾個高標準的套房出來,平時供幾位領導臨時休息,像是今天喝了酒就不讓回家了,直接在樓上住下了」

李學武看了看李懷德的神色又說道:「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說要將招待所建設成為輕療養性質的服務機構,不僅僅是住宿功能,嗨,我就說他異想天開,這得花多少錢」

楊書記看了看李懷德,李懷德眯了眯眼睛說道:「有把握嘛?」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這倒是不難,可是.」

李懷德擺了擺手說道:「你這就不對了,我們都沒有看你年輕就輕視你,你怎麼能輕視自己的同志呢?」

說著話轉頭看向後勤處和服務處的兩人問道:「跟你們兩人都有些關聯,這個事情都是咱們內部的事情,還是要支持一下的,你們兩個部門今年的預算能拿出多少?」

張處長和王胖子都是有些為難,看了看李副廠長又看了看李學武,張處長率先說道:「還是有一些的」。

王胖子也是點頭說道:「人員上我們也能支援一些」

李懷德眯了眯眼睛對著李學武說道:「告訴許所長,年前把這個事情做成,我有用」

李學武見李懷德這麼說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絕對不僅僅是貪圖那麼一些享受,明顯是有了什麼想法。

「領導您放心,只要人力、物力到位,我親自去找裝修隊,天天去盯一遍兒,半個月內保證完工」

李懷德對著李學武點點頭又看向後勤處和服務處的兩人。

這兩人被逼上梁山,沒有辦法也只能點頭保證絕對不耽誤事兒。

見兩人點頭,李學武立馬端起酒杯敬向兩人。

後勤老張頗覺得今天的酒難喝了起來,本來是想借著李懷德的酒桌欺負李學武位置矮,年齡小,想要把招待所收到自己手裡。

哪成想的,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招待所沒弄到手嗎,年底前攢的預算結餘沒了。

自己這個終日打雁的卻被李學武這隻小麻雀啄瞎了眼,看著李學武笑呵呵地敬著酒,也只能往肚子里燜了。

李學武既然得了便宜就得賣乖了,見後勤老張和王胖子攜著怨氣頻頻向自己敬酒也不畏懼,反而是迎頭而上,返敬回去。

喝酒就怕這種急酒,尤其是帶著情緒的酒,特別容易醉人。

李學武喝了十幾杯,老張和王胖子已經暈乎了。

李懷德和楊書記是不敢朝呼李學武的,知道這小子能喝,現在自持著身份,並沒有那兩人喝的多,但是禁不住李學武一個勁兒地敬酒,也是有些喝的蒙了。

來之前李學武就準備好了要放倒幾個的,不然誰都敢在酒桌上跟自己開條件了,真拿自己這個保衛處之虎當是動物園裡的貓咪了啊。

這頓飯是以後勤老張和服務處王胖子被司機抬走,楊書記和李懷德被司機摻著走為結束的。

剩下董文學和李學武站在食堂門口送了幾人的吉普車離開,又走到一邊聊了幾句。

「李副廠長說的事情既要當回事兒,又要留個心眼兒」

李學武點頭表示明白,老師雖然也喝了不少,但是眼睛很明亮,說話的條理也清晰。

「再就是你們街道的王主任下午來過電話,說是讓協助街道處理治安的問題,我不太了解這裡面的情況,也沒有直接答應,回頭兒你有空兒了了解一下」

李學武見老師說的不急便也沒太當回事兒,街道的治安問題什麼個狀況回家問一下老彪子幾人就知道了。

「我了解清楚後給您彙報」

董文學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說道:「這件事兒你自己看著辦,早晚都要挑大樑,業務上的事情早接觸早習慣」

李學武沒有說什麼,扶著董文學上了吉普車,關上車門子擺手叫司機上車送董文學回家。

董文學將車窗搖了下來說道:「周日晚上別忘了啊,先去我家找我」

李學武知道老師說的是去顧家的事兒,點頭道:「放心吧老師,我記著呢,回家讓師母給您泡杯濃茶解解酒啊」

董文學擺了擺手示意司機開車,在李學武的目送下往大門方向去了。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劉嵐還在收拾餐廳也沒往回走,這劉嵐跟李副廠長的關係很複雜,不宜在這種情況下獨處。

回辦公室喝了一杯熱茶,醒了醒酒,將自己的衣服穿齊整了,帽子扣嚴實了,這才拎著馬鞭下了樓。

大青馬還在護衛隊宿舍邊上拴著,見李學武過來,值班的保衛跑過來幫李學武綁了馬鞍,在大青馬不滿意李學武又特么遲到的噴嚏聲中扶著李學武上了馬。

大青馬感覺到李學武的重量便撒開腿兒慢跑了起來,不是不想快點兒跑,也不是怕把背上那個混蛋顛下去,而是路上黑,大青馬也看不大清楚路,所以只能慢跑。

這個速度對於李學武正合適,顛顛兒的倒是不覺得冷,就是胃裡的酒氣有些上涌。

大青馬帶著李學武一路慢跑到家也才用了半個小時左右。

到了家門口見西院兒已經關門了,便滾下馬牽著它從正門進了院子。

這會兒都已經九點多了,家家戶戶都熄燈睡了,

李學武也沒敢發出很大聲音,只是大青馬一進院兒大姥便披著衣服出來了。

養了一輩子馬,哪裡聽不出自己馬的聲音。

「怎麼這麼晚?」

李學武將馬交給了大姥,打著哈欠說道:「有個飯局,談了點兒事」

跟大姥說了一聲就回自己後院的家睡覺去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是被自己有些干疼的嗓子折磨醒的,這酒是不上頭,早上起來的時候腦袋一點兒都不疼,但是嗓子疼。

「咳咳」

李學武撐著炕延坐起身,踅摸了一圈兒,屋裡一個水杯都沒有。

「特么的,這個時候要是有個娘們兒該多好」

嘀嘀咕咕地穿衣服下地,收拾好後往前院兒走,準備去找竇師傅。

「李哥,早」

李學武正皺著眉頭捏著自己的嗓子,聽見有人跟自己打招呼便轉身回頭看。

「光天啊,早」

見李學武皺著眉,劉光天也是有點兒膽顫兒,還以為李學武是因為自己打招呼生氣了呢,這領導的脾氣都是這麼怪的嗎?

李學武見劉光天低頭不敢看自己便知道這小子誤會了,但也沒解釋,放慢腳步等了他一下。

「上次車的煙灰缸不錯」

劉光天見李學武主動回覆了自己的話,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向李學武。

「有空兒再幫我車一個,直接送到保衛處副處長董文學辦公室去,就說我讓你送去的」

說了話也沒再等劉光天,放開腳步往前走了,許有幾秒鐘,身後傳來了劉光天興奮的聲音。

「哎,知道了,我一上班就車」

李學武也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太特么有牌面兒了!」

「啥玩意兒有牌面兒,你跟這兒幹嘛呢?」

劉光天還看著李學武的背影羨慕著,身後傳來了自己父親,也就是二大爺的聲音。

「不上班去在這兒發什麼呆,去晚了又扣分了,你這個月都扣了幾回了?」

二大爺見自己兒子不回話,便有些不耐煩地教訓道。

劉光天倒是得了雞毛當令箭,瞟了自己父親一眼。

「剛接了個任務,誰敢扣我的分?」

二大爺不屑地說道:「接什麼任務了?讓你車飛彈啊?還是車坦克啊?把你能的」

劉光天「呵呵」冷笑兩聲,準備講講自己剛接的任務的重要性,卻是造了自己父親的飛踹。

「幹嘛呀你!」

「你特么跟誰冷笑熱哈哈呢?」

見劉光天不服氣,二大爺知道以自己腿腳兒攆不上自己兒子,便四處踅摸趁手的東西。

比如棒子,火筷子等等。

劉光天見大事不好哪裡還敢啰嗦,往後退了兩步說道:「剛才李科長說是要我車個煙灰缸給保衛處長送過去」

二大爺一聽這話也是愣了一下,皺著眉頭說道:「不許去,巴結他們幹啥,我上回是怎麼說你的,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劉光天很是不服氣地說道:「我怎麼巴結了,車個煙灰缸就是巴結了?我還沒學著閆解成送禮呢!」

提到這個劉光天就覺得委屈,自己明明比閆解成先進的廠,自己還是個學徒工,可是前院兒三大爺家的閆解成就因為巴結上了李學武,什麼都沒送出去就成了廠里的司機。

二大爺瞪著眼睛罵道:「好的不學你學壞的,反了你了」說著話又要找東西打兒子。

劉光天篤定自己沒有得到李學武的青睞是因為父親給耽誤了,都怪自己誤聽了父親的話,沒有「雪中送炭」。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自己的進步還能讓自己的笨蛋父親給耽誤了?

有什麼啊,閆解成拎著兩瓶酒去,拎著兩瓶酒回來,自己明明都看的清楚的,李學武明明就是個大公無私的性格,就是講義氣,就是照顧鄰居。

現在自己跟李學武可是住著對門兒的,以前的對門兒都能照顧,自己憑什麼不能啊?

「跟您說不明白,您等著我當個一官半職啊」劉光天撂下一句話就跑了。

二大爺看著跑遠的劉光天氣的直咬牙。

「還特么一官半職的,弼馬溫你都當不上」

嘀咕完便抬步往出走了,順便還瞪了一眼出來看熱鬧的幾個老婆子。

劉光天為什麼糾結於「一官半職」呢,這跟二大爺的心結有關係,據他自己說,當年差點兒當了幹部,就因為高小的學歷耽誤了。

二大爺是堅持當官才是人上人的思想,所以家裡大兒子成了一個辦事員,見天兒的掛在嘴上。

即使大兒子劉光奇不孝心,不回家,也不捨得說,什麼好的都惦記著大兒子。

都說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二大爺家裡是不困難的,他的工資有79,將近80元,三個兒子完全養的過來。

但就是看不上老二和老三,就好像這兩個兒子是二大媽帶來的一樣,這還能家庭和睦?

劉光天和劉光福每次收到不公平待遇和挨打都會給自己大哥記上一筆,現在更是想著巴結上李學武謀個一官半職的好回家威風威風。

被人惦記的李學武都沒進倒座房,先是去了西院兒,找到正在指揮工人幹活兒的竇師傅。

竇師傅見東家找,很是麻利地走過來道:「東家,今天開始上門臉房的頂,兩邊的倉庫已經修得了,您別急,再有一周准完工」

李學武看了看門臉兒房,道:「不著急是假的,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事兒,我問問您,您有掛靠單位嗎?」

竇師傅愣了一下說道:「有,掛在街道了,其實跟你這個是一碼子事兒」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樓房內部水電改造和裝飾裝修的活兒能接嘛?」

竇師傅被這驚喜砸的有些懵,哆嗦著掏出香煙給李學武點了一顆,又給自己點了一顆,這才說道:「這是咱看家本領呢,您這是要賞我一口飯吃?」

老輩兒的手藝人說話都客氣,這份兒客氣勁兒到了九十年代還有,但是後來可就沒了。

李學武笑著說道:「現在不叫賞飯,叫合作」

竇師傅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是是是,合作,是合作」

李學武笑著說道:「有個大活兒,四層樓的內部裝修,兩層輔樓的內部裝修,一個園林的設計和裝飾修整,我估摸著夠你干到明年了」

竇師傅一個拱手深躬到地,向李學武作揖道:「大恩不言謝,定有後報」

李學武把竇師傅扶起來說道:「聽我把話說完,外部的園林設計都可以慢慢來,但是內部的裝修和體育活動的場地必須在半個月之內完工,你給我個痛快話兒,能不能接?」

竇師傅點頭道:「您這邊兒馬上要結束了,人手都要閑下來,像您這樣在冬天動工的可是不多,哪有活兒干啊,一招一群人,只要您給夠工錢,我給您10天完工」

李學武擺手道:「可不僅僅是這麼點兒活兒,那是個招待所,我看您手藝還行,招待所里的傢具也由您打了吧,這個接得了嘛?」

竇師傅激動地點點頭道:「能能能,我能」

李學武眯眯著眼睛道:「您可別逞能,一口氣吃進去,做不出來您再想吐出來都不趕趟了」

竇師傅在自己的領域還是很有自信的,臉色很是端正地保證道:「我說話一是一,二是二,絕對不會摻水分」

給李學武保證完又小聲地說道:「您可能不知道,我們這樣身份的人是沒有正式工作的,但是又不能去下面種地,只能貓一天兒狗一天兒的,有手藝的在家閑出尿的一抓一大把,還是那句話,茲要是工錢給足了,保證定期完成任務」

李學武知道這些人,別看現在混的不咋地,三四十年後你再看看,只要是活著的,個兒個兒都有名頭,園林單位搶著要。

「得嘞,就等您這句話了,您安排一下,我回屋吃個飯,然後帶您直接去我們廠,您帶著工具,最好今天就作出方案,只要合適,您等著發財吧」

竇師傅又是給李學武做了個揖道:「不求發財,只求混口飯吃,謝謝東家賞」

李學武再次扶起竇師傅,指了指自己西院的門臉兒房道:「話說前頭兒,這邊可不能耽誤了」

竇師傅笑著道:「您瞧好兒吧,誰不賣力氣後面的活兒就別想著了」

李學武嘿嘿一笑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去倒座房吃飯去了。

今天還是於麗做的飯,玉米面兒大餅子,棒茬兒粥,還有一盆兒鹹菜絲炒肉絲。

李學武也沒用於麗給幫忙,在門口兒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粥,拿了一個餅子擠在老彪子身邊坐了。

「彪子,問你點兒事兒」

老彪子嘴裡叼著半塊兒玉米餅子說不出話,緊忙點了點頭示意李學武問。

李學武邊吃邊問道:「你跟咱們街道上閑混的還有聯繫嘛?」

「嗝!」

老彪子被李學武的話嚇得一激靈,嘴裡的玉米餅子噎在了嗓子眼兒,頂的直翻白眼兒,還是喝了一口粥才順下去。

聞三兒看著老彪子的醜態嘿嘿笑道:「彪子在街面兒上混不下去了,沒人帶他玩兒了,現在都說他是破爛兒彪呢」

李學武喝了一口棒茬兒粥笑道:「什麼倒霉名字」

老彪子將嘴裡的餅子吃了,氣憤地對著聞三兒說道:「還不都是你害的,見人就說我發達了,當經理了,搞了一群人追著我看,見我收破爛都損我」

聞三兒撇了撇嘴道:「我是在幫你,別不識好賴」

老彪子是勥不過自己三舅的,只能不搭理這茬兒。

「武哥,你想問什麼?」

李學武嘗了嘗鹹菜絲炒肉絲,別說,還挺好吃的。

「想問問你知不知道街面兒上的情況,亂不亂,怎麼個亂法兒,都有哪些勢力」

老彪子最願意說這個,見李學武問起便眉飛色舞地開始給李學武講街面兒上的「英雄事迹」

唾沫橫飛地說了一氣兒,又對著李學武說道:「武哥,您是不知道有多亂,海子那邊兒的小混蛋和趙老四打賭,兩人蒙著眼睛站在牆邊,站一個小時看誰兜里的錢多」

聽見老彪子講的新奇,於麗驚訝道:「蒙著眼睛站在街上,不丟錢就不錯了,咋還能多錢?」

這兩天於麗給大家洗洗涮涮的也算是熟悉了,老彪子說話也沒有了矜持勁兒,而是笑嘻嘻地對著於麗解釋道:「嫂子您不了解這裡面的情況,咱們街面兒上的「佛爺」,哦,就是扒手,都是指著這些「頑主」照顧」

見屋裡幾人都聽著自己講故事,老彪子飯也不吃了,撂下筷子比比劃劃地說道:「這頑主呢,都是沒什麼經濟來源的,但是又好面子,所有就指著這些佛爺孝敬」

講完了背景又繼續前面的話,道:「小混蛋這兩個人就是這樣的身份,往牆根兒一站,就有佛爺主動往他們兜里塞錢,這兩人比的就是誰的孝敬多」

李學武聽後皺了皺眉頭問道:「咱們院里也進來過人嗎?」

老彪子撇了撇嘴道:「他們也就是想想吧,這是哪兒?派處所所長家的院兒也敢來?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作死嘛」

說著話,老彪子小聲地對著李學武說道:「上次武哥你雷霆震怒抓走那些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呢,都傳言是讓你給斃了,現在這些人都不往咱們衚衕來」

李學武眯了眯眼睛道:「不是我斃的」

聽了這話老彪子的嘴頓了一下,又驚訝地問道:「還真斃了啊?」

李學武皺了皺眉頭說道:「什麼真的假的,自己心裡有譜兒就行,別出去胡咧咧」

老彪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李學武轉頭對著聞三兒說道:「注意著點兒啊,咱們回收廢品可不能收贓物,別貪小便宜,咱們不吃這個虧」

聞三兒點頭道:「都知會了,小心著呢」

知道聞三兒是個謹慎小心的性格,李學武反倒不怎麼擔心回收站這邊出事兒。

「行了,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得了老彪子說的準兒信兒,李學武也就沒再打聽,穿了衣服便往出走。

剛走到西院準備做竇師傅的車子去軋鋼廠,自己的車子因為昨天騎馬去的,還是沒有取回來。

剛走到西院兒門兒,就聽身後傳來於麗的聲音。

「學武,那個」

李學武轉回身看著於麗問道:「嫂子怎麼了?」

於麗有些扭捏地說道:「謝謝你啊學武,昨晚解成回來拿換洗的衣服,說了你給安排了司機的工作」

李學武笑著說道:「這不是說好的嘛,怎麼?覺得我沒這個力度?」

於麗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就是感謝,前台晚上回去解成還挨了我公公婆婆的罵,沒想到昨天晚上回來就定了工作調整的事兒,很是揚眉吐氣了一次」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嫂子你在這兒好好乾,沒人敢說什麼閑話,但是我能管得住別的嘴,卻是管不住三大爺三大媽的嘴,因為他們是你的公公婆婆」

於麗點頭道:「我知道,都是我公公婆婆亂猜策,胡亂穿閑話兒,您多擔待啊」

李學武笑了笑,道:「行了嫂子,客氣的話來日方長,我這邊還有急事兒,就不跟您說了」

於麗也知道李學武忙便也說道:「你忙吧」

李學武轉身出了院門回合了等在門口的竇師傅,由著竇師傅帶著自己往軋鋼廠去。

路上李學武還想著於麗跟自己說這些話的目的,呵呵,有意思。

進了軋鋼廠的大門李學武讓竇師傅下了車子,領著竇師傅去了招待所看了一下現場,量了一下面積。

正巧許寧也在,正好聊聊。

竇師傅剛才還是很興奮,但是一進入工作狀態便是收斂了起來,拿著紙和筆不斷地記錄著數據。

「李科長、許所長,情況我大致了解了,按照您的要求就是室內牆體重新粉刷,床鋪、柜子、書桌重新打,電線重新檢查維修,上水和下水重新維護是吧」

許寧有李學武在的時候都是不說話的,由著李學武主事兒。